灃元的春天總是格外的清欣,萬物復甦,那些死去的草,枯掉的枝,殘掉的葉,凋零的花,世間的萬物好像感受到神的召喚,都欣欣向榮了起來。
這是蕭清辭喜歡的感覺,逆境重生方知活著可貴,死而復活方曉涅槃之後從灰燼中浴火重生,循環成爲永恆的不易。
要把每一天當做最後一天來過,要按照自己想要的方式活著。這也是她繼續活下去的理由,唯一理由。
中心廣場旁高聳大廈銀幕上,暢幻組合的兩個長腿少年正在唱著他們的歌,他們年輕俊美的臉上洋溢著這個年紀該有的青春朝氣,利落的短髮張揚的白色襯衫譜寫著他們年少成名得自信。
舞臺之上的他們寄身於萬丈的光芒之中,舞臺之下的歡呼聲猶如洶涌澎湃的潮水,一陣一陣地衝擊在海邊的礁石之上,音樂和歡呼聲相互呼應,譜寫著生命樂章。
這兩個少年僅僅用了四年的時間,便用自身的光芒點亮世界,點亮的不僅僅是他們自己的世界,也點亮了別人的世界。
是啊!在這樣的年紀有如此高的成就怎能不讓人激情澎湃,有多少人一生碌碌無爲,又有多少人窮盡一生只爲了出人頭地甚至只是爲了混口飯吃卻難以如意?又有多少人歷經百年的歲月,卻仍舊茫茫然不知所謂。
“但是他們真的如同舞臺上面那麼光鮮亮麗,無所憂慮麼?”蕭清辭偏著頭想了半天,她不知道是想到了什麼,嘴角扯出一縷苦笑,扯了扯書包帶子,將視線從屏幕上移開。
“快點,清辭,你遲到了。”蕭清辭剛到恆一中學門口,蕭陽連忙跑過來拉著她往學校跑。
看到蕭陽著急的樣子,蕭清辭知道她一定等了好久,她還沒準備來這所學校的時候就聽蕭陽說過這個學校管得特別的嚴格。
出門的時候她已經叮囑父母不要給蕭陽打電話,但是他們還是打了。
但是跑起步來,蕭陽絕對不是蕭清辭的對手,沒幾步蕭陽便氣喘吁吁地指著年級老師的辦公室說:“清辭,你去那個辦公室找老師吧!我實在是……實在是跑不動了。”
蕭清辭看了一下辦公室的方向說:“好。”
蕭陽看著幾大步就走過去了的蕭清辭,連忙道:“放學的時候記得在大門邊見。”
蕭清辭沒有回頭,習慣性地朝她揮揮手:“知道了。”
她的新班主任是一位身材嬌小,笑容明朗的女老師,短髮。
她自我介紹讓清辭叫她俞老師,因爲她的名字和她人一樣甜美,叫做俞悅。
班級的門牌上寫著“高一十六班”的五個大字,現在科技發達了,能夠在生活中隨處可見的字都是電腦打出來的,所有的招牌都只是一個名號,至於它有沒有什麼特別的意義,似乎並沒有多少人去在乎。蕭清辭愣了一下,難道這就是蕭陽說的……魔鬼班?
她微微一怔,走進教室的時候班裡真如蕭陽所說,一片烏煙瘴氣。
“同學們上課了,”一進教室俞老師就說,聲音有些不自信,但是裡面該打鬧的打鬧該睡覺的依舊睡覺,俞老師清了清嗓子提高音量說了一遍:“上課了,大家回到位置坐好。”
依舊沒有起到任何作用,俞悅老師將課本砸在課桌上提高音量說:“上課了都不要吵。”她可能已經用了她最大的力氣,教室裡有片刻的安靜。
她清了清嗓子介紹:“這位是我們班新來的蕭清辭同學,大家歡迎。”然後開始鼓掌,班裡一個人都沒有說話,只有俞老師一個人鼓掌。
她有些尷尬地向清辭說:“清辭,你向大家作個自我介紹吧!”
蕭清辭簡單大方地說:“大家好,我叫蕭清辭。”
有幾個人竊竊私語,可能這個年齡的人遇見新鮮的人或者事物都喜歡討論吧!
蕭清辭目光越過一雙雙好奇的眼睛,他們或者議論或者冷漠地看她一眼,最後她的視線停在倒數第二排最中間少年身上,少年低著頭在筆記本上認真地寫著什麼,他被窗戶投進來的光影籠罩一半,乾淨的短髮,高挺的鼻樑,往下是薄脣,面容俊逸清雅,喧囂的外界彷彿都與他無關。
彷彿感受到來自她的注視,他猛然擡起頭,就在他眨眼的瞬間,蕭清辭驀然埋下頭去,伸手假裝整理額前原本就沒有劉海,恰巧,她的手擋住自己的臉。
少年繼續低下頭認真寫作業。
蕭清辭的自我介紹自然沒有任何迴應,俞老師說:“蕭清辭同學你找一個空位置坐下來吧!”
教室裡有幾個個空出來的位置,但只有兩個位置沒有書本,一個在靠走廊的窗戶邊,第一桌,這絕對不是一個好位置。另一個在正中間最後一桌,但是左右兩邊都是男生,這個班級好像都是男女同桌。但這對於她而言並沒有什麼可好奇的,畢竟除了蕭陽之外,和她一起長大的都是男生。
她作爲插班生進來,沒有什麼選擇的餘地,但是她並不挑剔。
蕭清辭剛剛走下講臺,錯過第一張桌子就覺得氣氛怪異得很,她繼續往前走,突然門被砸開,三個男生出現在教室裡。
俞老師說:“林召你們三個又遲到了……”俞老師原本挺有氣勢的,但那爲首的同學往她一看,她說話也不大流利,“遲到要說報告的。”
許韋痞氣地反問:“老師,那我們出去從新進來?”
俞老師無奈地說:“不用了,快回位置去。”
林召身後的許韋和張元居然一陣鬨笑,林召則冷冰冰的一言不發,他們下來的時候蕭清辭發現自己居然還站在路中央,她趕緊側身將路讓出來。
林召瞥她一眼便朝前走,許韋則嘻嘻哈哈地問:“新來的同學麼?”然後朝蕭清辭伸手想要調戲她,蕭清辭本能地伸手一巴掌拍開。
許韋顯然很有興趣:“有個性。”然後朝自己的座位走去。
蕭清辭走到位置時發現左右兩邊的同學都一動不動地坐著,她只能將椅子移出來然後才能坐在位置上,雖然動作有點大,但這也是唯一的辦法。
張元著急地湊到林召旁邊:“老大那是張揚的位置……”未說完的話被林召的一個眼神瞪了回去。
“陶鈺梟,”中間隔著蕭清辭,右邊的同學和左邊同學說話的時候都要把腦袋靠向後,又要防著被老師發現,甚是辛苦,最重要的是……叫陶鈺梟的同學似乎沒有打算理他。
“陶鈺梟,下午打球……”
“沒時間。”
“就一場。”他期待地說。
“孫宇飛。”最終還是被老師發現了,孫宇飛倒是挺乖的,他連忙坐直了身體,但是俞老師剛剛轉過身去他又改變戰略,朝陶鈺梟扔紙團。
孫宇飛扔紙團的手不小心碰到蕭清辭,連忙說:“同學對不起。”
蕭清辭說:“沒事兒。”
仔細看看,班級裡認真學習的不到十個人。而且看到他們班男女同桌的坐法就覺得很奇怪。
他們前排的三個人似乎都挺好學的,正對她的是一個男生,左右兩邊是女生,一個長髮,一個短髮,三人都在認真學習。
陶鈺梟好像……也在學習。
終於熬到下課,孫宇飛跑過來:“陶鈺梟,下午打球。”
陶鈺梟瞥他一眼:“沒時間。”
孫宇飛:“你下午要幹嘛?怎麼會沒時間?”
前排短髮的女生正坐在孫宇飛前面,她扭頭教訓孫宇飛:“孫宇飛,你上課的時候在幹嘛!”
孫宇飛撓撓頭:“沒幹嘛!”
她生氣道:“不好好學習幹嘛呢?”
孫宇飛沒有回她,看起來他們關係很好。後來蕭清辭才知道他們是一起長大的發小。
短髮女生叫簡小蘿,長髮女生叫寧心。簡小蘿活潑仗義,寧心溫婉善良。
“左敘,把召哥的書送到門衛室。”是剛剛和林召進來的同學許韋,他抱了一大摞書放在最角落那一排男同學左敘面前的書桌上吩咐。
那個叫左敘的同學完全沒有一點高中生的生機,完全一副寒冬臘月間霜打的茄子模樣,風一吹就會掉下來,頭髮盡頭都是滄桑。他滿臉的不情願與委屈,最後卻也只是乖乖地點頭。
教室中的人對這件事似乎習以爲常,都各自幹各自的事,各玩各的沒有一個人出來管。
林召突然提起嗓子吼:“還不快點?”
左敘被他嚇了一跳,連忙伸手抱書。
簡小蘿實在坐不住了:“許韋,林召他自己的書不會自己拿?爲什麼老是讓左敘幫忙?”
許韋說:“關你什麼事?”
林召走過來眼睛一斜,氣勢洶洶的簡小蘿不自覺地閉上嘴。
孫宇飛也突然站起來:“許韋你說話最好好聽點。”
許韋突然很有興趣地走向孫宇飛:“喲喲喲,乖乖小男孩開始發脾氣了?”
“你……”許韋的那句話正是孫宇飛的軟肋,他氣得臉紅脖子粗,眼中的殺氣恨不能立刻蹦出來,雙拳緊握。
簡小蘿生氣地吼他:“許韋,你別太過分。”同時拉住氣勢洶洶的孫宇飛,生怕他衝動惹了林召他們。
許韋肩膀一聳,得意得討打:“我就過分,怎麼著?”
他朝孫宇飛挑釁地笑:“打我呀!”
“許韋……”蕭清辭正前方安安靜靜,蕭清辭一進門就看見低頭寫作業的少年將手中的書往許韋臉上砸去,他這一動作讓所有人都像被施法了一樣站在原地一動不動,震驚,迷惑……
就連孫宇飛一直喊打球但是冷得跟冰塊一樣的陶鈺梟不知是驚還是驚喜地怔了怔。
林召煞有興趣地走到陶鈺梟面前,誰都看得出那是一種無言的挑釁,火、藥味中帶著那麼點神秘,讓周圍的空氣也變得有了一點點兒重量。
蕭清辭剛剛來,摸不準他們班級裡的情況,只覺得這些跟這個年紀的高中生不符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