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殺的衣冠禽獸兼無良資本家喬一鳴,把我的胃口吊起來後,居然拍拍屁股就走人了。害我第二天頂著個熊貓眼被老媽大驚小怪地埋怨:“哎呀,就算你們小兩口再恩愛,也犯不能著那麼激烈啊?”她看到凌亂不已的牀單被子,笑得嘴都歪到耳根了。
“喲呵呵---怪不得你這丫頭都二十九了,皮膚卻越長越好,我原以爲**化妝品真比大陸的好。原來是愛情的滋潤啊。”
“---”滿頭黑線!老媽也太會想象了,昨晚我與喬一鳴來了場殊死大決戰,他勝,我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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漫步在人氣極高的梨花街,大街上人來人往,好不熱鬧,在這裡,沒有記者的跟拍,沒有功利世俗的牽絆,沒有隨時會有的危險發生,我們也學著那些小情侶手牽著手,從早上一直逛到晚上,元旦氣氛濃烈,成都人又是舉世公認的好吃嘴,我們兩手空空,卻幾乎掃掉了各大小吃店的招牌菜,撐著飽得不能再飽的胃,慢步回家。
展程正坐在客廳裡玩玩具,看到我們,吹呼著朝我奔來:“媽媽,我肚子好餓,婆婆不做飯給我吃。”然後可憐兮兮地瞅著我。
我又是心疼,又是愧疚,問:“婆婆呢,她幹什麼去了?”
展程嘟起小嘴,“婆婆還在睡懶覺,比我還懶呢,我都從來不睡懶覺的。”
不會吧,現在都什麼時候了?
我直起身,忽然心裡一個咯噔,箭一般地衝進老媽的臥室,發現老媽直直地躺在牀上,彷彿睡著了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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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些時候,人的生命是那麼的剛毅,在大自然災害下,頑強不倒,堅強挺撥,與死神搏擊,與命運抗爭,抒寫出可歌可泣的生命壯歌。
可如此堅強的人類,卻敵不過生老病死。再堅強的人,在“老”與“病”字面前,仍是不得不低頭。
老媽纔剛六十出頭啊,年輕時吃了那麼多的苦,還沒享幾年清福,便被死神召喚去了。
老媽的離去,代表這個世上,我再無依靠的親人,我的悲傷找不到地方發泄,只能麻木著一張臉,機械地接受著廖廖數位客人的悼念。
老媽能在無痛苦的情況下悄悄離去,也算是死神對她的眷顧,沒讓她在死前受到太多的痛苦。我是唯一慶幸的。
在慶幸與悲傷中找了個平衡點,我強撐著精神,親自辦理了喪事。
我沒有讓喬一鳴幫忙,一切都是我親力親爲,在她生前,我沒能盡到做女兒的職責,也只能在她的葬禮上,盡一份綿薄之力。
在出殯那天,舅舅一家子終於出現在我面前,年過五十的舅舅舅媽在母親的遺相前燒了點錢紙,悲傷了幾下,然後客氣而疏遠地對我說要請節哀。
我禮貌地點頭,心底一片平靜。
舅舅的女兒鬱冬也來了,穿著紅色針織小披甲,胸前掛了串泥色大串珠,吊著枚奇形怪狀的銀色飾品,下身白色短A裙,黑色長筒靴,青春逼人,美麗、張揚,成都時尚流行潮女決對有她的份。
鬱冬衝我燦爛地笑:“嗨,表姐,聽說你找個了金龜婿,在哪啊?讓我瞧瞧?”
我淡淡地說:“我現在是以死者女兒的身份接待客人,也只接受前來悼信我母親的客人。其他請求請恕我回絕。”
鬱冬不高興地嘟脣,被舅媽喝斥了兩聲,不好意思地衝我笑笑:“以寧,你表妹年紀小,孩子氣重著呢,說話一向不經大腦,成天只知道打扮,肚子裡沒多少墨水,不會說話,你別與她一般見識。”
我也淡淡一笑:“怎會呢?舅媽多慮了。”
多年未謀過面的爺爺奶奶也來了,他們是被攙扶著進來的,老態龍鍾的樣子,看得人爲之心酸。
“以寧,多年不見了,都長得這麼漂亮了。”爺爺說,在燒了些錢紙後,一屁股坐到喬一鳴替他搬好的凳子上,瞇著眼打量著他,說:“以寧,這就是我的孫女婿嗎?人中龍鳳啊,還是你有眼光。”
我捧了杯茶放到他面前,說:“請喝茶。”
爺爺接過茶,吹了幾口氣,可能是茶水太燙了,又放到一邊去,笑瞇瞇地盯著喬一鳴,“年輕人,叫什麼名字?與我孫女幾時認識的?”
我說:“爺爺,今天是我媽的葬禮。”
爺爺訕訕一笑,不好意思地搓搓手,吱唔道:“以寧啊,你離開老家那麼多年,這次回來,就多住些時日吧,我和你奶奶怪想你的。”
我沒開口,藉口要去招呼別的客人,轉身離去,望著母親的遺相,忽然有種無力感,辛苦了一輩子,善良了一輩子的母親,窮盡一生精力,仍是沒有得到任何親情的眷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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辦理好母親的喪事,我隨喬一鳴回到了**,日子仍是波瀾不驚地過著。
老媽的離去,只給我帶來了數天的衝擊,喪事一辦,我已經從悲傷中恢復,那個天不怕地不怕的向以寧,又重出江湖了。
在離開成都前,舅舅說我冷血,唯一的親人離去我居然連滴眼淚都沒流。舅媽拐彎抹角地指責我,說我不孝,親生母親才離開幾天,就要急著回**享福去了。
爺爺奶奶死活勸阻我,要我們多留幾天,爺爺笑瞇瞇地招呼喬一鳴,要他去他家住幾天,順便把我們的親事辦了。
喬一鳴遞了個豐厚的紅包給他,說:“老人家的心意我和以寧心領了。實在不好意思,我還有工作要忙,只能辜負老人家的心意了。”
爺爺緊拽著紅包,笑得不見眼,他擺擺手,“沒事沒事,年輕人嘛,事業爲重,理解,呵呵,理解。”
舅舅舅媽也上前勸阻我們多留幾天,一改剛開嚴厲譴責。
喬一鳴以同樣的方式遞了一個厚厚的紅包給他們---我們在“親人”的祝福下,登上了飛往深圳的飛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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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到年關了,大家都很忙,喬一鳴每天加班,不知在忙些什麼,而我也忙得昏天暗地,這沈詩捷天生就是運氣好,網店賺錢死了,我每天幫她,得到的報酬也不菲,但比起她得的大頭來算,我也只是個替資本家賣命的小小可憐員工。
喬一鳴的朋友圈已完全認同我了,但罵我的人也有那麼幾個。
原因在於喬一鳴再一次向我求婚,我仍是拒絕了。
我說,等你老媽真正接受我了,我決對嫁。
他說,他老孃已經不再反對了。
是啊,他媽是不再反對,可那臉色,好像我上輩子還欠了她二兩香油錢沒還似的。有了前車之鑑,我哪敢掉以輕心。與之揚的婚姻之所以走到盡頭,其主要跟源還是來源於他老孃。
同樣的錯誤,我不會再犯第二次。
他雖然不大高興,但仍是沒有逼迫我。
這事兒本來是在臥房裡上演的,外人無從知曉,卻不知怎麼回事,倒讓他的朋友們聽去了。一個個把我佩服得五體投地,直說我會馭夫術,以後喬一鳴肯定得被我吃得死死,我笑得謙虛,哪裡哪裡,只是他讓我而已。
倒是關季雲一臉恨鐵不成鋼地在喬一鳴耳邊嘀嘀咕咕的,不必猜也是在說我的壞話。
喬一鳴也挺維護我的,對於旁人的嘲弄並不以爲意,但笑不語,氣得關季雲扭頭便走。
這事兒被我洋洋得意地說給玉愛愛聽,她嘆息而笑,“恭喜你了,看來喬一鳴已經被你圈養成功了。”
圈養?
這個詞兒是最近一年才流行出來的,意思是,被女人管得死緊的男人,便叫圈養。
圈養的男人有許多好處,被老婆緊盯迫人術弄得不敢揹著老婆在外邊亂來,一切聽從老婆的指揮。
我一向不贊同圈養男人,更何況,喬一鳴那樣的男人,我哪敢圈養他?他不來圈養我就該偷笑了。
我說:“我們誰也不圈養誰,若是兩人真的相愛,何需圈養?”
她點頭同意:“這個倒也是。不過,要是安在男人身上啊,還真說不準,有些男人,就得圈養,不然他就像脫了繮的野馬,四處播種卻不收穫。”
我取笑她:“看得出來,你男人肯定被你圈養起來了。我瞧段無邪最近都規矩了不少。”段無邪是喬一鳴幾人當中最花心的一個,不圈不行啊。
她輕哼,臉上帶著莫名的漠然,“我們的事不大好說,還是說你吧,喬一鳴雖然那個了點,但對你真的不錯,連我這個外人都看出來了。”
我訝異:“你收了他多少好處,居然替他說起好話了。”喬一鳴對我是不錯,但也僅限於不錯了,想要他對我掏心挖肺,那是不可能的。我也不是那種把愛情當成畢生大事的夢幻女人,學不來把男人拴在褲腰上纔是愛的體現。
她白我一眼,“你這女人,對別人的感情一看就透,維獨卻看不清自己男人的心思,我真替喬先生感到悲哀。”
我聳肩,不以爲然:“這叫旁觀者清,當局者迷,懂嗎?”
忽然心血來潮,又悠逛到一城的家中,一城還是老樣子,過著孤獨又清高的單身貴族生活,我們像多年不見的老朋友,窩在沙上喝著茶,聊著天,天南地北地聊著,最後又扯到喬一鳴身上。
“我走後,他沒爲難你吧?”
他聳肩:“或許他心裡也想來找我算賬吧,但我想,他可能力不從心。”
“爲什麼?”
他看著我,目光忽然變得認真而嚴肅起來,“你真想知道?”
心中一緊,我清了清嗓子,“怎麼了?難道還發生了其他事不成?”
他沉默良久,忽然嘆氣說:“雖然我挺討厭他的,也痛恨他那樣對你,但我不得不承認,他是真的愛上你了。”
“你知道嗎?在你們分手後,他的仇家就已瞄上了你,他怕你出事,派了一打的人在我樓下守著。當天我便注意到了,找他理論,他一改以往的高傲漠然,居然求我要好生照顧好你。”
“還有,你在幼兒園的工作確實是他動用關係逼迫園長把你辭了的,他之所以要把你逼回他身邊,是因爲你當時非常危險,隨時都會被敵人發現。”
“我還聽無邪說,你離開**的那天晚上,他曾開著車子追到機場的,跑得急了,便落了單,被仇家堵個正著,那一晚,他差一點就回不來了。”
我的心一緊,嗓子幹癢:“怎會這樣?”
他嘆氣,“當時被送進醫院時,我和無邪一起去看望他的,至今他的背上還有一道刀傷,難道你沒發現嗎?”
“其實,憑他的力量,你根本逃不出他的手掌心。他一路上都派人跟在你身後,並不是監督你,而是保護你,你當真以爲,在你被困在可可西里時,哪會那麼及時出現直升飛機救下你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