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6.他捨不得她此刻的溫柔細心，看著她給他小心翼翼地處理傷口
那兩人剛纔就離得有點遠，雲汐跟上去的時候她們已經消失在住院部一樓裡。
這麼多房間，也不知道怎麼看……雲汐就胡亂往前走著，目光從每個病房的窗口掃過。
在拐角邊上的一間病房，雲汐從窗口看到了裡面的人——
心裡一跳，還真的是……
裡面，穿著病服剛躺到病牀上去的人……真的是薑蓉……
她的頭髮依然是燙著大波浪的，只是已經沒有以往的意氣風發，臉色也蒼白，只一段時間不見，怎麼感覺憔悴了很多窠？
怎麼突然住院了呢？生病了嗎？
雲汐站在窗旁的牆壁後，想著。
不一會，有人走出來，聽到腳步聲，她下意識想避開，一轉頭，看到是剛纔扶著薑蓉的那個年輕女孩子。
那女孩手裡拎著一袋水果還有個果籃，經過雲汐身邊往另一條道上走去，像是沒有發現雲汐正在觀察著她們這間病房。
雲汐想了想，跟著她身後，直到遠離了那個病房，到了公共的洗手池前。
女孩彎身開始洗水果，雲汐站到她身邊，擰開另一個水龍頭洗手，轉頭輕聲開口：“你好——”
女孩轉過頭看雲汐，神色疑惑。
“剛剛我看到你陪著一箇中年的女人，你們看起來長得有點像呢，你是她家人嗎？”
“不是，我是來照顧她的看護。”看雲汐不像是壞人，而且這個問題是可以回答的，女孩說。
“你認識她嗎？”她反問。
“我……是啊，說起來她算是我的阿姨吧，有一段時間沒聯繫，沒想到她竟然住了院——你能不能告訴我，她是生了什麼病？”
看面前的女孩子臉色有點猶豫，雲汐又趕緊說：“我這個阿姨，脾氣有點倔，跟我們這些晚輩的以前也不多說什麼話，又不住在一起，現在她兒子不在她身邊，所以我也不知道她這是怎麼了。你別擔心，我絕對不是壞人，只是關心，問問她的情況，好回去轉告給家裡。”
雲汐說的這些，剛好都對了薑蓉的情況，女孩說：“蓉姨得的是子宮癌，正在安排手術時間。”
雲汐聽到這個，一怔——
她怎麼也想不到，自己聽到的是這樣的一種病。
女人最怕的病癥，也是高發的病癥，估計就屬子宮跟乳`腺方面的疾病了。
“怎麼會這樣……”驀然聽到這麼一個消息，雲汐一時有點恍惚，自語般道。
身邊的人還在繼續洗水果，雲汐回神，又對她說：“那你是她那邊房子請來的傭人呢，還是她住院後才請來的？”
“我媽在蓉姨家裡負責飲食的，這次蓉姨生病檢查出來這個病癥，我媽就讓我一起來幫忙。”女孩解釋。
“哦——”雲汐點點頭。
看她洗好了水果要轉身走，雲汐又拉著她：“我阿姨生病的事家裡還不知道，我得回去說說，大家商量一下，但是，今天你見到我的事，能不能先不要告訴她？她的性格真的是——”
“嗯，可以，你們先商量吧。”
女孩一副深知薑蓉脾氣的神色，理解地點頭同意了。
雲汐笑了：“謝謝——”
然後趕緊從自己包裡掏出錢包，拿了些錢直接塞到女孩的外套衣兜裡。
“哎，這是幹什麼——”女孩雙手捧著果盤，裡面盛著剛洗好的水果，手上都不得空。
“你照顧我阿姨我謝謝你，今天也趕好碰上了你，這也沒多少錢，就當我謝謝你替我們照顧我阿姨，如果有什麼事，還請你多照顧。”
“對了，你有沒有手機，能不能把號碼給我？”雲汐放好錢包，又掏出自己的手機。
女孩看雲汐這對薑蓉的關心勁兒，心想不會有問題的，於是就給雲汐說了自己的手機號。
……
－
從醫院出來，雲汐說不清心裡的感覺。
薑蓉在慕家所做過的那些事情，給慕彥沉造成的傷害，確實是讓人憎恨。
可是當一個可恨之人，突然變成一個身染疾病的可憐之人……
她腦海中浮現出通過窗口看到的薑蓉的樣子，神色憔悴，臉色蒼白，整個人不用仔細看都能發現瘦了一圈。
這件事，慕浩平應該還不知道，要不然他不會不回來寧城。
這事情說急也不是一定非今天不可，雲汐決定，先回家去跟慕彥沉說說。
正出神，包裡手機響了起來，直把她嚇了一跳，回神，拿出來看，正好就是慕彥沉的電`話。
“怎麼又沒在家？”
那邊的他聲音低沉溫和，讓站在醫院大門外的雲汐心裡頓時踏實不少。
“我到醫院來了——”
“怎麼，不舒服？”
她話還沒說完，那頭的他就打斷關切道。
“沒有，你別緊張，
我就是隔了一段時間來醫院看看，問問醫生自己的狀況對不對什麼的——”
“我不緊張你還緊張誰。”慕彥沉在那頭嘆息道：“那現在出來了？”
“嗯，正要上車回家呢。”
不遠處，小虎的車子就停在那兒，雲汐剛纔去婦產科，就沒讓他跟，讓他在車裡等。
“好吧，那回來再說，讓小虎開車注意安全，這時候路上車子多。”
雲汐應了，掛了電`話，往不遠處走，小虎從車裡看到雲汐過來，趕緊下來拉開後座的車門。
“少奶奶，怎麼去了那麼久？”
雲汐進去這一趟，確實有點久了，小虎都在想，再不出來他就要直接進去找人了。
“嗯，人有點多，要排隊。”雲汐撿了個理由說。
“下次少奶奶來之前，應該先預約纔是，要不然等得多費神。”
回到駕駛座的小虎說，然後啓動車子往醫院大門的方向開去。
雲汐心裡有事，想著，就沒怎麼說話。小虎從後視鏡看了一眼，心想或許真的是累了，不敢打擾，專心開車，往慕家的方向。
……
－
距離寧城不算很遠，有一座即使在冬天也氣候溫暖的南方小城。
它的名字叫榕城——
叩叩叩——
大門外有人敲門，秦宛轉頭看了眼，對身邊的小傢伙說：“小寶，宛宛出去看看啊，你自己乖乖在這兒。”
她起身往外走，沒有立刻打開門，而是透過門上的貓眼兒往外看，看到是隔壁家的大姐。
方紹爲說過，他不在的時候，有人來敲門，都要先看清楚了才能開，不認識的一律不管。
就在外面的人又要再次敲響門板的時候，秦宛將門打開。
可也只是打開了一個窄窄的道兒。
“大姐，有事嗎？”秦宛站在門裡問。
外面站著的身材發福的中年女人看向秦宛，笑說：“今天家裡做了點餃子，我給你跟孩子拿來點兒。”說著示意了下手裡端著個一個蓋著蓋子的大碗。
“大姐太客氣了，你們吃就好——”
“哎，家裡還有的事，今天做多了，這些你拿著，快。”
中年女人還是執意把手裡端著的碗遞給秦宛，秦宛不好意思地接過了，還沒說什麼，中年女人已經轉身往自己家走回去，一邊說：“進去吧，外邊冷。”
秦宛看著她進了隔壁的門裡，也把自己家這邊的門關上，端著大碗往裡走。
“小寶，隔壁的嬸嬸給送餃子了，咱們吃餃子。”
手捂著碗，新做的還熱乎著，秦宛把大碗放下，又進廚房找了小碗跟一副筷子出來，此刻是下午四點，距離晚飯還有一段時間，可以讓小寶吃點東西墊墊肚子。
夾了幾個到小碗裡，她自個兒咬了一口試試什麼餡兒的，豬肉胡蘿蔔餃子，很香。
小寶還在低頭看著手裡的卡片，那是秦宛教他認字用的。
“來，先吃，張嘴——”秦宛坐在與他相對的位置，夾了一小口喂。
小寶擡頭看，乖乖地張嘴吃了。
“好乖，再來——”秦宛再夾了送到他嘴邊，要他自己咬。
吃了幾口，小寶突然伸手，把秦宛握著筷子的那隻手臂往她自己身上推。
“嗯？”秦宛疑惑看著他。
“吃……宛宛……”小寶說話的聲音很輕，但是秦宛已經習慣了，能聽清。
她笑了：“小寶吃就好。”
小寶的目光轉頭看桌上，說：“有。”
他的意思是，桌上還有。
“嗯……爸爸回來也吃一點。”秦宛說。
小寶睜著那雙漆黑純淨的大眼，望著秦宛，點點頭。
“來，小寶再次幾口——”
……
一小時之後，外面的門有響動，有人開門進來了。
在房裡陪著小寶睡覺的秦宛聽到了，輕聲下牀，出來客廳。
剛好跟剛走進來的方紹爲目光對上——
兩人那一瞬間同時怔了一下。
“那個……房裡怎麼那麼安靜？”還是方紹爲先回神，問。
即使現在天天見，他也總有一種怎麼看她都看不夠的感覺……
“小寶剛剛玩累了睡著了，我在房裡陪著。”秦宛輕聲說。
“對了，你餓不餓，這裡有餃子——”
秦宛目光看到桌上的餃子，想起來，過去一碰，這樣的天早涼了，她端著往廚房去，要熱一熱。
“你做的？”方紹爲跟著進來。
“不是，隔壁大姐家做的，特意給送來，我推都推不掉。剛剛小寶也吃了點。”
秦宛邊說，邊把餃子夾到微波爐專用碗裡，然後放進去加熱。
“那你怎麼不吃？”
“我——”秦宛一轉頭，面前的人那麼近，幾乎要相貼。
“我沒有什麼胃口，留給你吧。”她垂眸說。
“特意留給我的？”方紹爲勾脣，望著她問。
秦宛沒說話，輕咬著脣。
身後的微波爐正在加熱，輕輕的嗡嗡聲，然後“叮——”一聲響，好了。
“來，站邊上，我拿就好。”
方紹爲挽起袖子去洗手，擦乾之後過來打開微波爐，取出餃子。
秦宛卻看到了他手腕上一道凝固的傷口，半指長，顯然是新的。
“你的手怎麼回事？”
方紹爲這纔看了眼自己手臂，沒當回事的樣兒，把餃子端出來放旁邊桌上，才說：“在外面工地不小心擦到而已，不要緊。”
方家跟慕家一樣，也是房地產開發，方紹爲出國，學了不少建築工程方面的東西，只是回來沒怎麼用上，心思多花在小寶身上還有重新找回老婆身上了。
也就是最近，來了這裡，他纔出去找了適合自己做的事情——給這城裡一處工地當主管。
那處工地是慕氏的工程隊的項目，他想靠自己工作，慕彥沉就安排了。
“可是還是得上點藥啊，哪能就這麼不管的。”秦宛微微蹙眉。
“那你說讓我先吃餃子，還是先處理傷口？”方紹爲笑問。
“當然是——”
“我處理傷口，你替我把餃子吃了，這樣分工，怎麼樣？來——”
方紹爲把碗端到客廳，讓她坐下吃。
以前曾經在一起過，曾經那麼相愛，他怎麼會不知道她的喜好，餃子她是喜歡吃的，現在不吃，多半是爲了給他留著。
即使現在她還是想不起來他們之間，但是在這個地方，在這個家裡，方紹爲也感受到了希望，他覺得自己離家出來是值得的，即使秦宛一輩子都想不起來，他也不會覺得遺憾了，現在這樣，他已經滿足了。
“我在工地喝了太多水，實在吃不下，你吃，我處理傷口。”他說。
秦宛性格向來溫婉，也不喜歡多爭辯，看他不願意，也就不強求了。
“可是，我沒有做晚飯——”
隔壁大姐送來的這一大碗餃子數量還蠻多，給小寶吃了一些剩下的給方紹爲，秦宛是這麼安排的，也就不做晚飯了，打算自己等會下點麪條就行。
但是現在他讓給她吃，那他自己吃什麼？
“不要緊，我現在也不餓，等晚些餓了隨便吃點麪條。”方紹爲找來藥箱，拿了酒精跟棉花，要給自己處理傷口。
秦宛才吃了一個餃子，放下碗過來，蹲在他身前，接過那些東西給他弄。
方紹爲想說餃子要涼了，可是……他也捨不得她此刻的溫柔細心，於是什麼都沒說，看著她給他小心翼翼地處理傷口。
從他這個角度，看到的是她垂著眼睫的臉，眉目溫柔動人，墨色長髮如緞遮掩了那臉上的傷疤，一舉一動，都觸動他的心絃……
餃子涼了的話，等會他再給她熱一遍就好……
……
－
寧城
回到家，雲汐上樓進房裡，沒有看到慕彥沉的身影，心想應該是在隔壁的書房，先換了衣服，再過去隔壁。
她喜歡從露臺這邊過去，透過玻璃門，看到慕彥沉在裡面書桌前對著筆記本電腦，屏幕的光淡淡地映在他立體好看的側臉上。
推門進`入的聲音讓慕彥沉轉過頭看，隨即向她伸了手。
雲汐笑著走過去，到他跟前就被他輕輕帶著坐在了他的腿上。
“下午去醫院，醫生怎麼說？”
“嗯……一切都正常，讓我不必擔心。”雲汐回。
“那就好，總之寶寶是在你的肚子裡，你自己感覺有什麼不舒服的，就要及時去看看，千萬別馬虎。”
“知道了，我又不是小孩子了——”這樣的話慕彥沉不厭其煩總是說，雲汐都有點聽膩了。
“在我眼裡，這個是小孩子，這個，是大孩子——”慕彥沉的手先是放在她的肚子上，然後又擡起捏了捏她的臉。
雲汐側頭躲開。
“別鬧了，我有件事想要跟你說——”
“嗯？”慕彥沉挑眉。
雲汐認真望著他：“今天，我在醫院意外見到了蓉姨，她生病住院了。”
“什麼病？”聽到這個人的名字，慕彥沉的臉色還是有點冷。
“我問了照顧她的一個女孩，說是——是子宮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