揉了揉自己有些眩暈的腦袋，粟媚坐了起來，看到室內一片漆黑，便沙啞著聲音說道，“怎麼回事？”
高僑趕快去把燈給打開，回答道，“不知道，可能就是你太困了吧。”說完，拿起一個一次性水杯去外面接水。
粟媚迷茫的看了看四周，眼眶有些紅腫，似乎沒想明白這是怎麼一回事，只有空氣中還有些若有若無的香味。
鬆開已經僵硬的手掌，那枚釦子還老老實實的呆在手心裡，無端的嘆了一口氣，粟媚知道，已經沒救了。所有進去十二個小時的人，都會變的。
“咳咳……”喉嚨一癢，粟媚便忍不住咳嗽起來，口中一片腥氣，她從桌上抽出一張紙巾，吐在了上面，將白色的衛生紙染的一片猩紅。
走廊上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接著門背打開，高僑端著熱水走了進來，“熱水來了，快潤潤嗓子。”
一手把沾染了血跡的紙巾塞在屁股後面，一手接過水杯，喝了一口。
使勁的吸了吸鼻涕，粟媚吐出一口熱氣，問道，“現在幾點了？”
“差不多七點鐘了，今天黑的早。”高僑出門的時候順便看了一眼時間，沒想到今天黑的早。下午的時候，粟媚哭累了便躺下休息了，可是沒想到自己居然也跟著躺下了，難道是這幾天因爲熬夜的問題了？晃了晃腦袋，高僑讓自己清醒了一點，現在先接水纔是首要的。
接完了水他就馬不停蹄的趕快回房間，看到粟媚還老老實實的坐在牀上時，他纔是鬆了一口氣。
粟媚看向空中的黃色燈泡，微瞇著眼睛，“把燈關了吧，照眼。”
“好。”高僑起身把燈給關了，一時間，屋子裡滿是黑暗。似乎只有身處在黑暗中，粟媚纔有了安全感。
空氣中，忽然傳來一陣笑聲。
高僑緊皺的眉毛似乎能夾死一隻蚊子，他坐在牀邊看著有些瘋癲的粟媚，似乎以前那個樣子都是她裝出來似的。忍不住呵斥道，“你清醒點，事情已經無法挽回了，雖然蘇餘會跟我們一樣，可是至少他沒有死，還待在這裡，明天還會回來的！”
粟媚只是笑了笑，圓圓的眼睛中又流下兩行眼淚，“你知道嗎，我十年前就來到這裡了，是被萬磁騙過來的，當時，我們還是初中同桌，他在班上屬於那種人緣特別好的，家裡
還有些錢，所以很受歡迎。”
高僑愣了愣，然後默默的坐下。萬磁，就是萬院長的大名。
“而我，又是班級的前三名，所以很自然的，我們成了男女朋友，他也會想方設法的討我歡心。可是，中考來臨之際，他失蹤了，整整一星期，他的父母家人幾乎要找瘋了，連我也無心複習，每天放學，都是去我們曾經去過的各種地方，尋找他的蹤跡。最後，他衣衫襤褸的出現在了學校，沒有解釋，什麼都沒有，而我，也毫無條件的相信了他。”
粟媚扭頭看了看，忽然看到月光從沒有關嚴實的窗簾縫隙中灑落出來，於是伸手把窗簾又拉了拉。她很不喜歡光，那種可是照亮一切的光，她不配擁有。
擦了擦鼻涕，粟媚又說道，“他回來了，我也能夠好好複習了，他的成績並不好，可是我說過，我會跟他報考在一所學校，只要他願意，我可以跟他上任何一所、只要有他的學校……”
聽到這裡，高僑似乎明白了，粟媚原來是被騙過來的，雖然兩個才十六歲的小孩不能說有什麼情愛，但至少，粟媚當時，心裡卻只有萬磁，所以，前兩天的上午，纔會有那麼一副場景。
高僑默默思索一番，卻也沒有出言打斷她，對於現在的她來說，只需要一個傾聽者。
“他的反應很奇怪，我沒有多想，中考的前一個星期，他帶我出來旅遊，說是考前最後的一個放鬆時刻。我答應了，就跟著他來了旁邊的棗園，說是要摘棗子給我吃，我很高興，他能夠親手給我摘。”說到這裡，粟媚臉上洋溢出一抹很幸福的笑容，卻是曇花一現。
下一刻，粟媚的臉上就換上了仇恨，“誰知，他裝作從樹上掉下來，摔斷了胳膊，然後帶著我來到了這個醫院，把我，也拉了進來。那一天，我失去了所有，整整十年，是他毀了我，我恨不得吃他的肉喝他的血，用來祭奠我的人生、我的青春、我的前程！”
高僑明白了，怪不得粟媚那麼恨萬院長，跟自己的情況不一樣，自己是誤入這裡的，怪不得誰，而她卻是被當時的心中最親的人給騙了。
莫名的，高僑有些緊張的問道，“那麼，你還愛他嗎？”愛之深，恨之切，這句話不是沒有道理的，何況，兩人還那麼熟悉，誰知道粟媚是個什麼情況。
粟媚突然‘咯咯’的笑了
起來，眼淚都快笑出來了，高僑尷尬的撓了撓頭，知道自己此刻問的這個問題有點不是時候。
“如果說，他騙我來這裡，只是爲了活命，這，確實割斷了我們的情分，讓我恨他。可是，真正毀了我的心的，是他爲了坐上院長這個位置，把我送到了，那些人的牀上。”粟媚的聲音低沉的說道，言語間夾雜的些噁心、仇恨。
‘轟’的一聲，高僑的腦子裡似乎是放了一下炸彈似的，直接把他給炸暈了。
“當時小，只以爲他是身不由己，他還是愛我的，誰知……”頓了一下，她接著說，“最後這個結果，也是我咎由自取的。”粟媚眨了眨眼，語氣平淡的說著，好像，那根本不是她自己所經歷過的。
“對不起。”高僑張了張嘴，也只能沉重的吐出這三個字。
“咳咳……”粟媚突然重重地咳嗽了起來，用手捂住了嘴脣。
“怎麼了，哪裡不舒服？”高僑一陣緊張，趕快拍著她的背順氣。
攤開手，手心裡邊，一片黏糊。
高僑的眼睛早已適應了黑暗的空間，此刻，倒是將這一幕看的清楚的很。身子一僵，聯合今天下午的情況，高僑似乎明白了什麼似的問道，“值得嗎，連我，都沒能做到這一步……”是啊，他身爲蘇餘的兄弟，居然還不及只認識了一個月的粟媚所付出的多。
“蘇餘，他像太陽那樣耀眼，我的生命裡，已經許久沒有出現陽光了。他的身上，充滿了朝氣，是這個地方不曾出現的，我想保護他，保護這一份朝氣，這一份生命。”罕見的，粟媚的臉上忽然出現了一抹很溫柔的笑容，眼睛裡，也滿是光彩。
高僑嘆了口氣，揚起頭，儘量讓快要溢出眼眶的淚水縮回去，“所以，你喜歡他？”
粟媚的眼睛中迷茫了一瞬，接著，又歸於平靜。她淡淡的說道，“就像是你問的，我喜歡萬磁嗎？有、也或許沒有。我喜歡蘇餘嗎？有、也或許沒有。”
這種模棱兩可的答案，讓高僑不知所措，也束手無策。
索性，高僑直接一屁股坐在了粟媚的旁邊，說道，“我雖來的晚，沒有經歷那麼多，可小時候，也是受人白眼長大的，從今以後，我會保護你的。”
說著，像是下定了決心似的，高僑擡手，輕輕附上了粟媚的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