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家娘請你過去。大文學(xué)”
這話雖說的客氣,卻毫不掩飾的流露出一股居高臨下的不屑。
雖然她很不想搭理這樣的人,可做生意嘛,什麼樣的人都能遇到,既然不是陸燁亭派來的人那就是主顧,面對衣食父母還是得能遷就且遷就,又不是要在一起過一輩的人,管她倨傲無禮還是目中無人,馬添香露出一個極爲禮貌又不是熱情的笑容,拿裡幾樣布偶道:“美女請帶路。”
少女微微一怔,隨即臉微紅,對著油嘴滑舌的馬添香翻了個白眼,扭身走在前頭,提醒道:“當著我家孃的面可得收斂起你那些市井調(diào)調(diào),你沒體面不要緊,別壞了我家孃的名聲?!?
馬添香在她身後做了個鬼臉,心道:此間女還有名聲嗎?一個女人好幾個丈夫,真不知道還有什麼名聲可言。不過也就是這麼一想,大環(huán)境如此,她這個不在其位不謀其政的瞎撿樂罷了。
自己想的歡樂,不覺間跟著少女走到一輛華麗的馬車前,驀然才發(fā)覺竟站在了剛纔那隊商旅中間,少女至近前微俯著身,對著車簾道:“娘,人帶來了?!狈A告完一把將馬添香拉到前面來,看起來纖弱的少女拽她的時候不可謂不粗魯,彷彿她是沒知覺的貨物。
添香再一次微微蹙了蹙眉尖,拍掉少女的手,別開的臉浮現(xiàn)薄怒。
少女並未看見,這時,只聽車簾後傳來一年輕女的聲音,低緩而又嬌軟,“你叫什麼?”
馬添香一愣,買布偶也要問戶籍的嗎?
她才一回的慢了,一旁的少女狠狠撞了一下她的胳膊,翹著眼梢斜瞪了一眼。
有什麼樣的主就有什麼樣的下人,想必這車裡坐的也不是個良善的,“一個刀幣四個布偶,小娘要買嗎?”那意思是不買姐就不侍候了。
簾後的女似乎是笑了笑,笑聲輕綿未達眼底,“一介貧民,身無長物,面無嬌色,若你是馬添香,我買下全部玩偶又有何妨,可若你真是馬添香,我又爲何要給勾.搭走我未婚夫的狐媚送錢?除非……”女說這些時語調(diào)一如既往的端莊惠柔,這時候微微一頓,傲慢輕哧,“除非拿了錢便從陸喬身邊……滾!”
哎呀!
這可真有點晴天霹靂的感覺啊!
馬添香只覺得腦袋嗡的一聲響,從今至古她也想不到有一天自己佔了小三的地兒,被人家正牌夫人這番奚落。大文學(xué)
腦袋發(fā)懵了一瞬,隨即皺眉,先別管先來後到,這親不是沒成嗎?逃婚出來的小喬可不樂意和這女人有啥牽扯。
添香也學(xué)著女嗤笑一聲,聲音頗爲洪亮的道:“你的臭錢要是能得到男人的心儘管撒到天邊去,姐不稀罕!”說完還不解氣的朝著車軲轆踹了一腳,摟緊自己懷裡的布偶,狠狠瞪了那目瞪口呆的少女一眼,“我看是想長物想瘋了,喜歡看嬌色就去倌樓啊,捨得使錢,長物嬌色隨你挑,呸!”
馬添香可不是古代薰陶出來的大家閨秀,祖父是開武館的,父親這一輩也和書香門第扯不上不關(guān)係,她在現(xiàn)代不是小太妹可也不是好欺負的,從來就是人善被人欺馬善被人騎,想騎她脖頸上耀武揚威,憑什麼!
誰知車簾裡的女憋了半天說不出話來,估計是沒見過馬添香這樣膽大的,可身後不知哪來幾個男人,帶頭的是個眉清目朗的青年,睨著馬添香露出鄙視厭惡的眼神來,問那丫鬟,“她是誰?怎麼回事?”
丫鬟‘???’了一聲,眸光怯怯的支吾不語。
這會兒車上的女一聲讓人渾身發(fā)顫的哭腔道:“七哥,這女人甚是野蠻,我只說她的女紅做的不好,就是再廉價也不會買那些布偶,沒想到她竟擡腳踹車,差點驚了馬,還說……還說讓依靈去倌樓使錢找樂……七哥……?!蔽惨羝谄诎?,似把所有的委屈都壓在了鼻翼裡,無盡哽咽,老天聽了都要爲之動容憐惜,就更別說被稱作七哥的男了。
果然,馬添香剛料到不好,那七哥兩眼冒火的就要過來搶她手裡布偶,緊急關(guān)頭,她突發(fā)急智的喊了一嗓,“郡守大人來啦!”
七哥連同身後的男人均回頭看去,馬添香趁此機會貓腰鑽到正在推銷的小商販中,布偶掉了也不顧不得了,東一頭西一頭的直奔自己的騾車,才鑽進去沒一會兒就聽身後人聲嘈雜沸騰,回頭瞅了一眼,差點嚇沒脈了,還好離的不遠,爬上騾車就要走。
可恨人太擠,她趕著騾車衝不出去,可她是真捨不得丟下騾車跑路,這騾車能換不少糧食呢,結(jié)果是被攆上來的七哥等人圍了個正著。大文學(xué)
“賊娘們,敢耍我們兄弟,給我砸!”幾個大漢上去不由分說的將馬添香扯下騾車,添香跌坐在地上,眼睜睜的看著所有的布偶被扔出去,完好的絹布被扯散四落,完全的強盜土匪所爲,火的她眼圈發(fā)紅,兵書雲(yún):擒賊先擒王,馬添香起身一頭撲向那個叫七哥的男
人身上,許是沒想到一個女人還敢反抗,七哥眸光一閃,微微一錯身,一把薅住她的手腕。
添香覺察出男是個練家,可也算成全了她,她就勢反手握住他的,臂膀挨著他的身側(cè),一個四兩撥千斤嗖的一下將高她一頭的男硬生生的摔到地上。
這一變故頓時讓正在搞破壞的大漢們一愣,同時連周圍看熱鬧的人羣也愣住了,隨後不知誰叫了一聲好,眨眼間鬨笑聲爆棚。
馬添香扭了扭手腕,狠狠盯著從地上一躍而起的男,男有些不可置信的抹了把臉上的灰土,發(fā)狠的吐了口唾沫,“原來是隻藏了利爪的小野貓,再來!”話音方落,人也跟著衝了過來。
馬添香沒動,眼睛緊緊鎖著,男身體捱到她身體的剎那,猛然發(fā)力,一手按男的肩膀,一手拉他的手,右腿屈膝磕到他膝蓋上,就聽‘撲通’一聲,男再次摔到地上,塵土撲騰起濃濃的一股煙。
那男再次爬起來,上下看了看她,嘿嘿一笑,“夠辣,我喜歡,爺還沒成親,小娘芳齡幾何,報上來占卜占卜,選個良辰吉日好娶你過門!”
馬添香勉強摔了他兩跤不過靠著心底那股怒火和近身搏擊的技巧,在男女力道懸殊的情況下,一旦對方看出門道,她必不會取勝,想到這,眼珠一轉(zhuǎn),呸了一口道:“姐姐生娃的時候你還不知道在哪穿開襠褲呢,說這話也不怕臊死!”
七哥一聽臉騰的紅到脖根,擼起袖揮拳就攻了上來,這次不待他太靠近,半臂遠的距離時,添香拎起裙角,腳用力一撮,隨即黃土漫天,眼看男收臂擋住眼睛她扭身就跑。
哪人多往哪擠,邊跑邊嚷嚷道:“以勢欺人算什麼英雄好漢,有本事摘了你那勞什裹嬌布,讓大家見見真容,也不枉你身爲男兒身!”
人羣躁動,添香也顧不上看那男的反應(yīng),一溜煙的往家跑,可又怕男尋上門來挑釁,只得穿街繞巷的跑了大半個北地郡城,一口氣下來連腳扭了都不知道,髮髻、衣裙也亂了。
雖說損失慘重,可總算自己是沒吃虧。
這會兒陸喬取了跌打酒來,先倒在自己手心裡揉熱了,一下按在她腫起的地方,添香痛的“哎呦”一聲,思緒也跟著拉了回來,連聲哀求,“不……不行……好痛……”。
陸喬不但沒放鬆反而加大了力道,添香立馬要哭了似的告饒,“痛啊……不要了……不要了……唔……啊!”
就在添香鬼哭狼嚎‘呻吟’的時候,就聽炕頭閉目練功的陸昭突然歪趟下身,炕上泥和石頭混搭的,這一倒下動靜還挺大,添香、小喬對視了一眼,隨即一齊轉(zhuǎn)頭看去。
“喂,喂!”小喬喚了兩聲不見陸昭動彈,這才輕放下添香的腳走了過去。
扳過陸昭的頭,陸昭嘴角掛著一道血絲,呼吸急促,胸口起伏的厲害,小喬連忙扶他躺好,不由的皺緊眉頭,冷道:“死了沒?沒死就哼一聲?!?
一旁的添香聽了直汗顏,這小喬對人家的敵意也太大了吧。
好一會兒陸昭才掀了掀眼皮,低沉的嗓斷斷續(xù)續(xù)的道:“你別讓……女人哼唧……我也不會走……氣走岔口……差點就到閻王殿報道?!?
“女人哼唧?”陸喬扭頭瞅向添香。
馬添香呆然一愣,忽然明白過味這男人說的‘哼唧’是什麼意思,頓時像是被染料染了般,臉色煞紅,甚至能感覺到連耳後跟都是燙的,我靠,這人怎麼這麼猥瑣?。?
還有小喬,他幹嘛一個勁看著自己啊,簡直想找個地縫鑽進去,又丟人了??!
陸喬見添香緊緊低著頭,濃密的睫毛時不時的如翅膀般俏皮的眨動,雙頰飛紅,輕咬著明紅水潤的脣瓣,也許她自己都不知道,她咬脣的樣含羞帶春最能撩撥心絃,而那優(yōu)美而白皙的脖頸透著盈盈光澤,白雪般無暇,彷彿能引領(lǐng)著他自領(lǐng)口這條小雪路到達幽深神秘的雪峰。
她的身他見過、吻過,在他身下她動情的樣是何等誘惑他甚至不敢想,想起必然會引得心火高燃,浮躁不寧,恨不得隨時隨地吞她下肚……。
“喂,臭小?!比舨皇顷懻殉雎?,只怕陸喬灼熱而專注的眸光就能將添香燒化。
陸喬回頭,正瞧見陸昭戲謔嘲弄的目光,他眸光一閃,隨即有些侷促的瞪了陸昭一眼,陸昭不需要求證什麼,只這一眼就知道他這個兄弟情動了。
陸昭不以爲意,偏了偏腦袋,平躺調(diào)節(jié)氣息。
過了好一會兒陸喬才又過去給添香揉腳,這次兩人都沒了話,爲了防止自己‘哼唧’添香乾脆用手捂住嘴,小喬看著想笑又不好意思笑,於是一個別開臉,一個死死低著頭,也不知道過了多久總算是揉好了,添香長長吁出一口氣,一扭頭正對上小喬含笑的眼睛,一愣,又是鋪天蓋地的臉紅心跳。
翌日,騾車和布偶都沒了的情況下,添香只得另想來錢的路,最後在開武館和做飾品、水粉上來回選擇起來,陸喬、陸昭眼見她把錢袋裡的二十個刀幣倒在桌上,明明一目瞭然,她卻數(shù)來數(shù)去。
陸昭輕蔑的哼了一聲,復(fù)又閉上眼睛預(yù)備打坐。
陸喬不解道:“二十個刀幣你數(shù)了好一會兒了,你在想什麼?”
添香並不打算隱瞞,誠懇道:“我在想……嗯,小喬,你覺得如果男人們把臉上的裹嬌摘下來,會不會願意擦粉?你看,裹嬌的用途本來就是爲了防止風吹日曬對臉部照成的傷害,目的是爲了留下美好來取悅妻,如果我們做出防曬的或者是能夠無暇遮蓋的面霜,那麼男人很可能就不纏裹嬌而用水粉,對不對?”
陸喬聽的一愣一愣的,好半天才吱聲,“可是……”
“嗯,就這麼辦,先研究幾款簡單的賣給女人們和那些倌樓的小倌們,往往引領(lǐng)時尚的尖峰的就是這些伶人?!币坏Q定的事情輕易不會動搖,添香一把撈起所有的刀幣往錢袋裡一塞,難掩興奮的宣佈,“牌就叫香喬。”
她正樂的牙不見眼,就聽陸昭潑冷水的丟出來一句,“陸家不會同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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