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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星期一,我在午休的時候去操場找顧軒。他在教室裡的時候很少,我上午兩節(jié)課間去都撲了個空,沒辦法,只能在中午去他固定打球的地方。

顧軒和一個男生一起躺在草坪裡刻字石頭下面陰涼的地方,兩個人頭湊在一起說著話。顧軒衣服下襬捲起,露出小腹精緻的肌肉,我看了一眼就迅速移開視線。

正準備上前,顧軒突然大聲對男生說了一句:“我家的事和我有什麼關係!”

我愣在原地。

男生坐起來看到我,抿抿嘴脣一言不發(fā)地走了。顧軒也起身看向我,他長長的睫毛垂下來,蓋不住眼睛裡的紅血絲。

我把卷在一起的兩百元遞給他,他站起來收下,一些草屑粘在了他的褲子上。

“你聽說過我的事嗎?”顧軒蹲下來,擡著頭問我。

我老老實實地回答:“聽過。”

顧軒笑了,眼睛下面的臥蠶讓他看上去有些人畜無害:“那你覺得,我應該是怎麼樣的人?”

他應該是怎麼樣的人?

在沒接觸過他之前,我知道在他很小的時候就父母離異,在戒網(wǎng)癮的學校呆了三年。應該是對生活沒有追求的,渾噩度日四處挑事,玩世不恭那樣的人。

但我認識他之後,知道他會在政治課前借書抄筆記,會在朋友圈分享一首歌,會認真聽英語課做題,會毫不猶豫借給剛認識的人兩百塊錢,會打球,在我們學校一年,沒有任何關於他的謠言。

儘管與周圍格格不入,但他也不過是個普通人。像這個操場上的每一個人一樣,像我一樣。

“三班的同學,長得還有點帥?!蔽一卮鹚?

顧軒看著我,我也看著他。微風捲起樹葉在我們之間飄過,有細小的沙塵迷進我的眼睛,讓我對眼前顧軒的表情看得不太真切,只清晰地聽見了他的聲音。

顧軒說:“嗯,是挺帥的。”

從操場回教學樓的路上我遇到江池。她一手拿著杯豆?jié){,另一隻手捂著肚子。我趕快跑到她身邊把豆?jié){接到自己的手上,扶住她一隻胳膊:“不舒服嗎?”

她虛弱地點頭:“我中午吃太多,剛纔吐了。”

我問她:“你吃多少?”

江池欲言又止,手指發(fā)抖著抓住我的袖子,我把她冰涼的手緊緊握?。骸拔柑蹎??”

她“嗯”了一聲,咬住牙慢慢蹲了下來,我半跪在她旁邊。

“我只吃了半碗米飯,一點點菜,”江池的眼淚奪眶而出:“我實在太餓了……不是,我不是餓,我就是太饞了。我真的好想吃帶油的東西,可我吃完就噁心?!?

我心疼極了,可又不知道說什麼話,她把頭埋進我的懷裡,整個人都疼得顫抖。

我總覺得江池不胖,只是嬰兒肥,也很可愛,但我知道如果她想活成自己喜歡的樣子,她有權利做任何選擇。

這個世界上,有人像顧軒一樣對容貌充滿自信,在別人對他說“你有點帥”之後眉毛一揚,說“我是挺帥的”,也有人像江池一樣,對自己只有厭惡和折磨。

有人不滿平靜的生活想特立獨行轟轟烈烈,也有人在喧囂和沸騰裡只想做個普通人。

我摸上江池的頭髮,不知道該說什麼。

有一朵雲(yún)被風吹得飄來,遮住了太陽。江池在我的懷裡,我們的影子被隱藏進暗下的天色裡。

分過文理的學習對我來說更輕鬆了,沒有物化生的摧殘,我的成績也漸漸好看起來,政治有幾次甚至考上了班級的前幾名。

關柯和我說:“我發(fā)現(xiàn)文綜三科裡,政治和地理難是難,但答案解析都能看懂,知道自己錯在哪裡,就歷史,難起來答案都看不明白?!?

我深深表示認同:“我也是。”

關柯在書桌上貼了一行字:學文科本就是逆天而行,死在路上很正常。

再過幾天是運動會,運動會後有七天的國慶假期,假期回來就是分班後的第一次期中考試。我和關柯原本午休還會去操場上走幾圈,現(xiàn)在要麼是捧著文綜三本書背得昏天暗地,要麼一中午咬著筆桿只得出一道數(shù)學大題。

好不容易熬到雙休,我們班又向學校申請了留校自習。

週日晚上的英語課,顧軒和我說:“你們班週六還自習,好辛苦啊?!?

我說:“理科班都自習,文科一班也自習?!?

他瞪大眼睛:“就我們班沒有?”

我無奈地嘆了口氣:“是啊?!?

顧軒好像真的不知道。我的小道消息都是關柯告訴我的,好像沉迷打球和遊戲的男孩子不太留意這些。他在自己班教室連同桌都沒有,有時候在操場上他和我打招呼,向別人介紹我是“他的同桌”,關柯聽了又氣又笑。

顧軒問我一道英語題,我給他講,他皺著眉的樣子倒有些可愛。

顧軒讓我教他怎麼轉筆,他說他第一次看我轉就想學了。我能拿出手炫耀的東西不多,轉筆的確算一個,我很樂意教他,他學的也特別快,黑色的筆桿在他纖長白皙的手指間轉動的樣子十分好看。

我在學??吹筋欆幍纳袂榭偸呛芷v,不像雙休日這麼輕鬆。我說:“你以後還是少打遊戲吧?!?

顧軒說:“我不會打遊戲。”

我詫異地看著他,他說:“我奶奶不想養(yǎng)我而已,那時候我爸又結婚,她哪有時間管我?!?

我問:“那你現(xiàn)在?”

“一個人住,”顧軒說:“就在學校對面的小區(qū)。”

我真心實意地說:“那也挺好?!?

顧軒低下頭:“嗯,就是有時候會很無聊。”

會很寂寞,空蕩蕩的客廳只有自己一個人的時候,只能聽到牆上的中發(fā)出滴滴答答的聲音,想說話卻沒人迴應。沒人給他做飯,也沒人根據(jù)天氣囑咐他加減衣物。

“無聊總比擔驚受怕好,”我說:“在父母不相愛的家庭裡,安靜是值得慶幸的事,只要他們一說話,到最後就會變成吵架,有時候還會打架?!?

顧軒點點頭:“如果他們沒有離婚的話日子也不會好過到哪去,我爸脾氣不好,但剛接觸顯露不出來,也不知道現(xiàn)在他家裡會是什麼樣?!?

我心想:就是我家這樣。

“哎,”顧軒說:“你不要把我想成什麼不一樣的人。”

這句話沒頭沒腦的,讓我立刻想到那天在草地上聽到他和別人說的那句:“我家的事和我有什麼關係!”

我好像有些可以感同身受。

人們有一種偏見,認爲家庭不幸的孩子應該是脆弱而痛苦的,這種從小就埋在身體裡的傷痛應該貫穿人生命的始終。我們這樣的人,的確會在被子裡發(fā)抖,會在別人面前強顏歡笑,我們有孤獨和崩潰,有恐懼和麻木,可我們也拼命想要融入周圍的環(huán)境裡。

我對顧軒說:“沒什麼不一樣的。你只是三班一個同學,現(xiàn)在你是我同桌,學習態(tài)度很好,讓我備受激勵?!?

顧軒看著我,嘴角慢慢勾起好看的弧度,是一個有些滿足的微笑。

“謝謝,”他說:“沈魚淵,謝謝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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