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蘑菇大象

因爲昨夜路遠的一番話,我不出意外地失眠了。我想了很多可好像又什麼都沒有想過,面對他如此真誠的追求,我說沒有動搖是不可能的。可是如今的自己還能有勇氣去擁抱一份真摯的愛情嗎?我對自己充滿了懷疑。

我不再是沒談過戀愛的小丫頭,我體驗過戀愛的美好,也經歷過它帶來的傷痛。有時候,正因爲這些經歷讓我對愛情充滿了畏懼,但同時還抱有一絲期待。我不得不說韓慍確實對我造成了一定的影響,我害怕再受傷害,我已經26歲了,不再是16歲那個敢愛敢恨的小女孩了,如果此時我再失去些什麼,我想我真的是一無所有了。對於路遠,我不敢再冒險。

早上起了一個大早準備去父母家蹭早飯,自我工作以來,爸爸媽媽對我沒別的要求,也不指望我能掙多少錢成爲事業女強人,對我只有一個要求那就是每週必須回家一趟陪陪他們。

其實,他們不說我也會回去的,從我上學以來幾乎沒有離開過他們,大學也是直接讀的本市的大學,我總是想要是可以永遠像個小孩子一樣依偎在他們身邊那該有多好。雖然最近老媽總是有意無意向我提起相親的事讓我有些煩惱,可還是阻擋不了我要回家的腳步。

匆匆洗漱完,換了衣服,把陽臺上的花澆了一遍準備出門。打開門的時候看到地上放著一個紙袋子,裡面放著包子和油條還有豆漿,外面還有一個紙條上面寫著:即使是週末早餐也不要隨便應付。路遠。強勁有力的字體,都說自如其人,我想路遠應該是個很正直的人吧,不然寫出的字怎麼這麼板正?看著裡面還包了好幾層,想必是他覺得我應該會起很晚怕早餐諒了吧,拿著還冒著熱氣的早餐突然覺得心裡暖暖的,我對著對面關著的門咧著嘴笑了笑。

抱著早餐傻笑了一路,回到家我媽還以爲我撿到什麼寶了笑得那麼開心,我把早餐放到桌上說:“喏,這就是我撿到的寶。”我媽摸了摸我的頭對著我爸說:“沒發燒啊,這大早上的又說什麼胡話呢?”我只傻樂也不說話。

吃完早飯後,按照我家的慣例我爸出去找人下棋,而我則被我媽拉著去菜市場陪她買菜。一路上我媽聊完這家的事又聊那家的事,我在一旁時不時給個迴應,以表示我在認真聽。

我媽又開始抱怨說:“你爸整天喝茶下棋,悶得不行,我連個說話的人都沒有。你以後找老公,可不能像我這樣。”我說:“我覺得我爸這樣挺好的,他什麼都聽你的,沒有家庭矛盾,多好啊。”我媽剛想要反駁,我拉著她指著那邊的鮮魚市場說:“哎,媽,中午我想吃魚,我們去那邊看看吧。”果然我媽被吸引住視線,拉著我走過去,我暗鬆了一口氣。

突然手機有短信進來,我一看不認識的號:早飯吃了嗎?是路遠?他給我打過電話,只是當時沒有把他的手機號存入手機。我快速回:吃了,謝謝你的早餐。以後不用那麼麻煩了。發出好一會兒也沒有回覆,我想他應該是收到短信了吧。我存入他的號碼輸入:路遠。兩個字。我的通訊錄裡面的人也不少,不知道爲什麼就路遠兩個字在我看來就那麼顯眼,我自己都沒察覺到我嘴角的笑意。我媽在前面叫我:“盯著手機傻笑什麼?快走吧,去那邊看看。”我收起手機跟上去。

陪媽媽買菜真的是一件費體力的事情,我媽像是要把整個菜市場都要搬進家裡一樣,看見這個菜要買,看見那個菜也要買。最後,我們母女倆一人提著一籃子菜慢悠悠地往家走。

突然我媽指著前邊說:“哎,你看,那不是你齊阿姨和天浩嗎?”我順著她指的方向看去,一看還真是。我拉著她就要走:“我看他們好像在忙,我們快走吧!”我媽顯然不買賬,一邊拉著我往他們的方向走去一邊數落我:“你說說你,都這麼大了,見了長輩不但不想著上前打招呼還想著躲?我以前怎麼交代你的?”我低著頭不說話。

待我們走近,齊阿姨他們也發現了我們,“出來買菜啊?”齊阿姨走過來向我們打招呼。我媽一拉我,我擡起頭笑著說:“齊阿姨好。”齊阿姨看著我笑著對我媽說:“還是閨女好呀,平時還能陪媽媽出來買買菜,談談心。我就沒這個福氣,我們家天浩整天工作忙得連人影兒都見不著,這不,剛出家門這電話就沒停過。”我媽看了看正在打電話的齊天浩說:“男孩子嘛,事業心重點是好的。”上次我好像聽他講過他的工作,好像和我還是同行,是一家圖書公司的老闆,還開了好幾家書店,在本市還都挺有名氣。

我站在旁邊聽她們聊家常,知道了齊天浩的外婆住在這附近,正好趁著週末有點時間來看望老人。我因爲站著無聊開始歪著腦袋打量起齊天浩來,上次因爲他老是看著我而我因爲害羞都沒有好好地看過他。

他站在不遠處打電話,從他的神態可以看出他好像有點生氣的樣子,因爲他說話的語速很快,雖然我聽不清,但我感覺到他好像是在訓人,和上次他給我的很文質彬彬的感覺不一樣。他說著說著話突然朝我們這邊看過來,我歪著腦袋打量他的樣子毫無防備的落入他的眼裡,他看著我,我不好意思的轉過了頭,不再看他。

他掛了電話走了過來向我媽打招呼:“陳阿姨好。”我媽一臉欣賞加滿意的表情看著他,他走到我的面前笑著說:“你好啊,我們又見面了。”我也笑著說:“你好。”“你剛纔歪著腦袋在看什麼看得那麼入神?”他滿眼笑意的問我。我臉一紅:“沒看什麼,亂看的。”他見我臉紅了,也不再打趣我。“上次,我給你發消息你收到了嗎?”上次?我怎麼不記得了?我滿臉疑惑的看向他。

“就是我送你回去的那天晚上,我問你什麼時間有空來我書店裡坐坐,你還沒有回覆我。”哦,我突然想起來了!我是有收到過這樣的短信,但當時因爲路遠的一番話攪的我心裡亂亂的我也就沒在意,後來就給忘了。

他見我一副恍然大悟的樣子苦笑著說:“看來,你是真忘記了啊。不過沒關係,現在回答我也是可以的。”一直在一旁假裝講話其實是豎著耳朵聽我們說話的兩位老人不淡定了,尤其是我媽。我媽走到我身邊笑著說:“她什麼都不多,就是時間多,我看就今天下午吧。今天下午你就陪天浩去他店裡看看,你們倆彼此也多瞭解瞭解。”說完還不忘給我使個眼色。

我在一旁叫著:“媽,你也不問問人家有沒有時間就亂安排!”“我有時間,我看就今天下午吧。你家是住在前面吧?我下午正好接上你一塊去店裡。”齊天浩看著我說。我媽在一旁一直給我使眼色,我想我要是再不答應我媽回家非吃了我不可。我點了點頭說:“好。”我媽和齊阿姨在一旁滿意的笑了,彷彿是完成了多大的任務似的。

眼看快要到午飯時間了,我們一再推脫了齊阿姨要請我們上去坐坐的好意,母女倆這才走回家去。一路上我媽又交代了我一遍,要我好好考慮齊天浩,要抓住機會,不然到最後哭都沒地方哭。我看著我媽突然想到我媽是不是快要到更年期了?

回到家,我媽就鑽進廚房開始做飯。我則悄悄把我爸拉到一旁問我爸我媽最近有沒有什麼異樣,是不是經常無緣無故發脾氣?又或者是一件事要來來回回說好幾遍?我爸在一旁猛點頭說:“對對對,前幾天就因爲鄰居家的貓路過我們家門口叫了幾聲,你媽的臉馬上就不好看了,嚇得我都不敢讓她做飯了。”

我聽完嘆了一口氣:“看來,我媽真的到了更年期了。老爹我對你表示同情。”我一臉同情的看著我爸,我爸則一臉惶恐的看向在廚房做飯的我媽。

吃飯的時候,我和我爸格外賣力的誇獎我媽的飯菜簡直比上五星級酒店的了,我媽顯然不領情,像看外星人似的看著我倆,然後我們很識相的閉了嘴,安安靜靜地吃完了一頓飯。

吃完飯,我媽一直催我走,我爸一臉不理解的看向我。因爲以往我媽恨不得我住在家裡,不讓我走,如今竟然纔剛中午就開始攆人了。我媽看了我爸一眼說:“她下午約了天浩,就是上次相親老齊家的那個大兒子。”我爸一副恍然大悟的樣子“哦”了一聲。我在心裡想:什麼叫我約了他?!明明是你約了人家好吧?我賴在沙發上不動。

當初我說要搬出去住的時候,我媽死活不同意,說什麼現在世道這麼亂我一個女孩子家家的在外面人身安全沒有保障,我纔不管這些,我堅持要搬,最後以要蘭蘭陪我住一段時間爲條件我媽才同意,最後還搬到了一個離我們家不過五站路的小區裡,我媽才徹底放心。

我爸看我們倆大眼瞪小眼,看了看時間說:“現在才一點多,你讓沐沐再待會兒,等天浩來了再走也不晚啊。”我媽看了我爸一眼,又看了看我說:“行吧,等天浩來了再走吧,我去廚房給你拿點東西你帶回去吃,別一個人整天瞎湊合。”果然還是我媽最疼我。只見我媽走進了廚房又出來了,手上什麼都沒拿,我問:“給我帶的東西呢?”誰知我媽竟然說:“我一想你等下還得去約會,大包小包的多難看?還是等下週吧。”果然現在什麼都沒有給她領個女婿回家最重要。

我在沙發上躺著玩遊戲,沒一會兒齊天浩的電話就進來了。他上來就說:“我現在在你家樓下,你住幾樓?我上去看看叔叔阿姨。”我一聽要上來?那可不行,現在八字還沒一撇呢就要見家長?我連忙說:“不用了,我現在就下去,你等我一下。”說完就掛了電話。

我媽一聽:“天浩打來的?現在在樓下?怎麼不叫人上來坐坐?”我拿起包包說:“人家還有事呢,忙著呢。我先走了啊”“好好好,路上小心點兒,和人聊天熱情點,別整天一副愛答不理的樣子。”

我說:“知道了。”又對著書房喊了一聲:“爸,我走了啊,我下週再回來。”我爸從書房出來說:“路上慢點。”我應了一聲,下樓去。

下了樓看見齊天浩站在外面,我走上前說:“走吧。”他打開前面副駕駛的車門,我看了一眼坐了進去,我不好意思再拒絕人家,那樣顯得太矯情了。

他繞過去坐了進來一邊發動車一邊說:“我們去A大旁邊的那家書店吧?離這兒挺近的。對了,我聽陳阿姨說你是在A大讀的書吧?”我一聽他在A大旁邊也開了書店, A大是我的母校,雖然離得近,但自從畢業後我卻一次也沒有去過,裡面裝滿了我的回憶。我輕輕點了點頭笑著說:“好啊。”即使再怎麼樣,我想我都不應該再拒絕這個男人的好意。

A大離我家很近,開車不一會兒就到了。齊天浩把車停好帶著我走進了一個巷子,這是我上學那會兒經常來的巷子。

那時候和韓慍感情還好的時候,我們倆經常大晚上的跑出來吃麻辣燙,吃完他把我送回去,然後他再打車回學校。看著周圍笑得開心的小情侶,我不禁想起了屬於我的那段青澀時光,一時之間有點出神。

齊天浩停下來看著出神的我拿手在我眼前晃了晃:“想什麼呢?想這麼出神?”我回過神來笑了笑:“沒什麼,就是突然想起以前的生活了。”他看著周圍那一張張年輕的面孔也不免感嘆:“是呀,看著他們我也有點懷念我的大學時光了。”

我們又向前走了一會停在了一家書吧前面,書吧的名字很奇怪叫:蘑菇大象。我又看了看它旁邊的幾家店,我記得這裡以前是個咖啡屋呀。齊天浩似是看出我的疑惑笑著說:“這裡以前是個咖啡屋,後來我把它買下開了一家書吧,名字很奇怪吧?我一開始也覺得很奇怪,後來一想還覺得挺有意思的,就起了這個名。走,我們進去看看。”說完他推門進去,我在他後面跟著。

“天哥好”店裡的工作人員見到他都紛紛打招呼,然後都不約而同地把目光放到我的身上。齊天浩看著我向他們介紹說:“這是我朋友,陳沐沐。”“沐沐姐好”那些小姑娘們笑著看著我。我朝她們一笑:“你們好。”然後她們都各忙各的了。書吧裡的客人不多,很安靜,我們說話也是壓低了聲音。

齊天浩好像是看見了熟人,讓我自己先找地方坐。我想他還真是沒把我當外人,其實這樣也好,要是他一直跟著我,我反而會不好意思。我隨手從書架上拿了一本書,找了個靠窗的地方坐著打量這個不大卻很精緻的書吧。這個書吧佈置的確實很好,淺色系的風格,每一個書架的旁邊都有一張桌上和幾個沙發凳,中間的前臺有糕點和茶水,店裡循環著悠揚的音樂,很有情調。我想齊天浩這個人還是挺不錯的,能想到在學校的旁邊開一間這樣的書吧,很有經濟頭腦。

其實在我上高中的時候我的夢想就是想要開一家書屋,因爲我很愛看書而且還很喜歡偷懶,覺得開書屋可以不用動腦還可以每天有書看,想想都覺得開心。還頗爲正經的給自己的書屋起了個好玩的名字叫:大象的蘑菇小屋,還四處宣揚過我的小屋。後來,長大了就把這個小小的夢想給丟掉了,現在看著有人做著我曾經想做的事情,我既羨慕又欣喜。我想,無論自己是否和齊天浩會有結果,但是他這個朋友我是交定了,只因這間曾是我夢想的小小書吧。

我在桌上拿起一支筆開始在白紙上塗塗畫畫,不一會兒一隻笨拙的大象和一顆蘑菇就成型了。我突然想到這家書吧的名字:蘑菇大象。我給我以前的小屋取名爲:大象的蘑菇小屋。這是不是太巧合了?突然一個想法在我腦海裡浮現,可我潛意識地又覺得不太可能,我自嘲地笑了笑,怎麼可能?不可能的。可是,我隱約記得齊天浩說過他高中的時候向人打聽過我,該不會那時就?我越想越覺得離譜,可又覺得這一切莫名的巧合。

我拉住一個店員問道:“你們這書吧的名字誰取的?有什麼特殊含義嗎?我覺得名字好怪呀。”那個小姑娘四處張望了一番八卦兮兮的說:“是我們老闆取的,據說是他高中喜歡的女孩兒的夢想是開一家書屋,當時連名字都起好了,叫什麼?大象什麼?蘑菇屋?我給忘了。後來老闆就開了這一家書吧說是以後希望她能看到,老闆這一癡情壯舉可是感動了我們無數少女們的心吶!也不知道我們老闆高中喜歡的女孩看到這家書吧沒有,看到了會不會感動死。”那個店員一臉花癡陷入自己的幻想中。

“謝謝你呀。”我隱隱約約能感覺到齊天浩對自己的喜歡,可是竟不知還有這麼一件事。一時之間,我心裡五味雜陳,驚喜有之,感動有之,卻又覺得自己不值得他這麼做。

我低著頭看著畫上的蘑菇和大象,我覺得我就是那一顆小小的蘑菇,雖然很小可也有了能爲自己遮風擋雨的傘。而齊天浩和路遠則是站在蘑菇旁邊的那隻大象。我不確定蘑菇是不是應該和大象在一起,還是應該去找自己的同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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