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聲尖叫響起,在這棟幽深的古宅裡經久不息地迴響著。妘鶴嚇了一跳,涵冰直接從沙發上蹦了起來,只有中年女人如木偶一般站在原地,不爲所動。等尖叫聲落下的時候,她才平靜地說:“秀霞回來了?!?
秀霞,難道是她被擊中了?妘鶴迅速站起來,涵冰也跑出了客廳。然後,她們看見一臉詭笑的秀霞走進來:“嚇了你們一跳吧?我經常幹這樣的事情,很有意思是不是?”
她大咧咧地把帽子甩在沙發上,然後衝保姆喊:“愛紅,給我拿杯果汁來,要鮮榨的橙汁,家裡還有橙子吧?對了,再端幾杯酒過來?!?
愛紅嗯了一聲,機械地做活去了。
她繼續說:“我好不容易纔甩開了那幾位,唉,聚會有時候也特煩人,不過,你們這時候過來是爲什麼呢?”
妘鶴剛想解釋,又被她打斷了。她挺身躺進沙發裡,翹起雙腿放在扶手上說:“說真的,我的腿已經好了,你們沒必要再跑一趟?!?
保姆用托盤端著橙汁和幾瓶酒進來了。秀霞從沙發上爬起來熟練地調起了雞尾酒。雙手甩來甩去的,確實很瀟灑,不知道她練那個練了多長時間?她一邊賣弄著自己的手藝,一邊絮絮叨叨地說個不停。最後她突然意識到似乎只有自己在說話,就突然放下雞尾酒問:“可是你們怎麼不說話?你們不會真的以爲我會死吧?”
涵冰從她手中接過酒遞給妘鶴一杯,自己一杯然後說:“爲了你明天早上還能活著醒來乾一杯反正今晚也是最後一晚了,所以不醉不歸,好好喝吧。”
秀霞也不是傻瓜,她當然聽出了涵冰的意思:“你在說什麼?”
這時,妘鶴纔有機會把她找了一下午才找到的子彈放在掌心裡讓她看。她蹙起眉頭把它拿了起來。
妘鶴解釋說:“你看到了吧,一顆子彈,今天上午從你耳邊飛過的黃蜂之一?!?
她終於明白妘鶴的意思了,大惑不解地問:“你們是在說。今天有個白癡在酒店的花園裡向我開槍?”
涵冰反問:“你以爲呢?”
她沉默了一會兒,繼而,肯定而詼諧地說:“看來這裡的神靈真的在保佑我,這已經是第四次了?!?
知道自己隨時都會被某人幹掉,她竟然還能這麼輕鬆對待。這也算是神人一個了。妘鶴卻不放棄這麼有意思的一個案子。她竭盡所能地勸解說:“這是非常嚴肅的問題。我們想了解一下前三次的情況?!?
她有些傻,怔怔地看著她們問:“這有必要嗎?”
“我們要弄明白前三次它們究竟是不是偶然事故,或者是人爲的蓄意謀殺?”
聽了這個解釋她竟然哈哈大笑起來。好像這個問題真的很可笑似的,至少她感覺很有趣:“哦,天哪,笑死我了。我的意思是這種說法太有意思了。怎麼會有人謀殺我呢?我又不是有錢人,也不是百萬富翁的繼承者。我倒希望真的有人在想方設法謀害我,那纔有意思呢。至少說明我是有價值的,但我怕我沒這個福氣。所以你們還是算了吧,我對兇手來說一文不值,沒有人會想要殺死我這個窮鬼?!?
主人話說到這個份上。換涵冰早扭臉走了,可是妘鶴卻不怎麼做。她堅持著說:“就當成是八卦給我們講講吧。”
她又回到沙發上躺下來無所謂地說:“當然可以,但我沒有什麼說頭,都是些無聊的事。我牀頭上掛著一副很笨重帶框架的巨型寫真,它在夜裡突然掉下來,差點沒砸中我的腦袋。要不是我剛巧起牀去關被風吹得吱呀亂響的窗戶。我準會被自己的裸照砸得腦漿迸裂?!?
妘鶴的臉上已經沒有一點笑意,她嚴肅地問:“那麼第二次呢?”
“第二次就沒那麼驚險了,一點都不算事兒。你們知道,上這裡來的小路上有一堵峭壁,峭壁上有條小路直通大海。我沿那條小路下去。到海里去游泳。海邊有一塊礁石可以用來跳水。我剛下到海邊,峭壁頂上一塊大石頭突然鬆動了,直滾下來,幸好我躲得快纔沒砸中我?!?
緊接著她說了第三次意外事故:“第三次是因爲我汽車的剎車出了毛病。我不清楚是什麼毛病,當時修車的人告訴過我,但我不懂。反正如果我把汽車開出大門,駛下那座小山,由於沒有剎車,汽車就會失去控制,連車帶人撞得粉碎。我呢,自然就死翹翹了?!彼輳吩谡f別人的故事,神態輕鬆,甚至還兩腳一蹬誇張地做死亡的動作。過了片刻,她呵呵一笑,睜開眼睛,笑著說:“可是我出門時發現我忘了帶化妝包,所以在我沒有開到山頂的時候就掉轉頭開回來券妝包,結果車子僅僅衝進了那些籬笆當中。”
涵冰像汽車專家一樣問道:“難道你不知道是什麼零件出了故障?”
“那我就不清楚了,反正我也不瞭解那些零件。你們可以去問問修車行的人,好像是什麼螺絲鬆了吧。我想應該不是什麼事。我這人特別懶,汽車也很少保養,或者是車子開久了沒有好好維修的原因。”
妘鶴點點頭問道:“你的車庫在什麼地方?”
“就在這所房子的另一邊。”
“上鎖嗎?“
秀霞的眼裡露出驚奇的神色:“上鎖?幹嘛要上鎖啊?我們這裡沒人上鎖的?!?
妘鶴沉思著說:“這樣一來,隨便什麼人都可以去擺弄你的車而不會被發現?”
“或者吧,不過誰會做這麼無聊的事情呢?”
自己的生命受到了威脅,她竟然還這麼淡定地說這是無聊的事情,真有她的。涵冰都想這個女人是不是腦子有問題,要不就是忘了吃藥,總之就是不正常。妘鶴還在循循善誘地勸解:“不,這不是無聊的事情。你根本沒有意識到事情的危險性,不是我危言聳聽,你正被某個人盯著,我敢說這個人決意要殺死你才行?!?
涵冰藉機宣傳說:“還好。上天把我們派到了你身邊。你知道我們是誰嗎?我們是私家偵探,可以幫你擺平一切。不過”她拖長聲音,看著秀霞說:“不過,因爲這是謀殺案,所以我們的收費會高一些?!?
秀霞天真地看著她。半響沒有說話。涵冰感覺怪彆扭的。不自在地咳嗽了一聲,低下頭說:“好吧,好吧。我們可以先看看案子再說?!?
她再次不禮貌地哈哈大笑起來,指著涵冰揶揄地說:“你們說的事情太有意思了。你們認爲真的有人要殺我嗎?我看你們不像是偵探,倒像是作家,這種事情只有在小說裡纔會有。或者你們是發明了h7n9抗病毒的免疫藥劑,想急著在我身上試一試,是這樣吧?”
涵冰蹦起來,怒不可遏地說:“你胡說什麼?你以爲我們在開玩笑嗎?我們走吧,等著哪天你頭上被精巧地鑿了個小洞,變成一具屍體躺在停屍棺裡的時候。你就笑不起來了,是吧?”
涵冰的冷嘲熱諷最終讓她稍微收斂了一下。她把雙腿放下來說:“說真的,我明白你們是爲我好,不過這些事情只能是偶然發生的意外事故。”
妘鶴繼續耐著性子勸解說:“是不是偶然事故要查一查才能知道。之前發生的可能是意外,可是今天有人用手槍向你射擊,你還繼續認爲這是意外嗎?”
她吃驚地說:“說到手槍。我自己就有一隻。”
“什麼?你有手槍?”
她們知道,手槍在國內是嚴禁私自攜帶的。她呵呵一笑解釋說:“沒什麼,是我曾祖父留下來的古董。當時他當駐英使節的時候,英國人贈送的玩意兒。有時候我會拿它出來玩一把。對了,前幾天我還看見它躺在那隻抽屜裡?!?
她指了指一張老式寫字檯。接著好像想起什麼似的走過去拉開抽屜。她顯得迷茫困惑,連聲音也變了:“咦,奇了怪了,它不見了?!?
或者之前,這個女孩可以對身邊發生的事情置若罔聞,但現在情況不一樣了。手槍的失蹤讓整個局面緊張起來。雖然,她依舊是那種滿不在乎的樣子,但從表情上看她畢竟有了心事。
她過來坐在一張椅子的扶手上,沉思地蹙起眉頭說:“真是怪事?!?
妘鶴轉過頭來認真地說:“這可不是怪事。我敢說這是一件蓄謀已久的謀殺未遂事件。假設你被打中了躺在酒店的花園裡。恰巧你手邊正好有一隻只有你纔有的手槍。毫無疑問,手槍上只會有你的指紋。那麼,這件看起來很不幸的事情就會被很自然地看成是因爲焦慮癥而導致的自殺事件。”
秀霞不自在地扭了扭身子說:“這是真的。大家看到的我就是這樣的,我整日煩得要命,人人都說我看起來很緊張,神經過敏。如果是那樣,那麼一切都順理成章了”繼而,她又興奮地嚷著說:“不過那也很好玩,不是嗎?”
妘鶴沒有理會她說話的語氣,嚴肅地說道:“你真的那麼認爲嗎?在我看來,這種好玩的事兒絕不會再來一次了。失敗了四次,可第五次總會成功?!?
這時候,秀霞的臉拉下來,黯然地說:“是啊,死神來臨等待我的是一次又一次的死神來臨。我要提前準備好棺材吧?”
不得不佩服她超強的心理素質,到這個時候,她還有心情開玩笑。
涵冰巧妙地聽出了她口中的妥協,於是,立即繼續廣而告之說:“如果可以,我們可以幫你逃過死神的威脅,我們是專業的偵探。”
秀霞盯了她半響才懷疑地問:“你們要怎麼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