鋪天蓋地的妖獸大軍,對於眼前漆黑如墨的河水視而不見,義無反顧的投入河中。
“幹嘛?”綠毛怪傻傻的問。
陸槐眼前一片迷茫,他也想知道答案。
轉(zhuǎn)眼間,數(shù)百萬妖獸便沉入黑水河中,卻連一絲漣漪也沒有激起。
泛著妖氣的黑水河,就像是遠古巨獸,貪婪的吞噬著。
下一秒,又是數(shù)百萬妖獸沉河。
無以計數(shù)的妖獸,前赴後繼,像是要把這條一望無際的黑水河填滿,才肯善罷甘休。
“不好!”綠毛怪突然發(fā)出一聲尖叫,掉頭俯衝下去。
陸槐心中一驚,卻聽它道:“這些妖獸跑到這裡來投河,一定是被我們嚇怕了!可要是它們都跳到河裡尋短見,那我們就沒有香噴噴的妖丹可吃,我們可怎麼活得下去!”
叫嚷間,它已殺入獸羣,開始大肆獵取妖丹。
陸槐鬆了口氣,臉上的表情卻依然緊張,因爲眼前的景象委實太過詭異,令人費解。
“來吧來吧,要是錯過了這場盛宴,你一定會後悔一輩子!”綠毛怪在下空相邀。
陸槐知道,初入玄界的他,即便想破腦袋,也不可能對眼前這番異象做出一個合理的解釋。於是他暫時拋開了心中的疑慮,繼續(xù)開始人刀共修地獵妖大戰(zhàn)。
綠毛怪很高興看到陸槐覺醒過來,原因很簡單,這傢伙一刀下去,斬殺的妖獸數(shù)量驚人,可卻不要妖丹。
妖丹啊,都是它的!
陸槐迅速進入到自己的角色當中……
很快,聖刀便已飽飲妖血,變得鮮紅欲滴。
刀身上,無數(shù)條細不可查的血流,開始向刀鋒涌動。每條血流都蘊含著巨大的力量,一刻不停地浸煉著聖刀。
噼啪……噼啪……
聖刀在妖血的浸煉下,炸出一朵朵細小的金花,爆發(fā)出急促而又微弱的破空之音。
刀柄上,不再有精純的真元涌入陸槐的身軀,他反倒感覺有一隻巨大的魔爪,死死抓握著他,令他無法掙脫。
這隻魔爪,似乎與他體內(nèi)的真元有著微妙的聯(lián)繫,抓力越大,真元變得越強。僅僅經(jīng)過幾個呼吸,他便感到自己體內(nèi)充滿了真元。而且這些真元還在繼續(xù)生成,完全不在意他的軀殼是否能夠承受得住。
綠毛怪看到了恐怖的一幕,陸槐的身體足足暴漲了兩三倍,軀體、手足、四肢,一層層血甲覆蓋其上,試圖將其壓縮復(fù)原,卻一次次被撐爆。
陸槐的臉更是恐怖,無數(shù)條細小的血流從他的毛孔中鑽出來,飛濺在空中,令他的臉瞬間變得面如枯槁。而在下一刻,血流復(fù)又回竄,使他迅速恢復(fù)到血肉充盈的本來面目。
“幹嘛?撐著了?”綠毛怪心驚膽戰(zhàn)地問。
此刻,陸槐目眥欲裂,正在承受著巨大的痛楚。
體內(nèi)的真元,猶如徒然爆發(fā)的火山,剎那間衝破他的元神,衝破他的身體……
嘭!
一團血霧,從陸槐的身軀中炸散而出,四溢飛揚。
綠毛怪乾瞪眼,“完了,這傢伙撐死了!”
陸槐的血甲完全被炸成了齏粉,飄散在體外。但它像是含有一股極強的吸力,很快又反身射回,猶如無數(shù)顆微不可查的炮彈,轟入陸槐體內(nèi)。緊接著,迅速黏合在一起,在陸槐的皮膚下重新生成。
如果陸槐此時內(nèi)窺自查,那他就會驚訝地發(fā)現(xiàn),新生成的血甲更加精純、更加柔軟,雖然薄如蟬翼,但卻無比堅韌。
同樣,爆血後的陸槐,雙眸烏中透金,肌膚瑩白如玉,簡直帥得一塌糊塗。
綠毛怪傻傻地摸了摸自己的臉,徑自道:“乖乖,還有這麼整容滴?”
血霧,圍繞著陸槐旋轉(zhuǎn)不停,像是有意識的精靈,陪伴在他身邊,翩翩起舞,不棄不離。
一下子爆出三五升血,陸槐的痛楚減少了幾分,聖刀上鮮紅欲滴的血汁也突地隱去,恢復(fù)了金燦燦的光芒。
可是,聖刀並沒有停歇,依舊在瘋狂獵殺妖獸。
金色的刀芒,一去數(shù)百丈,所經(jīng)之地,無數(shù)妖獸葬身血泊……不,沒有血,所有的妖血都沿著刀芒的軌跡返回來,融入到聖刀之中。
頃刻間,聖刀再又變得鮮紅!
接下來,陸槐真元暴漲,隨即爆血!
綠毛怪顯然已經(jīng)忘記了當前的盛宴,一臉驚駭,避逃到高空,遠遠看來。
三天,整整三天三夜。
當曙光再次降臨大地的時候,一聲悶雷般轟鳴,在黑水河畔響起。
羅新、楚憔已然分體,正在各自修煉,被這一聲轟響驚醒,懵懂看去,頓時露出一臉驚容。
陸槐身後,騰起一簇高達百丈的血霧,宛如熊熊燃燒的烈焰,正在隨風(fēng)搖曳。
陸槐的眼睛,有如黑曜石般,閃爍著點點精光。
聖刀在顫抖,帶著微弱的嗡鳴,像是預(yù)感到會有恐怖的事情即將發(fā)生。
唰……
空中閃現(xiàn)三點黑影。
這是三隻行動迅捷的妖獸,猝然到來,竟然沒有發(fā)出一絲聲響。
尖牙、利爪、猙獰的面孔、生有鋒利齒鱗的鱷尾,無不表現(xiàn)出凌厲的殺機。
“影魔”,足足三隻!
羅新夫婦立即感覺到危險的氣息,毫不遲疑地合爲一體。
三隻影魔瞥來一眼,略微怔了怔,似乎沒法認定這個綠毛怪屬於哪個物種。隨即,它們又把目光落在陸槐身上,戛然消失。
陸槐沒有動,默默的站在空中。而他身後的血霧,卻開始劇烈扭曲起來。
綠毛怪頓時感覺到強大的壓力,雖然距離甚遠,可還是令他爲之一窒。
什麼東西?
不會墜落成魔了吧?
那可不好玩!
它擡起頭,只見空中迅速聚集起烏黑的鉛雲(yún),不禁露出一種哭笑不得地模樣。
有沒有完了,還來?
虛幻的魔神,自鉛雲(yún)中步出,目光炯炯,看向陸槐,看向陸槐身後的血霧。
忽然,血霧爲之一變,顯露出一尊魔神的蜃影。
這尊魔神的身高、相貌、體態(tài),幾乎與鉛雲(yún)中走出的魔神一模一樣。可他卻穿著一套赤紅色的戰(zhàn)甲,手中握著一柄鮮紅如血的戰(zhàn)刀。而且他態(tài)度高傲,像是藐視一切。就連對面這尊虛幻的魔神,他也不拿正眼瞧上一眼。
綠毛怪面容一僵,像是看到了一件不可思議的怪事。
自鉛雲(yún)中走出的魔神,緩緩?fù)酸崛剑帷谷粏蜗ス虬菰诳罩校皇重Q握魔叉,一手撫在胸口,躬身垂頭,恭敬一禮。
“嗯!”
一聲鼻音,像是發(fā)自陸槐,又似發(fā)自他身後那尊魔神蜃影。
空際中響起一種聲音,像是滾雷過空,又像是天神傳音……
——天魔現(xiàn),諸神屏退!
再看鉛雲(yún)中走出的魔神,幻影開始逐漸變淡,而後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當空消散。
綠毛怪張大了嘴巴,耷拉著眼角,一副呆若木雞地模樣。
啵!
魔神蜃影一動,戰(zhàn)刀閃擊而出。
空中霎時爆出一團血花,一隻試圖偷襲的影魔已然被擊斃。
陸槐挑起嘴角一笑,像是笑身後的魔神小題大做。
“隨風(fēng)!”他淡淡的吐出兩個字。
聖刀輕輕一擺,霎時激出兩縷細若金線的刀芒。
數(shù)百丈外,兩隻影魔當空顯現(xiàn)。在它們驚大的雙眼中,流露出強烈的不信。
接下來,兩隻影魔開始裂開,自頭頂直至鱷尾,整齊地一分爲二。
兩縷細若金線的刀芒,出現(xiàn)在它們身後,急速飛逝。
時間,像是已經(jīng)停頓,兩隻影魔變成了四片,而後才當空墜落。
七絕隨風(fēng)斬!
陸槐一刀分兩式,竟然一舉斬殺兩隻影魔。如果這件事傳出去,必將在整個玄界引起轟動。
綠毛怪僵硬的臉終於變得複雜多情,興奮的歡叫道:“快殺快殺,趁這些妖獸還沒都跳到河裡自溺,多給我弄些妖丹。”
陸槐未動,但他身後的魔神蜃影卻斬出一刀。
半月形的巨大刀芒,拖曳著長長的血尾,轟然落入獸羣,急速前推,一去裡餘。所經(jīng)之地,便似被巨大的滾石碾過,所有的妖獸全部被震成了肉泥。
還好,妖丹無損!
陸槐若有所思,天魔一斬,血流千里,這一刀可以命名爲“天魔斬”!
黑水河畔,妖獸大軍業(yè)已全部投入河中,也有後繼的妖獸,幾萬幾十萬結(jié)成一隊,匆匆趕來,投河自溺。
再往後,妖獸的數(shù)量愈見稀少,即便有獸羣趕來,至多也不過萬把只,大部分都是幾千妖獸簇擁成羣,還不夠綠毛怪塞牙縫的!
而今,河畔只剩下腥風(fēng)陣陣,卻連一隻妖獸也看不到。
陸槐靜靜的站在岸邊,眼前是一座墨色的石碑。
石碑上刻有四個字——黑水界河。
他在石碑上感覺到一股強大的威能,像是有人對他發(fā)出善意的警告,黑水禁地,修士莫入!
“奶奶滴,怎麼沒有妖獸了?是不是都躲到河裡去了?”羅新在河邊叫罵著。
楚憔正忙著撿拾妖丹,懶得理他。
“我下去看看!”
羅新突然躥到河面上空,一頭紮下。
但他並沒有扎入河水中,而是被人提著脖領(lǐng)制止住。
這個人自然是陸槐。
陸槐提著他退回河岸,鄭重警告道:“那裡是修士的禁地!”
“快來幫忙!”楚憔沒好氣地數(shù)落著。
她的手裡拉著一根用獸皮搓成的纖繩,而纖繩的另一端,悍然拖拽著一艘用獸骨和獸皮建造的鉅艦。
鉅艦上沒有別的東西,裝載的全部都是妖丹!
“我們走,趕快離開這裡!”
楚憔把纖繩丟給羅新,她的眼中透著一絲不安,因爲她感覺到,黑水河中藏著一些可怕的東西。
背對黑水河,急行千餘里,羅新終於撐不住了,一屁股坐在地上,“弄這麼多妖丹干嘛?撐死你個吃貨!”
他不敢大聲,雖然咬牙切齒,卻在偷偷嘀咕。
“說什麼呢?”楚憔瞪著眼睛走來。
“沒說什麼!我是說……這個可是好東西!”羅新笑容可掬地奉上一捧妖丹。
楚憔賞還他一顆,他受寵若驚般接下,萬分享受地丟到嘴裡。
“咦?這裡怎麼會有人?”
發(fā)出驚歎的是包歆。
秦錚帶領(lǐng)著八百精英,出現(xiàn)在三人的視線裡。
“穆姑娘?”陸槐眼尖,一眼便認出了人羣中的穆青青。
“哈哈,我說你逃婚跑去哪兒了,原來是找我恩公來了?這就對了,嫁給那姓韓的有什麼好,還是……”羅新囉嗦個沒完,楚憔用一個耳光令他閉上了嘴。
“陸大哥?羅新?楚憔?”青青驚愣片刻,歡叫著奔出。
妖屍搭建的鉅艦,滿載的妖丹,相向而來的三位修士……
看到這一切,八百精英霎時化成八百尊雕塑,呆愣當?shù)亍?
許久,秦錚機械的走到陸槐身前,“這位師兄,你們從哪裡來?”
陸槐回手一指,“黑水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