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信了!來信了?。 ?
小城孤兒院的陳院長拿著一堆或黃或白的信封嚷嚷著。好幾個半大孩子立即衝到了院子裡,滿臉期待地看著那隻拿滿信封的大手。一個個孩子拿到自己的信後,都高興的躲到角落裡去細細體味。
就只剩下了一個文弱的大男孩,看著陳院長空了的手,失神地呆在那,一動不動。這男男孩十七八歲,一米八的個子,看長相,短髮精幹,寬額頭,濃眉龍目,倒還真是個小帥哥兒。但他穿著一身不知道哪個朝代的舊校服,捥起的袖口露出的胳膊瘦得像麻桿一樣。這骨感的身材讓他在女生眼中變成了典型的‘好人’。
“林山,你雪阿姨沒來信,是不是失望了?”陳院長揹著手笑瞇瞇問著。
“沒,沒失望。雪姨一定是忙著工作呢?!绷稚郊傩χ拺?,轉身就要離開。
現實中,他就是個好人,好到陳院長也愛拿他開玩笑。因爲不管你騙他多少次,他都願意再相信你,而不管你怎麼惹了他,第二天他就還當你是一家人。大家欺負他成了一種習慣,但欺負過後,他卻是這院裡所有人的朋友,連院長有愁心事,都會偷偷找他商量。
“拿著吧,我早就給你留好了。”陳院長從兜兒裡抽出一個對摺的信封,按在了林山的手中。
林山的臉一陣紅一陣青,哭笑不得。院長走了,他再也等不及了,在院子裡就要開信看一看。而就在這時,一陣風吹來,啪!一隻大手把信搶走了。
“安西!把信還我!”林山的劍眉倒豎,激動的握緊了小拳頭,可他的吼聲配上他那骨感身材,威懾力之‘大’只能惹人發笑罷了。
對面站著的一個男孩,一米八五,長頭髮擋住了半邊臉,虎目不怒之威,厚實的嘴脣兩邊向上彎起邪笑著。他的胳膊跟林山的腿差不多粗,兩人的實力一目瞭然。前面說,這院裡所有的人都是林山的朋友,是的,但這個傢伙除外。他叫安西,像他的名字一樣,在多數人眼中他壞得不像個人,大家都希望他早日安息。
“嘈!你說還就還?拿錢來!”安西把信塞在了兜兒裡,伸出右手,巴掌向上就勒索起來。
“你又想買菸?沒有!”林山這個笨蛋,邊說著,邊此地無銀三百兩地把衣服兜兒捂住了。
孤兒院不比尋常人家,年滿十六週歲的,必須出去務工掙錢。有的孩子長得大,十四歲就已經開始打零工了。所以,除去交給院裡幫助經濟的一些錢,他們多少都有些自己的收入。林山和安西都已經快滿十八了,當然也都在外打工。
不同的是,林山每次都交回大把的錢。而安西卻在外面學了不少新花樣兒,回來搶錢出去快活。
“抽菸?我嘈你大爺的,你有沒有點兒出息?都要十八了,還以爲抽菸是個什麼大事兒?告訴你,哥要去***,你懂麼?等我***學點兒知識,回來好讓幾個姐妹們爽爽,以免她們出了院便宜了外人!”安西大蘿蔔臉不紅不白,反有些驕傲地講了起來。
林山也不小了,雖然受的教育比較傳統,但他卻也什麼都明白。聽到安西這麼說,他氣得調頭就跑。要是抽菸,還可以跟他商量一下,讓他少抽,慢慢戒掉。但這種噁心的事他都想得出來,林山絕對不能慣他!
剛跑到大門前,郵政的物資包就到了。是好心人捐來的東西。這些人都是登記了身份,定期的向院裡放食物,衣物之類的。林山跟郵遞員交談著,看到了身後的安西。有了大人在場,他只能啐了一口,悄然離去。
“這裡是一包糖果,馬上端午了,蛋容易打碎,糉子容易壞,給些糖果也算左先生想得周道。小林啊,快去發了吧?!编]遞員看著郵單上的物品欄,介紹著。
林山應了一聲,抱著一個大包就衝回了宿舍樓。大廳裡,一羣孩子一擁而上。接著,樓上又跑下來好多。孩子們從小受著陳院長等老師的影響,沒有一個不守紀律的。每人只拿一顆糖,然後就走人。
等大家都拿完後,林山看了看,大郵包裡就只剩下了一個紫色的袋子。拿出來一摸,袋子裡的糖是個圓球,龍眼大小,硬硬的。袋子上寫著名字,‘魔鬼糖’。
“拿來吧你!”
呼!身側一陣風,又有人要搶。林山這次反應夠快,一縮手躲開了。側目一看,可不又以是安西這個混蛋東西!林山氣鼓鼓地說道:“安西,你再這樣下去,到社會上肯定會被變成壞人,肯定會被抓起來!”
“老子願意!你那糖給我,錢也給我,要不然!”安西蠻橫地說著,伸手拿出了那封信,又拿出了一個打火機。
“不要!”林山眼睛瞪大,連忙交出了魔鬼糖。
安西接過糖,又翻著他的兜兒把錢都奪了,這纔不屑地哼了一聲,“切!這破信你每個月都要看,有什麼好看的?他們要是真喜歡你,早把你接走領養了。這就是有錢人拿我們當狗的遊戲,懂不?我就幫你毀了這破玩意兒!”
“不!”林山衝了過去,因爲打火機已經點起了他的信。
安西一隻手就掐住了他的脖子,另外一隻手拿著信,在空中搖著,直到信封完全燒起,才扔在了地上。眼看著信變成了灰,他才放了手。
“不,你這個混蛋!安西,你這個大混蛋!”林山蹲在地上無力地哭喊著。
夏夜,林山想起被燒燬的信,無法入睡。他不知道如何回信說明,眼看就要步入社會了,連一封信也保護不了,怎麼能讓一直以來照顧他的雪姨放心得下呢?煩悶之中,他走出了孤兒院。
宿舍樓的頂端,安西躺在偷來的蚊帳中,看著星空,明天,他就將離開孤兒院,再也不能吃白飯,再也不能搶弟弟妹妹的錢了。對未來沒有信心的他,也煩得要命。伸手一摸,找出了一個紫色糖袋。他看也不看就打開,吞了糖果。
嗡!蚊帳邊,白光一閃,像變戲法一樣多出了一個大活人。
“嘈!你是誰?。俊卑参鲊樀靡幌伦似饋?,驚恐地問著。
“我?你是誰?你不是被選中的人,林山呢?”影子般的神秘人失望地問著。
“林山?哦,他出去了。你有什麼要交給他的,可以給我。我可以轉交?!卑参餮壑橐晦D,計上心來。
神秘人向前邁了一步,咻!腳未落地,他人卻消失了。安西這下可嚇著了,難道是見了鬼了?可他想喊,卻發現聲音全憋在嗓子裡,就是發不出來。一隻大手從背後伸來,摸到了他的頭頂。安西立即覺得頭皮發麻,心跳快得都要爆炸了。
“哦?你雖然沒有什麼能力,但你卻是難得一見的壞胚子啊。用你們東方的話來說,十世大惡,你不當惡魔,太可惜了。好吧,給你個機會,林山的位置就讓你來頂了。希望你別讓我失望。這,就是我送你的能力!好好用它快活吧?!?
“不,我不要!啊~!”安西終於能叫了,他的叫聲也打破了黑夜的寂靜。
林山正在小路上漫步,突然覺得有火光跳動,救火車的聲音響起?;仡^一看,著火了,那方向,不好!他拼了命的跑開了,跑到孤兒院時,卻一切都晚了。大火燒起了所有的三座建築,連院子裡的溫度都烤人。
“救命!來人哪!”林山衝進傳達室,拿起門衛的水桶,接水就向樓衝去。
譁!杯水車薪,又有何用?但就在這時,他親眼看到火場之內,一個滿身燃燒的火人在來回的走動。林山愣住了,燒成這樣的人,還能走麼?
“救,咳咳!”是六歲的妹妹,她還活著,在滾燙的地面艱難地向外爬著。
“哦,你真厲害,還沒燒死啊,我來幫你一把?!?
熟悉的聲音,是他!那個火人,竟然是安西。面對同一個孤兒院的小妹妹,他竟然伸出火手,要將她燒死。
“不要!”林山奮不顧身衝進了火場。
咚!安西被撞開了一步,林山的身上卻被燒著了。他就地的滾,水泥地面都被燒得火熱。他連忙抱起小妹妹,向門外躍出。眼看著救火車的燈光閃到了門前,林山抱著小妹妹閉起了眼。
白牆,白牀,白衣天使。林山睜眼後看到了這一切,忽然他想起了昨天晚上那永世難忘的一幕。
“不!”林山騰的坐起,拔掉針就尖叫起來。
護士和警察衝了進來,但林山兩耳嗡嗡響,什麼也聽不到。終於,護士在他的身上注射了一針鎮靜劑,林山片刻就兩眼發呆,被人扶回了牀上。
一個漂亮的警察姐姐走到了他的牀邊,撫著他的臉安慰道:“林山,情況我們已經基本瞭解了。鄰樓的張先生看到了放火的人,我們會全力追捕他的。小可愛沒事,已經有一對兒富有的夫妻辦了領養,她會做植皮手術,將來還是個大美女。至於你……”
林山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但他的身子不能動,卻聽得到這一切。當聽到小可愛沒事,就已經流著淚閉了眼。至於他?無所謂了。孤兒院沒了,他的一切就都沒了。不知道發生了什麼的安西,他奪走了自己一切的記憶,留下的,只有仇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