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來儀閣的時候,天已經完全黑了下來,樂柔剛剛擡腳進去,就看到了趴在桌子上醉得不省人事的祁靖天。
一進去就是一屋子的酒味。
“玉兒,去準備涼水爲皇上擦擦。”玉兒領命下去了。
“皇上,你是不是真的很想去救北王?如果是的話,你就快點醒過來!”樂柔在他耳邊低語道。
“朕要去救小北,任何人都不要想攔著朕,讓朕去殺了祁靖葦!”他聽了樂柔的話彷彿是聽到了什麼咒語,突然站起來就要往,門外衝。
樂柔一把拉住了他,將兵符拿了出來,“玉兒去給你準備涼水,你先醒醒酒,然後我就把這個東西交給你。”
祁靖天一把將她拿著兵符的手握住,“怎麼在你手裡?”他看著她,說話的語氣當中全是酒味。
“你不要管了!”
這時,玉兒將涼水拿了上來,給祁靖天擦了擦臉。
“玉兒,你先下去。”祁靖天吩咐道。
樂柔沒有多想,往常他們談話從來沒有避著玉兒,這次祁靖天卻單獨將她叫走了。
“你是怎麼拿到東王手中的兵符的?”祁靖天彷彿清醒了許多,拉著她的手問道,眼睛裡面似乎要噴出火來。
“我是偷來的。”
“你是在逗朕玩嗎?兵符那麼重要的東西東王能那麼容易就讓人拿走嗎?這是比性命還要寶貴的東西,你以爲他會拿它來開玩笑嗎?你告訴朕,你是不是答應了東王什麼條件?”
“我身上有什麼值得他算計的嗎?我說是偷來的就是偷來的,我把他灌醉了,把東西拿來了,就是這麼簡單!”
“你能把東王灌醉?”祁靖天太不相信這個說法了,東王從小就是最能喝酒的一個人,如果在祁國他敢說他酒量第二,就沒人敢說他是第一了。
“樂柔,你被騙了!你仔細看看,這兵符是真是假!”祁靖天真的很難相信,自己當初費盡心思想要得到的兵符的另一個部分,竟然被她這麼容易就得到了,這除了陰謀,祁靖天真的想不出來第二個解釋。
樂柔將兵符遞給了祁靖天,他翻來覆去看了半天。
“怎麼樣?“樂柔緊張地問道。
“確實是真的!“這回他還真的搞不懂東王這葫蘆裡賣的是什麼藥了。
見到祁靖天發呆,樂柔趕緊催促道,“你快點下旨啊,你不是說,多耽擱一刻,北王就多一分危險嗎,你趕緊用兵符調兵給南王,讓南王去救人,用完了我再神不知鬼不覺地把兵符還回去就行了。”
祁靖天沒有理會她的話,讓人送上來文房四寶,不過他因爲剛剛醉過酒,筆都拿不穩了,樂柔一把搶過他手裡的筆,蘸了蘸硯臺裡的墨,便開始書寫。
看她一手娟秀的字跡,祁靖天在旁邊感覺到自己被她認真的樣子深深感染。
“好了,要不要我念給你聽?”樂柔眨巴著自己水汪汪的大眼睛看著他。
他從她手中拿過那張紙,將她從東王手中拿過來的有“兵”字的印章和自己隨身帶的有“符”字的印章印到那張紙上,讓人火速送往南王府,讓南王連
夜發兵去增援北王,務必要將北王從陳國的包圍圈中救出來,不惜一切代價!
看著自己的命令傳了下去,祁靖天終於舒了一口氣。
“你把兵符交給我吧,我去還給東王。”
“你還想去見他嗎?”
“可是……”
“你以爲,如果不是東王故意放水,你能拿到兵符嗎?你根本不需要親自再去還,再說了,調兵遣將這種事情,是瞞不了的,朕明日早朝親自還給他,還會當中獎賞他,說他通情達理,剩下的事情你就不要多管了!”祁靖天一臉的嚴肅,彷彿是話裡有話。
樂柔自然聽得明白,“皇上,您是什麼意思?”她蹙著眉頭。
“沒想到,我的皇貴妃魅力還真的是很大呢,不僅僅是一個南王一個北王,現在連朕的死對頭也來跟朕搶人了,朕不管今天你拿這兵符來的目的到底是爲了什麼,但是你告訴你的東王,讓他好自爲之!”
樂柔冷笑著往後退了兩步,“祁靖天,說到底,你是不信我,對不對?”
“你以爲朕會相信你那麼滑稽的理由嗎?你把東王灌醉了?你是把朕當小孩子哄嗎?還有,你怎麼知道兵符藏在哪裡?”
樂柔無話可說,如果她說是她對他的直覺,那麼祁靖天又會怎麼想呢?是不是覺得她聯合他一起來欺騙他?
“皇上,您還是走吧,既然你這麼不信我,那我不會再爲自己辯解什麼!”
聽著她語氣不善,他一點都沒有覺得自己哪裡錯了,反而以爲自己是做了正確的判斷,讓她惱羞成怒了。
“總有一天,朕會知道你跟東王之間到底有什麼貓膩!”說完這話,祁靖天摔門離開。
樂柔癱坐在了地上,這已經是第幾次,你不信我了?難道對你來說,全世界就沒有一個人值得你相信,讓你以爲不會害你的嗎?
她坐在地上哭泣,她不知道自己是什麼時候上牀睡覺,又是什麼時候睡著的,這種心疼的感覺太明顯。
她說自己不愛她,那爲什麼他不信自己的時候卻那般心疼呢?
她說她不愛他,爲什麼他轉身的時候她那麼想要挽留呢。
他離開的時候,那種決絕的,不信任的眼神,她一直都記得,一直都會記得……
“果然是最毒婦人心啊,自己的兒子,還是要親手送上最危險的戰場!”祁憲君出現在了樂安宮,對著牀上輾轉反側無法入眠的太后說道。
“祁憲君,你來做什麼?”太后從牀上坐起來,掖了掖自己身上的被子。
“我當然是來看看你是怎麼親手害死自己的兒子的啊!”
“你閉嘴!”慕容曇咆哮道。
“太后娘娘,我勸您還是小聲點,要是被人知道了我在這裡,對你我都沒有好處!”祁憲君警告道。
“你到底想幹什麼,禮親王?”
“呵呵……原來你還記得我是禮親王,那不知道你有沒有忘記寬兒是誰和誰的孩子?”他臉上掛著一抹笑。
“他不是我的兒子,我沒有這樣的兒子!”
“當初可不是我一廂情願的,你不要忘
記,是你自願的!”祁憲君邪魅地看著她,能看出來,祁憲君雖然皮膚的光澤不再,但是卻更增成熟男人的魅力。
太后慕容曇看著面前的這個男子,“是的,祁靖寬就是我的恥辱,我就是要想進辦法讓他死,但是每一次,你都會出現救他,但是你救不了他一輩子,祁憲君,這一次,你就沒有辦法救他了,我要讓他死,我不要這個兒子!他不是我的兒子!”她有些歇斯底里了。
看到她有些失控了,祁憲君衝上前去將她的嘴給捂住了。
“你想讓更多人來知道太后你當年做了什麼見不得人的事情嗎?”他對她說了這句話之後,明顯感覺到她的情緒穩定了很多。
“夠了,當年的事情,我也不想再提了,我只希望,你能好好對待寬兒,上一輩的恩怨,跟他沒有關係,你沒有必要因爲我,就將他送到那麼危險的地方去,皇上是個英明神武的人,他做事情考慮親情的因素很少,只會考慮做事的人是誰,適合不適合,你不要等到失去了,才知道失去的東西的可貴,我今天來,就是想跟你說這些,契胡人一直都在追殺寬兒,好像跟陳國有什麼密謀合作,不然陳國這次不會這麼順利就打過邊境,還將北王圍困住,他們的目的恐怕就是要用引寬兒過去,所以圍了我們祁國軍隊這麼久還沒有動靜……”說到這裡,他停住了。
慕容曇看著自己面前的這個男子,“你是說寬兒?”
他點了點頭,“這次去,恐怕是兇多吉少了,皇上也被騙了,我剛從前線回來,但是我不能去見任何人,我只是來告訴你一聲,我要去救寬兒,至於你自己,好自爲之吧!”說完,他打開窗戶,跳了出去。
慕容曇的淚流了下來,她低聲喊道, “寬兒……”
一陣風從她面龐上拂過,好像有什麼東西打在了身上,她一低頭,是一張白紙落在了自己的被子上,裡面好像還寫了什麼東西。
她輕輕展開。
“曇兒,我要去救寬兒了,如果這次他能平安回來,我希望你能好好對他,從小,你就不喜歡他,我知道,你覺得你跟我是糊塗,是亂性,但是那與寬兒無關,他還只是個孩子,你怎麼忍心,他那麼小,就將他送去戰場,我一直都跟著他,護著他,好不容易,他才長了這麼大,你卻要將他朝火坑裡推,不管他是你跟誰生的,但是他都是你的兒子,這次如果幸運,我會將寬兒救出來,我回不來也沒關係,你好好代替你我照顧他,就算是我祁憲君求你了,如果不幸,我們都回不來了,你也無需自責,好好過好你的下半輩子,也算是了了我的一個心願了,我和寬兒對你來講,也許就如你認爲的,是你人生中的一個恥辱而已,你好好照顧自己。”
慕容曇看完這封信的時候,除了流淚還是流淚,她不知道自己現在,還有什麼方式來派遣這種心疼。
祁憲君,這個愛了她一輩子的男人,爲了她願意終生不娶的男人,現在要爲了本來不屬於自己的一份愛情,一個自以爲是的女人,一個被當做是累贅的兒子犧牲自己。
第二天的朝陽依舊照常升起,只是每個人的心中,都懷著不同的心情……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