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時情況那麼危險, 你卻以身相護,我又怎會不信你?”
陽光下她如羊脂白玉的臉似乎在微微散發著光亮,薄脣輕抿, 嬌羞淺笑。
“那, 那你是同意了!”蕭涉水一把攥住她的手, 眼睛亮晶晶的, 充滿了驚喜與期待。
思君脣角彎彎, 手指一點一點地掙脫開他的禁錮。
“你知道的我是多麼感激你,如果可以,我也想一直與你在一起……”
她朝向他, 似乎在用臉上每一寸神情來訴說她的情誼。
烏有蘭斜倚著柱子,臉上的表情卻越來越奇怪。
“你想說什麼?”蕭涉水意識到她將要說出自己不喜歡的話, 眉頭不自覺地皺了起來。
思君的手指試探性地搭在他的肩上, 安慰似的拍了拍, 說道:“你是個聰明人,而我也一向喜歡聰明人?!?
她臉上的笑容漸漸冷淡, “我知道你是一個很好的人,也是真心想要娶我?!?
蕭涉水的視線牢牢地鎖住她的臉龐,想從中找出她真實的想法。然而,那並沒有什麼用,清河公主總是能很好地控制住自己的神情。當她說愛你的時候, 她會用每一寸神情, 每一個動作來使你相信, 卻不知道她真心想做的其實是殺死你。
“但是, 你有沒有想過, 如果我嫁給了你,我的處境會變成什麼樣子?”思君輕笑一聲道。
蕭涉水忍者肋骨斷掉的疼痛, 抓住她的手指,誠懇道:“我會保護你的!相信我!”
思君身子前傾,慢慢湊近他,蕭涉水看著她,慶幸自己現在無法看到她的眼睛,在那雙清透的彷彿可以看清一切的眼中,他的狼狽一定無所隱藏。
思君的手指再一次掙脫開他的束縛,他不捨,缺又無能爲力。
“不是我不相信你,只是攔在你我眼前的勢力太過強大?!彼米约旱氖职∷氖郑m然她的手遠比他的小,卻讓他懸在空中的心重新落回到了地面。
“如果你能夠得到那個位置,我願做你的後,與你同富貴,共患難?!?
她勾勒出的美好的未來遮住了他的雙眼,他的鼻尖只能嗅到她的馨香,手中接觸到的也只有她的柔軟。
“更何況,他如此害你我,他不仁就休怪你我不義?!?
蕭涉水湊近她,吻了吻她的臉頰,輕聲道:“你說的對?!?
她攥緊他的衣袖,冷聲道:“你一定要爲我報仇!”
“我會的?!彼麥惤亩呡p聲道:“那次刺殺之後,烏有蘭獨身前來,攔住要來救你的人,他當時的氣勢驚人,恐非池中物,你要小心?!?
思君脣角微微彎起,沒有回答,只是輕輕點了點頭。
“沅芷,送客?!彼季粨]袖子,將自己重新縮回榻上,無力地躺在那裡。
蕭涉水不捨得目光留戀在他身上,他背後的烏有蘭卻嗤笑一聲,陰陽怪氣道:“河間王,走吧?”
他冰冷的視線刺在烏有蘭的身上,冷哼一聲,轉身大步離去。
烏有蘭的目光舔過她的臉頰,溫柔道:“那殿下小心,我先離開片刻?!?
思君點點頭,便側過身子不去理會。
烏有蘭大步向前,趕上匆匆離開的蕭涉水的步伐,笑道:“殿下的肋骨難道不痛了嗎?”
蕭涉水眼神一利,一拳打向烏有蘭的臉,他笑著偏偏頭,蕭涉水的拳風使他的頭髮微微飄起,接著他的長袖一抖,一把扇子從中正落到他的手上。烏有蘭手持扇子隨意拍打在蕭涉水的手臂上,手臂一陣酥麻,便不聽使喚地垂了下來。
烏有蘭迎著他痛恨的目光,繼續挑釁道:“嘖嘖,殿下這是怎麼了,難道是因爲夜御數女,精力不繼的緣故?”
蕭涉水握著自己無力的手臂,眼神鋒利的幾乎要把他開膛破肚,寒聲道:“我且看你還能囂張幾時!你今日如此,不就是仗著越歌的寵愛?!?
“閉嘴!”烏有蘭的眼神猛地瞇起,手臂使勁一揮,打在他的肚子上,使得蕭涉水猛地吐出一口血來。
“不要再讓我從你的嘴裡聽到公主的名字,否則你可沒有今天這麼好運。”烏有蘭字字如冰,寒聲滲人。
蕭涉水輕笑一聲,用衣袖抹了抹自己的嘴道:“我就說,你能耐我如何,你我之間差的可不僅僅是地位,我認識她多少年,你又認識多久?”
烏有蘭攥著扇子的手,青筋暴起,臉上卻笑著道:“是嗎?只怕你沒有我更瞭解她吧!”
“我倒是不知道一隻狗也敢跟本王相提並論。”
“狗?”烏有蘭眼睛一挑,端的是風情無限,他用扇子捂著自己的嘴笑道:“沒錯,我就是清河公主的狗,還是她最寵愛的,不過,你恐怕是在心裡羨慕我這隻狗吧?”
蕭涉水發出一陣冷笑,捂著自己的腹部,瞪著他不說話。
“你以爲她對你說的這些話,是在暗示你她要你嗎?”烏有蘭單手玩弄著扇子笑著問。
他警惕地望著烏有蘭,並不接話。
烏有蘭也不急,徐徐道:“事實上,思君他是在拒絕你,你覺得你有能力奪得那個位置嗎?你覺得你最終能夠成功嗎?呵呵……別傻了,她只是把你當做小孩子在哄而已?!?
“烏、有、蘭!”蕭涉水咬著牙一字一句憤聲道:“你胡說!”
烏有蘭用扇子敲著自己的額頭,笑著說:“我哪裡胡說,且不論思君是否喜歡你,但就你自己的心意而言,就不是單純的喜歡,不是嗎?”
“我不喜歡我爲什麼會娶她!”蕭涉水立刻反駁。
“誰知道呢?也許你想把她的勢力奪過來,也許你想利用她替你招攬人脈,也許……”烏有蘭那雙深邃如海的眼睛閃過一絲狡詐,繼續道:“不論是哪一種,都離不開利益,你娶她完全就是因爲利益,你以爲她看不出來嗎?”
“不是的,我絕無此意,你休要挑撥我們之間的關係!”蕭涉水指著他厲聲道。
烏有蘭嗤笑一聲,做了一個請的手勢,“好吧,殿下要自欺欺人就自欺欺人吧!我就替越歌送客了?!?
他的眼睛瞪得通紅幾乎要射出惡毒的汁液,毒死烏有蘭。
可烏有蘭毫無畏懼,依然搖著扇子,清淺微笑。
“哼!”他的眼中毫無保留地展示自己的痛恨,蕭涉水甩袖離開。
烏有蘭搖了搖頭,自嘲似的笑了笑,回過身子,就見卿虹站在他的身後,嫵媚地將自己的頭髮順到而後。
他立刻又變成那副翩翩如玉佳公子的樣子,卿虹卻是似笑非笑地看著他道:“公主殿下吩咐說,既然烏先生一再激怒河間王,挑撥河間王跟公主的關係,那就不要再去見她了?!?
烏有蘭一愣,口中輕聲道:“這可真是冤枉我了,殿下不會不知道我做的這一切是爲了什麼?”
卿虹的手指劃過自己臉頰,嬌聲道:“只有先生自己知道你說的這番話到底是爲了公主還是爲了自己?!?
烏有蘭用扇子擋住自己半張臉,只留下一雙黝黑深邃的眸子,溫柔道:“殿下的警告我已經收到,我再也不會這樣幹了……”說著他的眼睛半垂,長長的睫毛脆弱地抖動,似乎柔弱無依道:“請殿下收回成命,我絕對受不了這樣的懲罰的?!?
卿虹沉默片刻,最終丟下一句話離開——
“殿下說:‘望君珍重,永不負我?!?
“我怎會負殿下,恐怕是殿下負了我吧……”
風起於青萍之末,卻忽然猛烈襲來,捲起他的衣襬,呼嘯著飛向遠方天空。
可是再猛烈的風也比不上四散的留言,玉京不知道什麼時候出了這樣一則流言——
河間王向清河公主求親,被清河公主拒絕,而後河間王大怒,幾乎拆了半個河間王府。
“所以說,這件事真的是和我毫無關係。”思君坐在御座旁安放的木椅上,無奈地朝嬴浦解釋。
嬴浦扔下手中的奏摺,道:“朕又沒有說什麼,本來還想要誇獎你呢!”
“哎?爲什麼呢?”思君眨眨眼不解地詢問。
“說你折磨河間王折磨的好啊。”嬴浦單手支著頭,眼中充滿了滿足的笑意,“姑姑真是瞭解朕的心意,朕也不希望姑姑嫁給河間王?!?
思君瞥了他一眼,裝作生氣道:“哎呀,你這個小輩竟然敢管長輩的事情?!?
“那姑姑饒命,侄兒定會爲你尋一個更好的夫君?!辟炙坪跣那楹芎?,也同思君打趣道。
“不過,說到夫君,不知道你還記不記得泊蕤王?”
思君的眼睛沉了下來,輕聲道:“還算有些印象,就是那個想要娶我的?”
嬴浦點點頭,手指隨意地敲擊著椅子的扶手,沉吟道:“泊蕤王的車駕已經在路上了,不日便會來京……呵……可真是不請自來啊!”
思君的目光凝在他桌子的一角上不動,嬴浦觀察了她的神色一會兒,繼續道:“不過,他這次上京也讓朕弄清楚了一些事情。”
思君的手指在寬大衣袖的遮掩下緊緊地抓住了椅子的扶手,笑著看向嬴浦道:“何事?”
“你上回和河間王一同遇刺之事,必然與他脫不了干係!”
他擲地有聲的話語迴響在空蕩蕩的天一澄明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