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露爲(wèi)難,劉深深搖了搖頭:“算了唐二,我們先不說這個話題了,我怕說多錯多,回頭張代要找我算賬。”
說!當(dāng)然得說!不說我怎麼知道你安的什麼心!
整得自己真像不到黃河心不死的樣,我看著劉深深,學(xué)著她那套,很是自來熟般:“聊天嘛,就是隨便侃侃大山,有啥說啥的,要真的這個不能說那個不能說,那還有啥聊頭嘛。反正深深,你就有啥說啥,咱們只管聊開心了就行。”
臉色略顯緩和下來,劉深深摸了摸自己的額頭,說:“那也是。”
我再見目光均勻落她臉上,鼓勵般說:“那你快給我說說,你怎麼判斷張代的喜好的嘛。”
將幾縷髮絲往後撩了撩,劉深深緩緩開口:“這個沒什麼技術(shù)含金量的。主要是這幾年,張代跟他一個挺溫柔文靜的高中女同學(xué)比較聊得來,我就主觀認爲(wèi)他喜歡那種類型,嘿嘿。”
簡直就像變戲法似的,玩兒變臉,劉深深的話音剛落地,她忽然露出一副說錯話了的樣子,她慌忙又補充道:“額,唐二,那個,那個啥,張代跟他那個高中女同學(xué)後面沒成,他現(xiàn)在又跟你一起,肯定沒有再跟那個高中女同學(xué)走動了,你別往心裡去啊。”
在我的印象裡,我和張代住在一起兩年,基本上他平常聯(lián)繫誰,我大概都知道,我還真不記得他會跟哪個高中女同學(xué)走得比較近。
至於我與他分手的四年,他愛跟哪個高中女同學(xué),或者大學(xué)女同學(xué)聯(lián)繫,都不關(guān)我的事。
再則,想起張代之前言之鑿鑿給我說,分手這四年他一直單身,我潛意識裡面是信他這話的。
所以,我自動自覺把劉深深這番話當(dāng)成了挑撥離間,而我似乎越發(fā)地能嗅到,她並非願意祝福我和張代。
可既然她沒有撕開臉皮,直接給我說她不爽我,要跟我以情敵的方式站在對立面,我也沒有必要主動伸手去打她的臉。
我沒有那麼好鬥,人不犯境,我沒必要劍拔弩張。就算是假意的平靜和諧,也好過鮮血淋漓的撕逼。
泰然自若的,我笑得風(fēng)淡雲(yún)輕:“都老大不小了,誰還沒有個過去。”
可劉深深卻尷尬依舊,她有些懊惱說:“不好意思呀,唐二,我這個人有時候就是不怎麼會聊天。”
她越是這樣,我越覺得她欲蓋彌彰。
真心對這樣的小把戲提不起什麼勁來,而我又有些慶幸,像劉深深這樣有樣有貌總體素質(zhì)挺高的大美女,她對愛情的戰(zhàn)鬥力不夠猛,她對張代有所惦記卻拖了這麼久都沒出手。
若然她早早下手,說不定現(xiàn)在也沒我啥事了。
我倒不是對張代的定力有所懷疑,我其實也明白時光的滄海桑田,並未那麼容易就跨越過去。有誘惑和沒有誘惑,有時候會是截然不同的兩樣結(jié)果。
意氣闌珊下,我真的想趕緊結(jié)束這一場充滿了虛僞試探拉鋸的聊天,所以我若無其事說:“真的沒關(guān)係的。深深,看時間還早,我們乾坐著也沒啥意思,不如我們?nèi)コ嘶蛘呖措娪埃俊?
不管是在吵鬧的KTV,還是在需要安靜的電影院,我都至少能保證,不用再與劉深深這樣靜默相對,扯淡一些有的沒有的。
可能劉深深也自認爲(wèi)她成功地膈應(yīng)了我,總之她挺爽快響應(yīng)我的建議,考慮到就兩個人唱K太沒癮,我們最終到附近一家電影院隨便選了部片子。
從電影院出來,我婉拒了劉深深一起吃午飯的邀請,客套幾句就揮別了。
倒也沒讓自己有機會百無聊賴,前腳一甩掉劉深深,我後腳就打給戴秋娟,約她到沙尾那邊去吃幹鍋。
在葡萄架下吹風(fēng)扇吃著幹鍋,我告訴她我跟張代扯證了,這次她倒是挺配合的,把嘴巴張得能塞下一個鴨蛋。
驚喜之後,戴秋娟忽然吐槽,張代看著挺會來事的,怎麼扯證了也沒給我弄個戒指。我告訴戴秋娟早上我顧著擺弄新家的花花草草,把戒指脫下來了,下次再戴給她瞄瞄。她的風(fēng)向倒是轉(zhuǎn)得挺快,一聽張代給我買了鑽戒,她又把他往死裡誇了一頓。
本來我想著星期日也跟著戴秋娟混,無奈她要陪著劉鵬加班,我只得放過她,讓她掙加班費去,而我則收拾好一些平常穿戴的衣服帶回香蜜湖,睡個天崩地裂的。
週末睡飽了,星期一我起了個大早,看著時間還允許,我一時腦抽化了個妝,這才慢悠悠地回到公司。
曬網(wǎng)了一個上午,吃完午餐後,我拿出客戶名單,正想著等會到哪個客戶那裡溜溜聯(lián)絡(luò)聯(lián)絡(luò)感情來著,一陣急促的敲門聲,將我渙散的元神拽了回來。
以爲(wèi)是哪個同事找我,我依然捧著個名單,隨口一句:“請進。”
誰知道,門推開之後,汪曉東的臉映入了眼簾。
臉上掛著淺淡的吊兒郎當(dāng),汪曉東叼著一根菸,他隨手把門拍上,翹著個二郎腿坐在我對面,又故意似的朝我的臉上吐了個菸圈。
我一看他這陣勢,怎麼看怎麼像已經(jīng)放下那些所謂栽在我身上了的執(zhí)念,滿血復(fù)活了。
反正我不需要多個男人喜歡我,爲(wèi)我要死要活來滿足我的虛榮心,所以汪曉東能從謎團中走出來,是我挺喜聞樂見的事。
可心情還不敢徹底放鬆,我權(quán)衡一下,最終選擇對他客客氣氣說:“汪總,中午好。你這是有工作上…”
還不等我把話說完,汪曉東.突兀從口袋裡面掏出一個小盒子,丟在桌子上,說:“給你的。戴給我看看。”
實在是跟不上汪曉東這番天馬行空,我一臉茫然:“什麼?”
汪曉東往面前那個我爲(wèi)男客戶準備的小小菸灰缸裡彈了彈灰,他睥睨了我一眼:“手鍊,鑲鑽的,花了我八萬多塊,你最好給我戴手上,不然你把這些錢賠我。至於誤工費,看在我們那麼熟的份上,我不收了。”
這丫腦門有洞啊!
簡直哭笑不得,我卻不得不斂了斂眉,正色道:“汪總,現(xiàn)在是上班時間,如果你沒有工作上的事跟我談,那恕我暫時不能招待”
又特麼的打斷我,汪曉東有些不耐煩地瞪我一眼:“唐二你能不能別跟個機器人一樣張嘴閉嘴喊我汪總汪總的,你******你以前怎麼叫我,現(xiàn)在就怎麼叫我,別給老子整那麼虛的,老子不吃這套!你******之前那麼主動招惹我,讓我慢慢看上你那陣,怎麼不懂這麼跟我劃清界限,現(xiàn)在發(fā)現(xiàn)老子對你上心了,你纔給我端個離我遠遠的姿態(tài),算是怎麼一回事?”
我真的是日了箇中華小田園啊!難道我得了壯年癡呆癥!我怎麼沒有印象,我有主動招惹過他?!
感覺臉上的黑線,比十畝棉花地裡結(jié)出來的棉絲還有多,我的嘴角抽搐著,終於忍不住跟汪曉東對瞪,說:“汪曉東,你特麼的腦子有坑啊,你摸摸自己的良心,再好好發(fā)揮發(fā)揮你那負分的記性好好去想想,我什麼時候有招惹過你了?砒霜你可以亂吃,但鍋你別亂扣!你別仗著你能耍無賴,讓我來背鍋!”
卻一點也不以爲(wèi)自己有錯似的,汪曉東還是一臉的理直氣壯:“你沒招惹我?你先是故意拿菸灰缸砸我,引起我的注意,後面又欲擒故縱帶我去惠州衝浪,又藉口要拿回衝浪板與我在紅樹林那邊喝啤酒,我給你送花你又請我吃火鍋,爲(wèi)了試探我的底線你還拉黑我,你一直就沒停止在我的面前蹦躂,不斷地向我施展你的魅力,你好不容易成功地讓我栽你手上了,再一副無辜的樣子,你對得起自己的良心嗎你?!”
對於一個是非認知不在正常狀態(tài)的人,我真的發(fā)現(xiàn)我有點說不過他。
真的是鬱悶到了極點,我再也提不起勁來跟汪曉東理論互懟,只得有氣無力地說:“我跟張代結(jié)婚了。汪曉東,我現(xiàn)在是有夫之婦,我不管你那些所謂的栽了,是一時衝動,還是別的什麼,我都麻煩你別再跟我談感情。我忠於自己的婚姻,也不想浪費你的時間。”
就像是變臉?biāo)频模魰詵|的臉上突兀變得烏雲(yún)密佈,他的眼眸裡,徒然閃爍著讓我看不透的內(nèi)容,他死死地盯著我,語氣間再無平常玩世不恭的隨意,反而像是夾帶著冰塊的冷冽:“你在逗我?”
被這樣跟平常差異太大的汪曉東,小小驚了一番,出於條件反射,我急急往後傾了傾身體,努力讓自己的聲音平穩(wěn)一些,說:“我是說真的,上個星期五,我跟張代扯證了。”
簡直讓我莫名其妙。
鬼知道我這些話,怎麼就踩了汪曉東的尾巴,還是戳到他心窩窩了,總之他騰一聲站起來,眼睛瞪得更大,他將所有的焦點落在我的臉上,僵持了約摸二十來秒,他的眼睛裡猛的像能噴出火來,他突兀擡起手重重地扣拍在我的桌子上,他的身體有輕微的顫抖,聲音也提高了幾個調(diào):“張代這個人渣!他就是個渣!”
即使汪曉東剛剛似乎有前奏,昭示著他的情緒會有所波動,可我倒是沒有預(yù)料到,他心緒的動盪會來得那麼突然那麼激昂,那麼排山倒海那麼不可控制。
身體著實哆嗦了一下,我也急急站起來,忙不迭把桌子上亂七八糟的筆筒刀子啥的往旁邊一撥,我儘量放輕聲音,說:“汪曉”
但汪曉東卻不給我把他名字喊全的時間,他又重重連續(xù)拍了六七下桌子,聲調(diào)依然高到驚人:“我真的忍不住要問候張代他全家了!高中那陣他搶我女人的帳還沒算清,現(xiàn)在我好不容易再喜歡個女的,麻痹他又搶了!麻痹的我上輩子挖了他家祖墳,他才這麼三番兩次我看上誰,他就把誰搞到手!****的,這次我不弄死他,我就******是孫子!”
儘管汪曉東的語速很快,可“高中那陣他搶我女人的帳還沒算清”這十幾個字,依然清晰到一字不漏地落在我的耳中,它們像一串驚雷炸得我耳朵發(fā)燙,也像是繁密的螞蟻,密密麻麻爬在我的心上,咬得不算特別痛,可那些若有若無的癢,更讓我想要抓心撓肝。
有時候人真的是一個特別微妙的動物,有些事,只有一個人在你的耳邊細細碎碎提起,你未必當(dāng)一回事,而當(dāng)有兩個人通過不一樣的方式給到信息,那你之前所堅持的信念,也未必不會搖搖欲墜。
對照汪曉東此刻的憤慨,我猛然想起劉深深那麼煞有其事跟我說起這幾年張代跟一個什麼溫柔文靜的高中女同學(xué)來往過密,我忽然在腦海裡面,開始憑著幻想勾勒一個溫婉的女孩形象,也勾勒想象著張代曾對她體貼有加。
這些體貼,在他給予我之前,也在他給予我之後。
我的心情就像是一塊被丟進暗渠裡面的泡騰片,似乎有無數(shù)的泡泡想要奔涌而出,卻無法找到出口,只能鼓在身體裡,膨脹得快要讓我撐破。
我才發(fā)現(xiàn),原來我真的沒有自己想象中的那麼豁達。
原來我也不過是這普通世俗中,大多數(shù)平凡的女子,我也有小心眼,而我可能還會更貪婪,我不僅僅貪戀此刻的他在我的身側(cè),那麼真實那麼深刻,我更想要他所有完完整整的愛意,就像我從一開始就只有他這樣,不可替代的,沒有對比的,唯一的完整。
內(nèi)心猶如過山車般動盪,再也無心跟汪曉東僵持對峙扯淡,我把抓在手中的筆筒放下,淡淡說:“汪曉東,你要發(fā)神經(jīng),麻煩你出去發(fā),你別把我的桌子拍爛了,回頭我還得跟公司申請更換新桌子。反正你來談生意,我無限歡迎,但除了生意,別的以後免談。”
就像是燒得正旺的爐子,突兀被一通冷水潑下,汪曉東總算不再像個****似的繼續(xù)拍桌子,他站直了身體,眼眸卻暗沉依舊,他用與往常不一樣的目光睥睨著我,沉寂對持幾秒,他的嘴角突兀浮起一絲玩味的笑意:“唐二,你覺得你和張代之間,是你愛他多一點,還是他愛你多一點?”
我只想趕緊把汪曉東弄走,於是我冷淡應(yīng):“這是我跟他之間的事,我沒有必要跟你探討。”
聳了聳肩,汪曉東臉上的玩味更濃,他正了正神色,隨即丟給亮錚錚般的尖刀,把我的心扎得跟蜂窩煤似的。
幾乎是一字一頓的,汪曉東字正腔圓裡:“那你不如回頭問問他,他是愛你多一點,還是愛著吳邵燕多一點。”
吳邵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