臉上訕色雲(yún)集，張代嘴角微動：“不算是勾引。我的看法是，像劉鵬這種能那麼輕易陷入黃娜溫柔鄉(xiāng)里面的男人，他經(jīng)不起太多誘惑，被人隨意一個挑撩，說不定就分不清東西南北。”
我眉頭還是深皺：“然後？”
可能是怕我生氣，跳起來就給他一錘子吧，張代抓住我的手團著來回搓，他小心翼翼拿捏著語氣：“在這個敏感的當(dāng)口，若然由我安排一個人去接近劉鵬，那多少顯得突兀。而胡林作爲(wèi)夏萊自認(rèn)爲(wèi)的備用棋子，她要向夏萊示好的話，她很容易就混入到那堆人裡。至於接下來胡林再與劉鵬有什麼牽扯，畢竟他們都是成年男女，這種事看起來自然而然。我並非是想讓胡林跟劉鵬有些什麼實質(zhì)性的關(guān)係，我只是想讓她幫忙達(dá)成分化劉鵬黃娜的目的。以我看來，黃娜未必真心喜歡劉鵬，但她是個女人，她在知道劉鵬對著別的女人心神動盪，她會不甘會憤恨，她進(jìn)而會怨恨夏萊，她可能不會像唐琳那樣去咬夏萊，但她對夏萊的忠誠度會大打折扣。只要黃娜不像忠犬般匍匐在夏萊的腳底下，那麼劉鵬這種沒主見的無疑就是很難推得動的死棋，這就相當(dāng)於把夏萊斷手?jǐn)嗄_，她後面再想做點什麼，她沒有棋子可用，爲(wèi)了保證不出錯，她只能親力親爲(wèi)，這樣就離夏萊暴露，不遠(yuǎn)了。”
將張代說的每一句話都扔進(jìn)大腦反覆揣量一番，他這些想法倒是大致上符合我的思路，可我一想到我之前就麻煩過胡林一次，我還差點給她帶來了麻煩。而胡林她雖然拍著胸脯說後面一起幫我，但我始終對讓她出賣色相去撩撥劉鵬這事有些接受無力。
縱使胡林確實跟著汪曉東晃盪幾年，她在汪曉東面前還頗是玩得開的樣子，可這並不妨礙胡林在我的眼裡算是相對潔身自好的好姑娘，我自然會最大限度尊重她。
眉頭深鎖，我忖量約摸三分鐘後，幽幽說：“你這個想法好是好，但我不太想讓胡林趟這種渾水。”
也是陷入深思般，張代過了小片刻，他說：“唐小二，不然這個的選擇權(quán)，交給胡林可以嗎？你不是她，你其實無法幫她作出抉擇。誰幫了我，我不會虧待她的。說不定胡林她願意接受這樣的方式。”
我瞬間明瞭張代的意思是指他不會白白讓胡林幫忙，他會給胡林付酬勞，這倒暫時把我噎住了。
雖然站在我的角度，我是斷然不會爲(wèi)了錢去搞這種事，可我又不是胡林，我憑啥的大義凜然直接幫她把這事否了？
用手揉了揉額頭，我勉強說：“好吧。就先這麼著吧。但張代，若然胡林她真的答應(yīng)趟渾水，你要保全她，不能讓她出任何事。”
張代疾疾點頭：“絕對不會！”
我再勉強咧了咧嘴：“胡林以前跟著汪曉東，就沒過幾天靠譜日子，誒。她現(xiàn)在好不容易像是走入正軌了呢。希望咱們別是破壞她平常日子的罪魁禍?zhǔn)住！?
忽然提起汪曉東，我想著順便把禮物那事掰扯清楚再說。
再想到生日這種日子對張代而言就是一場噩夢，我小心拿捏了好一陣才緩緩說：“額，張代，幾個小時汪曉東打電話找我，本來說要讓我請吃飯，我說你也去，他就不願吃飯了。但他說了，他星期三過生日，他在那裡嗶嗶暗示我作爲(wèi)朋友該給他送點禮物啥的。我想來想去，他不是也養(yǎng)了只狗子叫肉鬆包嘛，以前他塞給咱們幫他養(yǎng)過的，你那時候還幫忙買了狗糧，當(dāng)時肉鬆包挺喜歡吃的，你還記得那個狗糧啥牌子不，我打算買兩包當(dāng)做生日禮物送給汪曉東。”
嘴角瞬間抽搐痙攣著，張代語速變慢：“汪曉東生日，你給他家裡的狗送狗糧，這是不是太敷衍了點？”
見張代似乎沒啥異樣，似乎對生日這詞沒太多不良反應(yīng)，我兩手一攤，輕鬆自如：“很有創(chuàng)意對吧？我想來想去，就這個主意可行。畢竟我覺得汪曉東他應(yīng)該啥也不欠，但肉鬆包可是每天都得吃飯的，那狗糧送給他，他至少能派上用場。”
張代有些哭笑不得，他分外牽強地附和：“確實很有創(chuàng)意。但唐小二，這麼有創(chuàng)意的禮物汪曉東他可能不太懂得欣賞。”
我忍不住拍了拍張代的大腿：“幹嘛，我要給汪曉東送禮你不爽啊？你該不會又死心眼地以爲(wèi)，我跟汪曉東有一腿吧？”
這會搖頭得可歡暢了，張代忙不迭表忠心：“這樣的蠢事，我不會再做了。這次是真的，不會再這麼愚蠢。”
停了停，張代訕訕說：“唐小二，汪曉東這人雖然嘴上沒把門，但從他上次堅持讓他爺爺給你道歉這事看得出來，他對你的尊重，超過了所有。這是我認(rèn)識他那麼多年以來，我爲(wèi)數(shù)不多看到他這麼認(rèn)真的一面。拋開別的不說，單單他對你這份尊重足以看得出來，他絕對不會對你包藏禍心。我跟汪曉東不對盤是我跟他之間的事，這不影響你和汪曉東作爲(wèi)朋友來往。”
停了停，張代話鋒一轉(zhuǎn)：“但他生日，你送個打火機什麼的，都比送狗糧強吧。”
我滿臉鬱悶：“打火機，說不定汪曉東用的打火機，一個能去掉我一個月工資。當(dāng)然我買是買得起，但不實用啊。狗糧多好啊，肉鬆包可以吃的。”
估計是怕再說下去我要生氣呢，張代總算沒有再跟我掰扯，他說：“你說得對。小寶現(xiàn)在吃的就是那個牌子，我前段時間讓李達(dá)多買了幾包，回頭我?guī)湍銕装^去，你拿給汪曉東。”
我擺了擺手：“我不拿啊。現(xiàn)在戴秋娟在拓峰上班呢，到時候我快遞到拓峰去，讓戴秋娟幫我拿給他就好。”
“那不用你動手，回頭我寄就行。我知道拓峰的地址，也知道戴秋娟的手機號。”接完我上一茬，張代冷不丁跳躍說：“唐小二，你知道胡林和汪曉東大致來往的過程嗎？我要從側(cè)面大概瞭解下胡林的經(jīng)歷性格，好讓李達(dá)找她接洽時，不要把一切弄得太複雜。”
得，要決定做一件事，張代的心思真的是縝密得讓我不得不五體投地，我沉思半響，將胡林與汪曉東相識的大致，給張代嗶嗶了一遍。
當(dāng)然，我自動省略掉了那些香豔的內(nèi)容。
但也因爲(wèi)在說起這些事，我提到了曹景陽，我一個激靈，趕緊的再開一個新話題：“額，張代，最近可能事多，瞅我健忘的。我前陣子在高鐵站，碰到了曹景陽。他跟我親口承認(rèn)當(dāng)初是夏萊把我們出租房鑰匙給他，還指使他好好招呼我的。我有做了電話錄音，但那份錄音它沒有法律效用，我只得暫時擱置起來。誒，剛剛要不提到他，我都差點把這茬忘了給你說。”
並未對此表現(xiàn)出有多意外，張代再次將我的手抓過去團住：“唐小二，其實我也已經(jīng)翻到曹景陽了。我原本想招呼他一頓，但他的老婆快生產(chǎn)了。我…．．唐小二，這會兒曹景陽要出點什麼事，他老婆可能受不住。唐小二，曹景陽這種人雖然不值得被同情被憐憫，但他老婆孩子是無辜的，你懂我意思嗎？”
我自然是懂。
正如張代當(dāng)初在微信上與我說的，因爲(wèi)他媽媽是難產(chǎn)過世，這無疑是他心上難以翻過去的一道坎，於是他會對懷著孩子的女人，都保留著他無法控制的善意。
我只是想他陪我收拾賤人而已，又不是想讓他陷入是非不分只爲(wèi)報仇枉顧人性道德的陰暗路，於是我反手將他手緊握：“關(guān)於曹景陽，我們可以放到最後面去討論，現(xiàn)在夏萊是最首當(dāng)其衝的目標(biāo)。只要把夏萊端了，那些妖魔鬼怪就無所遁形。”
稍微緩和語氣，我稍作轉(zhuǎn)折：“不過張代，我不相信這個世界上會有那麼多的巧合，而且我當(dāng)時跟曹景陽聊得很詳細(xì)，種種跡象指向，是有人故意把曹景陽弄到我的面前來的。”
爲(wèi)了印證我這個觀點並非是空穴來風(fēng)的胡思亂想，我把當(dāng)日碰到曹景陽的所有細(xì)節(jié)，一一向張代陳述一遍，我總結(jié)道：“但曹景陽給的那幾個那個什麼大方叔叔用來聯(lián)繫他的固話號碼，我後面有嘗試著撥打多次，都鏈接不上。由此可見曹景陽嘴裡那個所謂大方的叔叔，有貓膩。至於那個所謂的叔叔到底是不是最終暗箱操作的人，還是棋子一枚，我暫時不能確定。我也不能確定，把曹景陽推到我面前來的人，對我懷揣著的是善意還是惡意。反正，這事還沒水落石出之前，都是一個大坑。”
眼皮子擡了擡，張代作冥想狀一陣，他說：“唐小二，你還保留著那幾個固話號碼麼？不如你把它給我，我讓李達(dá)深入去翻查一下。”
我已經(jīng)跟張代統(tǒng)一戰(zhàn)線，也有共同目標(biāo)，我自然不會再對他設(shè)防，我掏出手機將自己上次拍下的手機號碼，通過微信發(fā)給了張代。
把圖片接收，張代盯著看了一陣，他正了正身體，給李達(dá)打電話。
將一切交代給李達(dá)之後，張代把手機隨意放到茶幾上，他環(huán)住我：“晚上想吃什麼？”
我下意識朝落地窗那邊瞅了瞅，眼看著夜色已經(jīng)覆上來，我說：“隨便吃點什麼都好，然後我要回去了。”
張代將手穿插著纏繞在我的臂彎，語帶祈求：“唐小二，今晚就留在這裡可以嗎。我保證不會對你動手動腳的，我就抱著你睡，我什麼都不幹。”
被他整這麼一出，我有些心軟，卻還是想拼死一撐：“我沒有換洗的衣服。”
我的話尾音還沒完全落地呢，張代就急急忙忙：“有！”
我半信半疑：“有？有什麼有？你想讓我穿你的？”
騰一聲站起來，張代將我拉起來，他腳下生風(fēng)似的拽著我跑到了二樓臥室，他腆著臉，把我以前用的那個衣櫃的門推開了。
映入眼簾的，是滿目琳瑯顏色各異的女裝，有連身裙，高腰裙，修身或闊腿褲，有大毛衣，也有小清新的打底衣，更有款式各異的外套。他在拉開抽屜，裡面居然還有碼得整整齊齊的內(nèi)衣褲！
我眼睛發(fā)直：“你啥時候買的這些玩意？”
張代聳肩，他語氣淡淡：“有時候帶著小寶出去溜達(dá)，看到有合適你的衣服就買點。買回來我把吊牌拆掉，有空手洗，把它們洗乾淨(jìng)曬乾，再掛起來，慢慢的，衣櫃都滿了。”
瞬間口乾舌燥，熱意似乎勢要佔領(lǐng)我的眼眶，我嘟噥著：“你閒得慌是吧，買那麼多，還手洗。”
突兀的，張代伸出手來，將我往他身上一攬，直撞入他的懷中，他的下巴深壓著咯得我肩膀都有些疼，張代的聲音一下子弱得就像是從地板發(fā)出來般：“我們離婚之後很長一段時間，我不知道怎麼回事整天整天會想起我們在大學(xué)那陣子的時光，我經(jīng)常想起有次我們?nèi)ド舷戮殴浣郑憧粗辛艘粭l不過是２９塊的裙子，你真的特別喜歡，但你知道我囊中羞澀，你愣是裝作不喜歡那樣拉著我走。而我即使看穿了你的喜歡，我還害怕被你發(fā)現(xiàn)我把你看穿，我不敢再在後面跑回去把那裙子買下來送給你。這樣的場景在我們以前的那些時光裡有著太多太多，我越想越覺得自己虧欠你。我越是虧欠，我越買得多。可我越是買，我偶爾也會變得越恨你，恨你那麼幹脆利落要與我離婚，恨你如此堅決離我而去。後面我再回想我對你那些恨意，我就更恨我自己。我傻逼就算了，我還恨你，把你丟在恨意輾轉(zhuǎn)裡折騰。”
我曾經(jīng)覺得張代對著我斂起他大半的情緒讓我忐忑不安，可當(dāng)他一次又一次思潮翻涌著將他徹底剖析在我的面前，我反而侷促到有些手足無措。
怕他深陷在對我的愧意裡面不能自拔，我的手覆上他的背部輕拍，說：“好了張代，有些事一個巴掌拍不響。過去我也沒有全對，你不要再這樣自責(zé)了。”
緊繃著的身體這才稍微放軟一些，張代的手卻像藤蔓越纏越緊，他說：“唐小二，我很笨拙，我真的不太懂愛，以後還請你不吝賜教。”
這下?lián)Q我淪陷在張代的矯情裡面難以自禁，我嗓子發(fā)澀，聲音輕了八個度：“我也未必比你強多少。我們以後彼此包容，彼此遷就就好。”
感性的力量完全凌駕在理性之上，我說：“晚點你帶我過去沙尾，我拿一下卸妝油洗面奶和護(hù)膚品。”
張代的反應(yīng)倒是迅速啊：“唐小二，謝謝你願意留下來陪我！”
沒消停幾秒，他又說：“至於你說的洗面奶之類的，我也買了，買的是你用開的那個牌子。等會我就拆出來給你用。”
這下，我有點凌亂：“你連這些都買？”
緩緩將我鬆開，張代的手兩兩覆蓋在我的肩膀上，他與我四目相對：“我就怕哪天你回來，沒得用。所以你能用得上的東西，我都買了。”
接二連三受到糖衣炮彈的暴擊，我怕再這樣下去，我遲早忍不住對這丫投懷送抱，我斂了斂眉，岔開話題：“先去吃飯了。”
也沒走遠(yuǎn)，我們就在南門附近一西餐廳隨意吃了點東西，然後兩人像傻逼似的牽著走迎著馬路走了很遠(yuǎn)很遠(yuǎn)才折返。
等我們回到家裡，已經(jīng)是九點半。
稍作歇息，張代就張羅著給我拿了暖洋洋的睡衣和贊新干淨(jìng)的毛巾，他又把洗面奶卸妝油牙膏牙刷之類的東西幫我拿到了浴室，就跟伺候個老佛爺似的。
搗騰完自己，我剛剛把浴室的門打開，張代就上前來，他執(zhí)意要幫我拿那些換下來的衣服去洗，我實在拗不過他，只得由著他去了。
把我那些衣服放洗衣機裡面之後，張代洗了洗手，又非要幫我敷面膜，我實在盛情難卻，只得按他說的躺沙發(fā)上享受了。
把我打點得妥妥當(dāng)當(dāng)?shù)模瑥埓@廝纔拿衣服去洗澡。
連番折騰下來，等我們雙雙倒臥在牀上，已經(jīng)是十一點了。
還真的如他答應(yīng)我的那般，張代由頭到尾很是規(guī)矩，他翻身過來給我掖被子，又在我的臉頰上蜻蜓點水親了一下，他再伸手抓住我的手揉搓起來：“晚了，睡吧。”
下午睡多了，原本我是沒有什麼睏意的，但架不住張代握著我的手來回摸，睡意慢慢就席捲了我。
一夜無夢。
翌日醒來，沒有絲毫懸念，張代躺著的那半張牀已經(jīng)空了，我洗刷完隨意在衣櫃裡挑了身衣服套上，再化了個淡妝下樓，小米粥的香氣彌散著，而小寶不斷繞著張代的腳跟奔騰撒歡，那種久違家的煙火氣，它差點將我嗆得眼睛發(fā)紅。
懷揣著翻涌不止有些發(fā)酥的心情，我溫順得差點要了我的老命，張代開車送我回公司的途中，他等綠燈之際，我還主動覆上去幫他正了正衣領(lǐng)。
因爲(wèi)怕夏萊作妖不停有安排耳目窺視著我們，把車停到停車場後，我們不復(fù)以前那般黏黏糊糊，我也沒讓張代下車送我，張代於是就坐在車子裡，目送我上電梯。
不可否認(rèn)的事是，內(nèi)心一旦有了感情的皈依，心情自然會歡暢不少。
一路精神抖擻回到公司，我把電腦開了，循著上班鈴就像打了雞血似的先去自己的項目小組巡了一遍，把項目的進(jìn)度捋了一遍，這才晃回自己的辦公室，開始自己手頭上的工作。
最後，是一陣急促的電話鈴聲，將忙得正歡的我從埋頭苦幹的狀態(tài)中解放出來。
把畫了一半的線路圖擱置在旁，我抓起手機掃了一眼，陌生的一串號碼在眼前跳躍著。
沒做多想，我忙不迭接起來，對方一開口，就讓我滯了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