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故事比較長，茶水添了好幾次，齊毓殤纔將事情原委交代清楚，而此時，已是半個時辰之後了。
“你的意思是，這是你跟大師兄的計謀？”掩脣打了個呵欠，阮不悔強打精神道。
“是的。”齊毓殤點頭，“你要是不相信的話，你可以寫信問凌晨，我到底有沒有說假話，讓阿歡離開只是不得已，我怕內奸暗中對她做什麼，所以……”
“人生本是如此，怕什麼就來什麼，她怒而離開，反而給了柳鶯兒下手的機會。”想到自己感到時，洛千歡渾身血污、氣息微弱的樣子，阮不悔手指一緊，眼神轉爲凌厲，“你知不知道，她的傷本就沒好，那樣離開若遇到仇家，若我沒及時趕到，你可能連她的屍體，都找不到？”
默默聽著清冷的人兒難得說這麼多義憤填膺的話，齊毓殤薄脣抿成一條線，並不敢反駁什麼，也沒理由反駁。
她說的都是事實，這也是他後來纔想到，懊惱萬分、追悔莫及，想起來就一陣陣後怕的事。
當日請秦宇立即去追，可秦宇的輕功怎麼也無法跟洛千歡比，等他趕到的時候，只看到幾枚冷箭和幾攤觸目驚心的血跡。
當時他嚇壞了，本想親自去尋，秦宇和師兄都不同意，說容易打草驚蛇，萬一引起內奸注意，可就不好了。
正心急如焚時，凌晨來了，帶來了讓他振奮的消息，他提著的心，這才放下。
今日再次聽她說起，齊毓殤心裡還是一陣陣發憷，莫名後怕。
如果阮不悔沒有及時趕到，那阿歡豈不是……
“你們的事情，我本不想管，但現在……”沉吟了下，阮不悔又道，“千歡在北齊受了重傷，又因爲你的不信任而心如死灰，傷好得非常慢，現在她並不想見你，你還是回去吧。”
“阿梅……”齊毓殤寒眸流露擔憂和焦急，往緊閉房門處瞧了瞧，又慢慢趨於平靜，“你告訴我，她的傷……”
“很嚴重。”掩脣輕咳了聲，阮不悔纔開口，“舊傷沒好又加上新傷，還中了溫揚扇骨上的毒，她現在的身體底子，甚至連我都不如，我也毫無辦法，只能飛鷹傳書給師叔，請他儘快趕來，爲她醫治了。”
“什麼？”齊毓殤倒抽一口冷氣，瞳孔裡全是心疼，“阿歡受了那麼多傷痛，我竟然不知道，我還……”
還在跟柳鶯兒周旋，還在調查內奸，甚至還在想，那腰帶從何而來，她是什麼時候做的，他竟然一點都不知道？
師兄說得對，在這點上，自己確實不如凌靖南。
就如現在，明知道阿梅身懷六甲，又爲阿歡義憤填膺，說不定隨時能跟自己動手，凌靖南卻只是在廊下遠遠的站著，遠遠的看著，並不偷聽他們的交談。
他在用這種方式，寵愛阿梅，維護阿梅。
而他，卻用傷害阿歡的方式保護她，其實讓她留在軍營，也沒什麼大礙。
阿歡機智勇敢、冰雪聰明，辦事幹淨利落、處事果斷，是自己不可多得的賢內助。
他不想阿歡受到傷害，將計就計傷害她，讓她悲痛離開，那時候，她重傷未愈，還因爲追趕兇手傷勢加重，他怎能在那種情況下，讓她……
“現在說這些還有什麼用？”成親後，阮不悔的性格也改了許多，但想到洛千歡失魂落魄、心如死灰的樣子，她的話就又嚴厲幾分，“當初在無憂山莊時，你是怎麼答應我的？”
“我……”齊毓殤一愣，面露愧色。
“你說，無條件的相信她，絕不再傷害她，可你做了什麼？”阮不悔倏然站起，柳眉倒豎，眼神冷如冰錐。
“對不起！”除了蒼白的“對不起”，齊毓殤想不到別的話來表達自己此時的抱歉和愧疚。
在無憂山莊要帶洛千歡離開時，他確實答應過阮不悔，絕不傷害洛千歡，誓死保護洛千歡，永遠珍惜、呵護……
可現在呢？
洛千歡爲了他原諒拋棄她的父母，爲了給他從父母那裡要兵馬，使用平常不願使用的手段，爲了他跟華銳大戰，身負重傷，爲了溫柔兒被殺，寒夜中奔波數十里，傷口裂開……
而他呢？
不但沒有保護好她，還故意傷她，害得她遍體鱗傷。
阿梅責怪他，情有可原。
“不必說對不起。”阮不悔冷哼，眼神看向別處，“說實話，你配不上她，真的配不上。”
齊毓殤抿脣，心好像被刀子捅了一下似得，本就未痊癒的傷疤頓時撕裂了，疼得他全身哆嗦，臉色蒼白。
是的，他真的配不上阿歡。
阿歡全心全意相信他，就算看到他跟溫柔兒、柳鶯兒走得近，也只是默默看著，從沒跟自己要求過什麼。
反觀自己，在她跟周童、雷鳴幾人開玩笑太過分時，甩臉子給她看，將計就計時，不跟她商議，還用懷疑的眼神看她，質問她爲何背叛。
阿歡生性倔強，當時心裡的苦楚，並不比刀子紮在身上好受多少，她剪髮斷情，怒而離去。
他沒有趁人不備追上去，害得她重傷時又被溫揚打傷，再看到柳鶯兒出現，心裡一定覺得，他是無情的人吧？
自責難過，這一刻，齊毓殤猶如萬箭穿心。
阮不悔小手掩脣打了個呵欠，見他臉上青白交錯，神色變幻不定，不知道在思量什麼，便不打擾他，對凌靖南招手。
凌靖南一直在關注她，見她手勢，忙快步向她走去。
“可是累了？我送你回房歇息。”一手託著她的腰，一手握緊她的手，凌靖南在外人跟前的冷酷全部消弭不見，眼裡心裡全是寵溺。
阮不悔腹中是少見的雙生子，從有孕他就想將她養胖，可每天她吃得也不少，身上卻是不長肉。
就肚子圓滾滾的，看起來她吃的補品都長到孩子身上去了，現在六個多月的身孕，竟比別人快要臨盆的還要圓潤，每天看著，他就有些心驚肉跳，總擔心她有個什麼。
尤其是自從有孕以來，她的神色越來越差，還時而犯病，他恨不能時時刻刻陪在她身邊，照顧她、疼惜她。
看她臉色蒼白，就心疼得恨不能替她承擔一切。
若非阮不悔堅持，凌靖南早就在她有孕時告假，日日陪伴在愛妻身邊，想盡辦法讓她舒適些、開心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