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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知道寧雪跟秦紅雪說了什麼,但想必也不容易,再次進入竹樓的時候,我已經(jīng)沒有再看見寧雪了,依然是各大古寨的家主和蠱婆,目送著我走進來。
秦紅雪看起來平靜了許多,她望著我,淡淡問道:“你在苗疆的日子已經(jīng)不短了,應(yīng)該清楚,對於中原人,我們的態(tài)度是不友好的,尤其是苗女與中原人發(fā)生了感情,這是絕對不允許的。寧霜,首先是青苗寨下一任的蠱婆,常理來講,從你們產(chǎn)生感情的那一刻起,就已經(jīng)違背了苗疆的規(guī)矩。”
我同樣看著她,沉聲說道:“她爲了青苗寨,已經(jīng)付出了很多,現(xiàn)在她甚至都要死了,難道還需要她揹負這個責任嗎?”
話說完的時候,我看向了於婆婆和寧遠,二人被我一言挑起了情緒,想想往昔,在想想現(xiàn)在,都是嘆息。
寧遠站了起來,行了一禮說道:“我的女兒,我願意給她自由,讓她爲自己而活。”
在自己人的陣營裡面,居然也有人敢和自己唱反調(diào),秦紅雪的目光陡然變冷,但這個說話的人,偏偏是寧遠,作爲寧雪的父親,秦紅雪是沒有可能傷害到她的, 所以她只能皺著眉頭,狠狠的瞪了一眼寧遠,她把視線放在了於婆婆身上,身爲大祭司,尤其是在蠱婆心目中地位最高,所以她自然是寄希望於婆婆能夠說出站在自己這一邊的話:“於妹妹,作爲青苗寨的蠱婆,寧霜的師長,你怎麼看?”
妹妹?
很多人表情都變了,這還是秦紅雪第一次這樣親切的稱呼一個人,拉攏之意很明顯。
於婆婆誠惶誠恐的站起來,連聲說自己不敢,秦紅雪笑著說道:“無妨,你儘管說自己的想法便可。”
的確,在這件事情上,於婆婆是最有發(fā)言權(quán)的,因爲寧淺畫一直都是她的弟子,而我們的這一路,也是她看著走過來的,突然間讓自己做決定,於婆婆也不知道該如何抉擇,她看了看我,又看了看眼中滿是期待的秦紅雪,理智告訴她,應(yīng)該站在秦紅雪這一邊,因爲這是對青苗寨最好的選擇,可是,想到寧淺畫在冰棺中的蒼白麪孔,她便是咬住了嘴脣,再擡頭的時候,眼裡已經(jīng)滿是堅定:“霜兒爲青苗寨做的,已經(jīng)夠多了,從小她就揹負著青苗寨的一切,沒有一天是爲自己而活,我希望,她真正能爲自己活一次。”
雖然沒有明說,但她的意思已經(jīng)很明顯了。
秦紅雪的笑容凝固,眼神陰沉了下來,其實之前寧雪求情的時候,她雖然是表面妥協(xié)了,但心中還是不甘的,也許會有人不明白,爲什麼她要阻撓我,這有什麼意義?但其實這是很有必要的,首先,她與我有仇,其次,苗疆的規(guī)矩需要維護,第三,則是涉及到了她的心理了,在這次苗疆的浩劫之中,養(yǎng)鬼道無疑是最大的受益者,同爲中原人,秦紅雪到不至於直接對付我,只是不讓我好受,她便好受了。
站在她的立場,無疑是沒有錯誤的。
我沒有想到蠱婆和寧遠居然這麼支持,心中微微感動,轉(zhuǎn)身衝二人抱了抱拳,看向秦紅雪問道:“你有什麼話說?”
秦紅雪的手指輕輕敲打著桌面,說道:“青苗寨口口聲聲說讓寧霜爲自己活一次,但問題的關(guān)鍵在於,寧霜還能活麼?”
我的瞳孔驟然收縮:“你什麼意思?”
秦紅雪看著蠱婆和寧遠,說道:“寧霜是你們的女兒,弟子,你們肯定是希望她能夠活著的,可是,她現(xiàn)在的情況,比當初中了屍毒的寧雪還要危險,你們覺得,她還有生還的希望嗎?”
寧遠的身體哆嗦,顫聲問道:“大祭司何意?”
秦紅雪站了起來:“苗疆至寶九葉蓮心樹,我想大家不會忘記,九片葉子,每一片都是堪稱寶物的魂蠱,徐銘這小子,當初也是靠魂蠱撿回了一條命,我願意取三片葉子,來救寧雪,保她魂魄不散,這徐銘可能做到?若是離開苗疆,寧霜還有幾日好活?”
威逼不成,就成了利誘了,秦紅雪自己無法表態(tài),只能寄希望於其他人轉(zhuǎn)變立場。
偏偏這是無法抵擋的誘惑,於婆婆眼睛發(fā)亮:“大祭司此言當真?”
秦紅雪豎起兩根手指:“若是違背諾言,天誅地滅!”
我臉色陡然蒼白,因爲我已經(jīng)看見二人動心了,可偏偏,我卻是無法出言阻止,難道我要說不救寧淺畫嗎?而且,在我的心底深處,未曾沒有期待,如果這魂蠱真的有如此神奇,留下寧淺畫,縱然再怎麼不捨,那也是爲她好。
沒成想?yún)菭攨s是跳了出來,很沒有形象的敲著我的腦袋:“蠢貨,你又在想什麼鬼東西?魂魄和肉身,這是修行者多少年來都在修行的內(nèi)容,這幫苗人懂個什麼東西?那魂蠱我也知道,但此物根本不可能讓淺畫姑娘甦醒,因爲魂魄沒有那麼簡單,只有按照我跟你說的步驟,一點點的去做,用龍虎大丹來讓魂魄與肉身融合,然後再想辦法搞定陰差,才能讓淺畫姑娘完全重生!”
我被他的唾沫星子噴的立即清醒,問道:“你是說魂蠱沒用?”
吳爺冷笑說道:“就怕還會傷到淺畫姑娘。”
我打了個冷戰(zhàn),在我的潛意識裡,決不允許寧淺畫受到任何傷害,我立即看向二人,說道:“吳爺?shù)脑捘銈円猜牭搅耍晷M根本就是沒有用的!”
二人面面相覷,有點難以取捨。
秦紅雪卻是大聲說道:“我苗疆至寶豈會沒用?你們青苗寨難道就相信中原人,也不願意相信我苗疆嗎?”
一方面是蠱術(shù),一方面是玄學,這兩種不一樣的東西,還真的很難做出決定,於婆婆跟寧遠徹底的沒了主意,他們看了看我,又看了看秦紅雪,嘴脣幾次開合,卻都沒有說出話來。
“徐銘,對不起……”
最終,於婆婆看了我一眼,有些愧疚的說道。
看來,她還是選擇相信了蠱術(shù),也對,畢竟她是苗疆的蠱婆。
秦紅雪幾乎已經(jīng)露出了勝利的笑容。
但就在此時,吳爺卻是再次發(fā)出哼聲,說道:“你們口口聲聲的說讓淺畫姑娘自己活自己的,過自己想要的生活,但你們還是爲她做主了,你們就沒有問過她的意見嗎?”
聞言,寧遠露出憤怒之色:“霜兒現(xiàn)在這種狀態(tài),如何能夠說自己的意見?若是她能講話,我當然會讓她自己選擇!”
吳爺哈哈大笑,忽然間收聲,神秘說道:“誰說她就不能自己講話了?”
一語出,所有人都愣了,青苗寨的二人,就跟被施了定身術(shù)似得,秦紅雪眼神陰翳,看向吳爺:“老鬼,你說什麼胡話?她的魂魄幾乎都要散去,如何能夠講話?”
吳爺嘿嘿一笑:“我說能講話就能講話,甚至還能站起來蹦蹦跳跳,你信不信,咱們賭一賭?”
秦紅雪看了看衆(zhòng)人,臉面有些掛不住,但是看著自信的吳爺,她又難免心裡打鼓,但仔細琢磨,她實在不認爲寧淺畫現(xiàn)在這種死了八成的人,還能完好的說好,便說道:“好,我們就賭一賭、”
吳爺攤開雙手:“很好,拿來吧。”
秦紅雪問道:“什麼?”
吳爺理所當然的說道:“魂蠱啊。”
見衆(zhòng)人不解,他淡淡說道:“魂蠱不能救人,但卻能讓她短暫甦醒,使得魂魄凝聚,多少還是可以起到點用處的,只是時間不會太久,你的賭注,就拿魂蠱來吧,如果我贏了,魂蠱自然也就不需要拿回去了,如果我輸了,我的這條命,給你好了。”
賭命?
我看著吳爺,拳頭握住,心裡再次記住了他的好。
秦紅雪沉默少許,說道:“好,我答應(yīng)了,我倒要看看,你這中原人,如何能夠讓死人開口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