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呦,你還知道這裡烏煙瘴氣的?”靜宜公主冷聲道:“那麼,是誰將這裡弄得烏煙瘴氣的,你可清楚麼?”
申豹明知故問:“這個屬下可不知道啊。想來這地牢的環境,總是和我們這些來來往往的人無關吧?我們也不是總在這地牢裡當值。”
靜宜公主怒道:“好你個申豹!居然還敢頂撞起本公主來!”
“公主明察,下官不敢。”申豹道。
“既然不敢,那就快放了這無辜之人”,靜宜公主道:“本公主今日,就是爲了解救這無辜之人來的。你若是不放,那邊是定妝本公主了,本公主絕對不能輕饒!”
申豹小聲提醒道:“公主,這人,可是皇上讓抓的。這人擅自畫了伯夷叔齊的畫像來賣,是諷刺皇上啊!而且,這人自己可不敢做出這樣的事情來,其中必定有蹊蹺。這事情若是布查清楚,下官難以向皇上交代,只怕皇上也不會饒了那干擾破案件之人啊。”
“本公主已經打聽清楚了,父皇只是讓你查明此事,並非讓你冤枉好人!父皇讓你查明,你卻爲了陷害同僚而刑訊逼供,欺瞞父皇,你安的是什麼心?”
申豹道:“下官給許小仙用刑,就是爲了查明。不用刑,哪裡來的明呢?公主,這錦衣衛裡辦案的事,您不懂,就別妄自摻和了吧?”
“大膽!”靜宜公主又是一聲怒喝,道:“你敢說本公主不懂?你的意思是,本公主是無理取鬧了?”
申豹這一次可沒有方纔的好脾氣,而是尷尬地笑了笑,竟然算作默認了。
靜宜道:“好啊申豹,你很好……本公主必定要把你今天的所作所爲全部都告訴給父皇!不過,還有一件事情,本公主要先同你說一說。免得你到時候反倒要說本公主不近人情,沒有事先提醒你。”
申豹道:“什麼事情,公主請講。”
“方纔燕子軍大鬧醉仙坊的事情,你可知道?”靜宜公主問。
申豹道:“這個屬下不知。皇上交代給屬下查辦畫的事,屬下就只管畫的事,別的屬下是不管的,唯恐管得寬了,亂了。”
“呵呵”,靜宜冷笑一聲,道:“你說話倒是挺明白的,也把自己撇得很輕。可做的事情,卻並非如此啊!申大人,我竟不知,你口口聲聲說爲父皇效力,實則卻是那謀逆的燕子君的黨羽!”
申豹慌忙道:“公主,這話可不敢亂說啊!下官對皇上一直忠心耿耿,怎麼可能是燕子軍的同黨?公主,您就算對下官不滿,也不能冤枉下官是燕子軍啊!”
這個罪名可不是好當的!如果傳到皇上耳朵裡,即便自己不是燕子軍,皇上必定也會在心裡埋下懷疑,以後指不定怎麼查他呢。
在朝中爲官的,誰是真的乾乾淨淨的?即便最終沒查出燕子軍的事情,要是把他其他的見不得人的事情查出來,那也是夠他喝一壺的!而且,喝的一定都是斷頭酒!
靜宜公主道:“人證我都帶來了,你還敢狡辯?來人,把本公主的人證都帶進來!”
靜宜公主扯著脖子往樓上一喊,便有玲瓏應了一聲。
隨即,玲瓏便帶著七個人走進來。
四男三女,男的是今晚在醉仙坊裡尋樂子的客人,女的則是醉仙坊裡的姑娘。
許小仙忽然想到,今天貞貞的手下,可是大庭廣衆地說了,他們是得到了申豹的命令過去抓人的,說是申豹查到的。
這事兒干係可不小啊!給燕子軍通風報信的罪名可是很大的,如果傳到皇上耳朵裡,申豹只有死路一條。
可是,燕子軍的人爲什麼 這麼說?難道是和申豹有過節嗎?
上次帶人圍剿的,是殷子辛,而不是申豹啊!
難道說,是貞貞知道自己的處境,故意送了這麼一個機會給自己脫罪?
這是很有可能的!
想到貞貞,許小仙便出了片刻神,好像此時在生死之間掙扎的人不是他自己似的。
但那幾人開口時,他很快便回過神來。
聽得一個青樓姑娘道:“我們當時的確聽到那些錦衣衛說,是申大人查到了線索,讓他們來抓人的!”
“是啊,我也聽到了。”一個恩客道。
靜宜公主道:“那些燕子軍假扮錦衣衛去醉仙坊抓人,卻是說得振振有詞,說是錦衣衛指揮使司的申豹申大人查到了線索,確定皇宮中失竊的寶物就在醉仙坊,讓他們去拿人。當時本公主正在醉仙坊裡,可是聽得清清楚楚的!而且不只本公主聽到了,在醉仙坊裡的所有人,也都聽到了!”
“申豹,如果我把這些證人和我的親眼所見,都告訴給父皇,你覺得父皇還會相信你的忠心嗎?”靜宜公主問得氣勢洶洶。
申豹怒道:“公主爲了這麼一個市井小民,還是個犯了罪的市井小民,就要如此冤枉下官,是不是有些欺人太甚了?皇上向來以仁義治國,公主是皇上的親生女兒,怎麼能如此不顧皇上的心意?”
靜宜公主冷聲道:“欺負的就是你!誰讓你欺負本公主的朋友?以爲許小仙只是一個普通百姓,就可以隨便欺負了嗎?你不知道他的背後還靠著本公主嗎?你抓了許小仙,就等於打了本公主的臉、和本公主結下了仇,難道本公主還不能治你嗎?”
“更何況,本公主說的這些事可沒冤枉了你。當時不止本公主聽見了看見了,醉仙坊裡的所有人都聽見了!申豹,識相的,你我就一事易一事,咱們扯平了。以後本公主還當你是好臣子,遇到什麼事兒,還是會幫你說話的。但如果你不識時務,本公主明日一早,就帶著這些證人去見父皇!到底怎麼辦,你自己決定吧!”
靜宜公主端起派頭來非常威風,完全不像是在皇宮長長的甬道里追著他們聽故事的小姑娘。
許小仙不由得感嘆,人不可貌相啊!果然任何人從出生開始就是不同的。
生在皇家裡的人,從小耳濡目染,即便自身看起來這麼天真善良又軟弱,可一旦威風起來,那也是能要人命的。
不過,此時靜宜公主的威風是爲了解救他,所以他在感嘆的同時,也就只有感激了。
申豹也沒想到,平時沒心沒肺的小姑娘,發起火來竟然這麼難纏。
而且靜宜公主已經把人證都帶來了,那醉仙坊中發生的事情,他也的確不清楚。如果靜宜公主真的到皇上面前去咬他一口,皇上徹查起來,這醉仙坊的事,只怕真的會成爲他的一大罪證。
這可真是飛來的橫禍啊!
“只是,皇上讓我徹查此案,我如果把人放了,如何能向皇上交代?”申豹此時已經鬆了口,只是想把後續問題推給靜宜。
靜宜公主道:“這你不必擔心。父皇不是糊塗的人,本公主去和父皇說一說,父皇自然就明白了這事情的原委,自然知道許小仙是冤枉的了。你現在要做的,只是乖乖把人放了,當這件事情沒發生過,別冤枉無辜就醒了。”
申豹道:“公主,你說我冤枉了許小仙我,我就聽你的話把許小仙給放了,這是我近人情;那麼我說你確實冤枉了我,你是不是也該把這件事情就此了結了,別再找我的麻煩了?”
“當然”,靜宜道:“本公主說話算話。說是與你做交換,這交換就一定不會變,絕不會出爾反爾。”
申豹點點頭,覺得這件事情到了今天這個地步,自己的確處於劣勢。如果再抓著許小仙不放的話,只怕會偷雞不成蝕把米,倒把自己搭進去了。
識時務者爲俊傑,今日之事,他的確堅持不得了。
因而痛快道:“好!既然公主出面,我就不管這件事了。我這就放了許小仙!只不過,剩下的事情,公主可一定要和皇上交代好啊!要是皇上問起我爲什麼放人,追究起我的過錯來,我可必定會把公主今日前來強行要人的事情同皇上說的。到那時,咱們兩個臉上可都不好看了。”
靜宜公主冷哼一聲,道:“你放心,本公主辦事比你聰明多了!趕緊放人!”
申豹點點頭,此時已經是氣得眼前發黑了。但卻又偏偏不能表示什麼,也不能責怪什麼。
只能自嘆禍從天降,擺擺手,示意屬下把許小仙身上的鎖鏈打開。
許小仙被解開鎖鏈,從刑架子上放下來的一瞬間,大覺死裡逃生,頓時鬆了口氣。
他冷笑著看了申豹一眼,便不再搭理他,直奔靜宜公主而去。
“草民多謝公主救命之恩……”許小仙說著,就要向靜宜公主施禮。
靜宜公主忙扶住了他,笑道:“不用謝我啦,我們是朋友嘛!”
許小仙也笑了。沒想到只是給靜宜公主講了幾個故事,靜宜公主就認他做朋友了。有這個尊貴的朋友在,以後應該不用怕被人陷害了吧?
這裡不是說話的地方,許小仙和靜宜公主很快便出了地牢。
離開地牢,稍微走遠了點,靜宜公主就原形畢露。整個人的氣勢頓時垮了,拍著胸脯道:“哎呦,嚇死我了!我第一次和別人這麼說話!而且那申豹又兇神惡煞的,我覺得自己險些要被他給吃了!”
許小仙笑道:“我看還以爲你原本就是那麼有派頭的人呢,原來是裝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