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七你幹嘛呢，讓你四哥過來。”
一聲咋呼嚇的沈玉雲連忙鬆開了沈鐵軍的手，擡頭看了他紅著眼的走了，莫名感到心塞的沈鐵軍到了廚房門口，沈王氏拿起圍裙擦過手上的水，瞅著楚大招笑瞇瞇的開了口：“小楚在家過年吧？”
“過。”
沈鐵軍飛快的開了口，沒想到廚房裡還站了個女人，看到他望來開口道：“鐵軍你好。”
“嗯，小姥姥你來了。”
前文說過，沈王氏在王家莊的輩分很小，所以先前打招呼中有喊他鐵軍的，和這位一樣都是王家近親的長輩，外公的小表妹王梓，今年還不到十八歲，算得上王家和沈王氏關係最好的。
當然王梓家條件不好也是一個原因，她的母親在那個年代裡因爲成分被逼投了河，她的父親也瘋了，記得八幾年時被她母親那邊的親人想接回城裡，王家人不願意的鬧了好大的幺蛾子。
重點是，這小姥姥後來成了安然的首富，算得上是沈王兩家中混的最好的，沒見到之前他差不多都忘了，倒是沒想到現在出來了，不禁是多看了兩眼。
沈王氏正笑的看著楚大招，也沒在意沈鐵軍多看的那兩眼，把東西接了連忙開口道：“那趕快帶小楚屋裡坐，小六你過來。”
“媽，這是鐵林的同學周慕華，這次要跟著鐵林一起出國留學的，她們到了那邊也是住在一起。”
沈鐵軍生怕沈鐵林說走嘴了，搶先介紹完又開了口：“嗯，她們過了年就走。”
沈王氏面色一變看了眼旁邊的沈鐵林，嗓子發乾的開口道：“過了年就走？”
“對，過了年就走。”
沈鐵軍說完轉頭衝著楚大招打了打眼色，後者看了眼沈王氏開口道：“娘，那我過會來給您幫忙。”
“不用，不用，這裡有小姑姑呢。”
沈王氏說著衝楚大招揮了揮手：“你在屋裡休息。”
沈鐵軍沒敢衝旁邊的沈鐵林打眼色，他怕被沈王氏給看出來了，和楚大招一前一後的進了屋，開口招呼起來：“大嫂。”
“大嫂。”
楚大招跟著開過口，白慶娟連忙抱著沈強笑道：“鐵軍，大招，你們回來了，這一路辛苦吧？”
“不辛苦。”
沈鐵軍說著看向了白慶娟懷裡的的沈強，便感覺世界開始重疊——接著想起自己應該不可能記得上輩子沈強這麼大的時候纔對，這才收起了先前翻騰的心緒。
彷彿感覺到了什麼，白慶娟把沈強塞在嘴裡的小手抓了出來，衝著沈鐵軍一指開口道：“叫叔叔，四叔叔~”
“撕叔叔——”
圓睜著又黑又亮又大的雙眼叫完，沈強看到笑容僵硬的沈鐵軍便轉頭趴在了白慶娟的肩膀上，給了他個光禿禿的後腦勺，白慶娟頓時有些尷尬，拍了下沈強的屁股開口道：“怎麼樣這樣叫，來，跟媽媽學，四叔叔。”
“叫叔叔就可以了。”
沈鐵軍看到白慶娟用的勁兒有點大，飛快開口說過側臉看了看沈強，發現他已經閉上了眼睛，轉過頭來看向了沈大亮抱的沈浩，圓圓的小臉正閉著眼睛在睡覺，沈大亮生恐被吵醒了，連忙看向了白慶娟，開口道：“娟子，我把他送到裡面睡覺了。”
“嗯，去吧。”
白慶娟輕輕的拍著沈強的後背，衝著一臉莫名的楚大招笑道：“大招你坐，鐵軍你也坐，都別站著，鐵林呢？我聽說她要出國？”
“坐吧。”
沈鐵軍讓楚大招在青色的沙發上坐下，拿起茶幾上的白色紗布，翻過搪瓷盤中扣著的茶杯，在茶壺上摸了摸拿起，到了八仙桌旁邊的牆角處拎起水壺，沈衛星這時正拎著個燒水壺進到屋裡，看到他便是開了口：“四哥，開水來了。”
“你這一年沒變啊，怎麼又挑食了？”
沈鐵軍探手接過水壺，發現小六的身高竟和上次見的時候差不多，不像小七長了足足一截，拿起茶壺上的蓋子開始倒水，瞅了眼正眨著眼的他開了口道：“四嫂也不喊了？”
“四嫂~”
飛快的轉頭衝著楚大招甜甜叫過，沈衛星轉過臉後纔想開口，沈大亮從裡間臥室到了堂屋，兩人一對眼倒是齊齊看了眼沈鐵軍，上次自打沈衛星給全家告了沈大亮的狀，這兄弟倆雖然沒單獨溝通過，可也知道是出了什麼問題，沈鐵軍心中一陣膩歪，旁邊的楚大招開了口道：“哎！小六你考的怎麼樣？”
“我考得不好，都是95，級部第七。”
好似鬆了口氣的沈衛星飛快答了，轉頭看向了沈鐵軍開口道：“四哥外邊那些親戚得住多長時間？”
“過會我就安排人把他們接過去，省的在這邊跟著外邊的人看花眼了。”
沈鐵軍說著看向了沈大亮，開口道：“不行大哥你也進那個電子廠上班吧，你不是嫌錢賺的不夠花？那邊應該夠你花了。”
“我——”
沈大亮好懸沒說我爲什麼要去，你再怎麼說也是個弟弟，有錢了那也只是個弟弟，不過看到坐在旁邊的楚大招，這話也就嚥了回去，瞅著沈鐵軍開口道：“我得帶個人去——”
“行，沒問題。”
沈鐵軍點了點頭，帶誰不重要，這又不是去當官享受的，而是去電子廠當普工，至於將來能不能學到些什麼，還得看人進廠後自我學習自我鞭策的堅持，誰知他這個念頭還沒消失，旁邊的白慶娟倒是開了口：“帶誰去？”
沈鐵軍和沈大亮齊齊一愣，兩人腦海中飛快浮現出同一個人的名字和同一張面孔，下一刻兩人對視一眼，後者連忙開了口道：“張明，就是我那個娛樂城經理張毅的弟弟，昨天我去看他了，他說讓我照顧一下他弟弟，說是現在在街上正無所事事，我打算下午去他家一趟——”
“那沒問題。”
沈鐵軍聽到不是自己想的那個人，當然沈大亮要是敢把白慶婷安排進廠，那他是不介意把這個事兒說給沈王氏聽的，想到這裡腦海閃過娛樂城，就聽院子裡傳來了沈王氏的聲音：“小七去餵鵝，你拎著書包去做什麼？現在又不上學！”
沈鐵軍眉頭一挑，下意識的往堂屋外望去之際，沈王氏的聲音又高了八度：“你給我站住！你跑什麼？”
“四哥不要我了，讓我走吧，反正你們都不要我了，你們都不對我好了——”
淒厲的哭聲從小七的嗓子裡迸發而出迴盪在在衚衕裡，沈王氏身上圍著個圍裙，手裡拿著個鍋鏟，一張臉花白花白的，先前聽到動靜的沈鐵軍已經出了大門，到了兩人面前看著渾身發抖的沈王氏，開口道：“娘，你先回去，我和小七說。”
“你看看你慣的！她這都要上天了！我看你慣到她什麼時候！”
沈王氏恨恨的看了眼沈鐵軍，轉身進了大門，接著一聲吼：“小六去餵鵝！”
“噢！”
沈衛星脖子一縮，飛快的進了廚房端出盆鵝食到牆角鵝圈去了。
“你現在這個叫任性，知道嗎？”
沈鐵軍長長的出了口氣，先前得知沈玉雲想離家出走，他是恨不得一巴掌抽在她的臉上，然而想想上輩子被沈老實打了臉的沈大亮，又想起了暴力衝突只會加劇事態朝著不可逆的方向發展，看她眉毛高高挑起，接著開口道：“我來之前你五姐說我對你太好了，然後我給她說二姐沒機會給我說罷了，有機會的話她會說我對三姐太好了，然而三姐在內心裡肯定認爲我對你五姐和你太好了，這樣算起來她們會統一認爲我對你太好了，小七，你說我對你好嗎？”
沈玉雲眨了眨淚眼朦朧的雙眼，看著沈鐵軍的表情咧了咧嘴，頓時嚎啕大哭起來：“可是，可是你從今天就不打算對我好了——你說把我都忘了。”
“我忘了你的話，那現在我在和誰說話呢？”
沈鐵軍聽到這裡鬆了口氣，小孩子做事都是因爲衝動，上輩子裡那麼多被奪了手機就尋死的不知有多少，真從根本上來尋找原因的話只能落到父母的身上，當然又有些人會說拼死拼活的賺錢養家餬口巴拉巴拉的，實際上這些父母並不會教育自己的孩子，一味的去像是對待王子公主那般寵溺，以至於嬌生慣養的讓孩子只剩下了任性，就像此時的沈玉雲似的，好在現在還有機會改正：“你的同學們有幾個比你零花錢多，比你穿的好，比你用的好的？”
“——”
沈玉雲抹了把臉上的淚，默默的看著沈鐵軍的臉，整個學校裡面別說是旁人了，便是沈衛星也沒她穿的好用的好，因爲這些年裡楚大招和朱琳娜以及周韋林都在不時給她買衣服買東西，除了不給錢是什麼好買什麼，這會兒知道了不止是學校的人，連姐姐們也都在羨慕自己，就感覺到自己好像做錯了什麼：“我——”
“回家吧。”
沈鐵軍鬆了口氣站直身，沈玉雲捏著書包低下了頭向著家裡走去，圍在門口的人頓時散去，楚大招等到沈鐵軍進了家悶聲道：“幸虧娘發現的及時——”
“還是任性了，我以前太寵她了。”
沈鐵軍心裡也明白小七的問題出在哪，轉頭看了眼楚大招道：“你找個機會偷偷告訴她驢打滾在咱們家裡。”
“嗯，好！”
楚大招神情一愣，算是知道沈玉雲這是在做什麼了，不過她剛纔還是有個想法沒說的：“剛纔衛星和我說讓朱軍的姐姐跟著大哥去電子廠上班，你不多想想嗎？”
“想什麼？大哥記吃不記打的再找個小三？小四？”
沈鐵軍眼簾微垂，先前沈衛星說到朱軍的姐姐時他也是這麼想的，不過是被小七的離家出走轉移了注意力，這會兒聽到連楚大招都這麼說，飛快搖了搖頭道：“他要找就找唄，我只是他弟弟，我能說什麼呢？他要是不怕大嫂閹了他，哼哼，連小七都這麼大的脾性，你以爲大嫂是軟柿子？大嫂難在小三是自己親妹妹，鬧翻了鬧開了丟的都是自己臉面——”
“你好像對大嫂很瞭解？”
楚大招不知道想到了什麼，一雙杏眼刷的掃了過來，沈鐵軍眨了眨眼悶聲道：“別亂扯啊——”
“四哥。”
兩人正竊竊私語的聊著，應該正在餵鵝的沈衛星不知道從哪裡冒了出來，叫了聲沈鐵軍又看了下楚大招，回過頭開口道：“大哥那家娛樂城又開業了。”
“啥？又開業了？”
沈鐵軍有點蒙，轉頭看了眼正在堂屋裡的沈大亮，就聽沈衛星飛快開口道：“不是大哥的，我是說那個地方，原來大哥開娛樂場的地方，又開了家娛樂場，還是那些東西，檯球滑冰錄像廳——”
“咦？那不是被查封了？”
沈鐵軍頓時來了精神，他還以爲沈大亮真那麼本事，在家裡蹲著拘留所都能遙控著娛樂場重新開業，卻沒想到在沈大亮那家娛樂場的舊址上又開了家，飛快開口道：“你給大哥說了？”
“沒有，他前天早上來的，我還沒機會和他單獨見面。”
沈衛星小心翼翼的說了，沈鐵軍點了點頭開口道：“行，這個事兒你先別和他說——你又去那玩了？朱軍帶你去的？”
“沒，朱軍對我說的，他也是聽人說的，我——從家裡過來就沒去過了。”
沈衛星把頭搖的像是撥浪鼓，沈鐵軍便又是點了點頭，目送小六進了堂屋，衝著旁邊的楚大招看了眼，後者眉頭微挑開口道：“那我讓九章去問問。”
“該辦的事兒辦好了。”
沈鐵軍心中涌動著自己被人當傻子後的不滿情緒，前文說過這貨本質上就不是個好人，上輩子十足的底層小市民心態讓他什麼事兒都會往壞處去想，於是乎這會兒便有了沈大亮是被人整了的想法。
且不說真相如何，單純的是那個應該還和沈大亮保持著租賃關係的場所被人用來開娛樂場了，這就足以讓沈鐵軍先入爲主的自由心證認爲當時沈大亮被查，很可能是被人整了！
那這個事兒就得好好的去了解下！
腦海中閃過這麼個念頭，沈鐵軍心中也是有些好奇的很，進了堂屋到他面前看著被他抱在懷裡的沈浩，開口道：“大哥你那個娛樂城總共賺了多少錢？”
抱著沈浩輕晃的沈大亮身子一僵，默默的看了眼沈鐵軍後開了口：“你怎麼想問這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