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中有糧心中不慌,這時能夠找到吃飯的地方,沈鐵軍還是很意外的,只是沒有外賣也不在意,抱著李貴菊塞來的原版CLT,到了圖書館忙活。
等到學(xué)的肚子咕咕叫的時候,沈鐵軍便被人從圖書館叫了出去,驚訝的和前來送飯的王昌盛一手交錢一手交飯,還額外付了1毛錢碗筷押金。
有時早點有時晚點,學(xué)習(xí)中的沈鐵軍有些忘了時間,直到王昌盛放下飯後開了口:“小師兄,明天就是除夕了,我們要回家過年,就不給你送飯了。”
春節(jié)來了?
沈鐵軍摸著頭頂上的長髮,一個月的時間彷彿眨了下眼,從口袋裡掏出錢來:“沒問題,收入不錯吧?”
王昌盛收了錢笑笑轉(zhuǎn)身走了,背影輕鬆步履輕快。
第二天一早,沈鐵軍頂著頭大長髮精神抖擻的出了校門,站在路邊沒多久,一輛蝸牛般的公交車開來,身旁有等車的人還沒靠近,售票員已經(jīng)從窗戶裡探出了身子:“滿了滿了,等後面的!”
公交車停都沒停,冒著滾滾黑煙遠(yuǎn)去。
沈鐵軍拍了下腦門,這個時候正是學(xué)生放假工人休班的時候,可不去市裡又不行,理髮倒是其次,主要是第一次登門的禮物。
蘭教授家不知是哪裡的,說是一年的年末有請徒弟吃飯的傳統(tǒng),沈鐵軍以學(xué)習(xí)忘了爲(wèi)由拖了幾次,便拖到了過年,也就拖不下去了。
平反後落實政策,蘭教授有了自己的待遇,羊外教職工的宿舍,一間四五十平米的兩室一廳,位於家屬樓的二樓,純蘇式建築風(fēng)格,沈鐵軍摸到的時候,差點摔一跤:“怎麼都放在門外?”
勉強(qiáng)辨認(rèn)了地上的是鞋子,沈鐵軍邦邦的敲開了門,首先探出張大臉,滿臉青春痘兩眼好奇,沈鐵軍側(cè)頭看了眼屋裡,開口道:“蘭教授在家嗎?”
蘭國棟從來人臉上掃過,瞅著他手裡的東西道:“爺爺,你的學(xué)生來了。”
“哦,讓他進(jìn)來!”
沈鐵軍從勉強(qiáng)打開的門裡進(jìn)到客廳,就見一道簾子順著門拉過去,將客廳分成兩半,另一半不知道有多少面積,地上靠牆擺著張桌子,半大的女孩坐在旁邊。
“你怎麼還買東西?”
蘭教授從簾子後探出頭看了眼,沈鐵軍將袋子放在了桌子上,開口道:“也沒買多,現(xiàn)炒的葵花籽和花生米,沒給您買菸,買了兩瓶酒。”
“知道我抽菸不喝酒,你這禮送的也不誠心~國棟給你叔叔找個凳子!”
蘭教授說完縮回了簾子裡,沈鐵軍看著面色發(fā)紅的年輕人,能讓人喊自己叔叔的,那這傢伙得是老師的孫子輩,沒想到這麼大了。
面色漲的通紅,蘭國棟還是轉(zhuǎn)身從簾子裡摸了個馬紮出來,好奇道:“你就是那個沈鐵軍吧?我爺爺?shù)难芯可俊?
點了下頭以示同情,沈鐵軍在家輩分就高,別說侄子了,孫子也是大把,接過馬紮坐在狹小的桌子邊,探手從袋子裡摸出了兩個紅包,一人手裡塞了一個:“來,新年快樂,你買花他買鞭炮。”
被人在手裡塞了個紅包,蘭國棟的大紅臉有朝發(fā)黑方向轉(zhuǎn)變的趨勢,好在打開紅包看了眼,頓覺這個叔叔沒白喊,裡面嶄新的兩元鈔票,還有一毛八的紙鈔,這便是2塊1毛8了,面色緩和不少:“你好像沒有20?”
沈鐵軍笑笑點了點頭,也沒開口說自己的歲數(shù),這傢伙一看就不是安分的,想必上學(xué)是沒啥門道。
蘭教授出來看見二人手上的紅包,也沒說什麼,指了指對面的牆角桌子:“國棟,去,把電視打開,這麼大了一點眼力勁兒都沒有。”
“電視?”
沈鐵軍有些驚訝,蘭教授拽了個馬紮坐在了桌子旁,抓了把花生放在兩個孩子面前,一邊剝開一邊開口道:“這不補(bǔ)發(fā)了些工資,他們一致認(rèn)爲(wèi)需要添置臺電視,我想著可以天天看下新聞聯(lián)播,給他們開闊下眼界。”
新聞聯(lián)播是去年開播的,沈鐵軍在報紙上看到,還想著會是什麼樣,倒是沒能想著這麼快就能看到。
他曾經(jīng)在課堂上講過,發(fā)達(dá)國家的電視普及率達(dá)到了百分之七十以上,而共和國的電視保有量不到五百萬,幾百分之一的普及率。
蘭教授和沈鐵軍說了兩句,便轉(zhuǎn)身出了門,蘭國棟打開電視後擰了幾圈,還調(diào)了調(diào)接收信號:“叔,這個時候還沒節(jié)目呢。”
沒過一會,蘭教授拎著條魚和雞進(jìn)了門,沈鐵軍看了看,發(fā)現(xiàn)硬邦邦的魚上還有冰,蘭教授拎著進(jìn)了廚房道:“旁邊的齊老師家買了臺冰箱,凍的這麼硬?我去看看怎麼解凍。”
扯了扯嘴角,沈鐵軍來蹭飯是踩著點來的,馬上六點了這魚還沒化凍,蘭教授折騰了一會,看著時間七點多了,只得道:“你明天再過來趟,反正大過年外邊找吃的都沒地兒,今天便先湊合吧。”
說湊合,也是真湊合,炒了兩個熱菜燉了兩個湯,倒是令沈鐵軍驚喜的,還是滿滿一碗餃子,蘭教授指了指碗:“嗯,也沒什麼好招待你的,聽說你家裡過年吃這個,就問了問北方來的同事,快嚐嚐,看看口味怎麼樣。”
眼眶微熱,沈鐵軍在旁人的好奇下夾起放進(jìn)嘴裡,白菜蘿蔔餡的,還有過了油的油渣,連忙又夾了個塞進(jìn)嘴裡:“好吃,我在家也是隻有過年吃,老師你費心了。”
“好吃就多吃點,我問了才知道有個說法,叫好吃不過餃子~”
蘭教授說著笑笑,夾起一個放進(jìn)嘴裡,旁邊的其他人看到,這才連忙動了筷子,小小的方桌邊上圍著八個人,沈鐵軍算是半個客人,被安排在了蘭教授的旁邊,能看到那一米半外的十四寸黑白電視機(jī),這時正播報著條新聞:“在剛結(jié)束的倫敦國際電影節(jié)上,我國的動畫電影《大鬧天宮》榮獲最佳影片獎,這是我國——”
蘭國棟看了下蘭教授,開口道:“爺爺,這個大鬧天宮,不是十幾年前的電影嗎?”
“對,這是63年的電影,當(dāng)時你爲(wèi)了看這個,還差點捱揍。”
蘭教授說著看了眼沈鐵軍,還沒開口,旁邊的大兒媳陳英道:“爸,咱們的電影拿人家的獎?怕是又要有人鬧起來了吧,前段時間還沒消停呢。”
“大嫂,現(xiàn)在應(yīng)該消停了,都上電視了。”
手中的筷子一指電視,蘭成吉說完看向了老爹:“爸,您說我說的對不對?”
蘭教授笑了笑,夾起個水餃放進(jìn)嘴裡,開口道:“對是對,但是在家裡說話留一半,就不對了。小英你還是幹好自己的本職工作,那些出風(fēng)頭的事兒少摻和,既然上了電視,說明是經(jīng)過同意的,鐵軍,別放筷子,吃菜。”
“近些年,越軍不時騷擾我邊防軍民,炸死炸傷——”
沉甸甸的歷史撲面而來,沈鐵軍形同嚼蠟的吃著餃子,蘭家人沉浸在隨後的羊城臺迎春晚會中,木偶般的坐到蘭教授離開桌子,便起身告辭。
到了樓下,蘭教授看著蘭國棟要點燃一掛鞭炮,忍不住開了口:“你是不是有什麼心思?”
“老師您莫擔(dān)心,我先前是在想詩呢。”
沈鐵軍呼出口冷氣,今天電視裡的新聞,他感受最多的還是猴子的報道,《大鬧天宮》的獲獎,可以看出共和國和歐美間的態(tài)度,再加上是在建交前給出的,這裡面的那個味道就太足了,連陳英都看出來了。
“呯呯呯——”
蘭國棟的身影跳遠(yuǎn),點燃的鞭炮在火光四射中炸開,刺鼻的硝煙不斷刺激著沈鐵軍的大腦,彷彿置身於戰(zhàn)場,共和國的士兵們前赴後繼的衝向陣地,恍惚間,響起了個氣衝霄漢聲震蒼穹的怒吼:“先救隊長!!!”
蘭教授語氣輕鬆:“你作的?”
沈鐵軍點了點頭:“嗯,一直在想著,詩名叫亮劍——中國軍人!”
“砰砰砰——”
又是一陣鞭炮聲響過,這時大家條件都不好,鞭炮很少有長的,蘭教授面上的笑容斂去:“你怎麼會想到這個的?”
“欺人太甚了嘛~”
沈鐵軍說的簡單,蘭教授卻聽明白了:“可咱們現(xiàn)在這個樣子,纔有了點希望——要是打起來的話,後果難料。”
“呵呵,老師您多想了。”
一陣失笑,沈鐵軍心情好了許多,老人是在擔(dān)心萬一敗了,會被國內(nèi)那些小丑翻天:“猴子不是以美利堅爲(wèi)首的多國聯(lián)軍,我聽廣播才知道,當(dāng)年一艘航母就把金家打的哭爹喊娘差點跳江。猴子有什麼?狐假虎威!而且現(xiàn)在人多力量大,還是有用的。”
美利堅打的越南戰(zhàn)爭,平均每年消耗幾千萬噸石油,幾百億的保養(yǎng)費,從開始到敗走越南,付出了十幾萬人傷亡的代價,還花了幾千億美元。
不可否認(rèn),猴子在共和國劃出的17度線和調(diào)教下,使得白頭鷹“損失慘重”外加“耗資巨大”——可花掉的錢去了哪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