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院裡。

“病人是急性闌尾炎，需要立刻做手術，你們誰是他的家人，請在這裡籤個字。”醫生將手術同意書遞上來。

陸庭衍接過，飛快地簽上自己的名字，護士推著移動病牀匆匆地進了手術室，門關上，紅燈亮起。

他沉默地看了那道玻璃門半晌，緩緩轉頭看向她，顧小溪坐在門口靠牆的長椅上，頭髮有些凌亂，一張臉紅彤彤的。

陸庭衍眉宇一皺，大步走過去，蠻橫地抓著她的手，根本就不顧及她有沒有被弄痛，強行將她拖著往走廊盡頭走。

“你帶我去哪兒？白亦琛還在手術室裡！”顧小溪皺著眉頭，手腕有些疼，可是怎麼也掙不開他的焊制。

陸庭衍扭頭掃向她，口氣沖沖地道，“帶你去看病！”

“你纔有病！”顧小溪抓住走廊的柱子死活不肯走，被他大力一拽扯開了，繼續往走廊盡頭拖。

走廊盡頭早已經有人等在那裡，遠遠看見顧小溪和陸庭衍過來了，走向他們，笑著點點頭，“陸太太，這邊來。”

“我沒病！”顧小溪氣不打一處來，“陸庭衍，你到底想怎麼樣！”

穿著白大褂的醫生扶了扶眼鏡，“顧太，您別緊張，只是包紮一下傷口而已。”

顧小溪一怔，下意識看向自己的手指。

剛纔切菜的時候走神，一不小心切掉了一塊皮，放在嘴中吸了一下，見沒流血了，她便沒怎麼在意，不知道什麼時候傷口又裂開了，梅花一般的血跡在衣襬上染開。

顧小溪沒有再拒絕，跟著醫生進了醫務間，往椅子上一坐，醫生給她的上了藥，貼了一塊創口貼。

雖然覺得有些小題大做，但是這畢竟是他的心意，想到剛纔自己惡言惡語的樣子，她有些不好意思，準備向他道歉。

推門出去，一眼就看見陸庭衍站在窗邊，手指間夾著煙，不知道他在想什麼，入了神，菸灰積了好長一截，直到自然斷裂。

聽見腳步聲，他回過頭，淡淡地看了她一眼，將菸頭按滅在旁邊垃圾桶的細沙上，“走吧。”

“等等我。”顧小溪追上去，一把拉住他的衣角，“對不起，剛纔……”

“住院費我已經交了，我還有事，先走了。”陸庭衍打斷她，說話間，從包裡取出一張卡遞給她，“密碼是******，留點錢在身上備用。”

她沒有拒絕，做哥哥的關心弟弟，她憑什麼拒絕？

回到手術室門口坐了沒一會兒，白亦琛就出來了，顧小溪跟在護士身旁，隨著她們進了病房，醫生交代了兩句就離開了，病房裡一時有些安靜。

他正在發燒，又剛動了手術，身體虛弱極了，一張臉白得有些透明。顧小溪在病牀邊坐下，看著他的臉發起呆來。

“秀姨……不要打我……”白亦琛突然痛苦地低喃一句。

“白亦琛？”顧小溪試探著叫了他一聲，可是他像中了夢魘，只一味地沉浸在自己的夢中。

“秀姨，求求你你放我進去，我腳都凍僵了……”

“秀姨，我沒有搶哥的玩具，你不要拿菸頭燙我……”

“秀姨，我會很乖，很聽話，求求你不要趕我走……”

“蘭姨，也帶我一起出去玩好不好？”

“蘭姨，我也想要哥哥那種機器人……”

“爸，明天我生日，你可不可以陪我吃飯……”

他嘴中發出一連串嗚咽，像是受傷的小狗在舔舐自己的傷口。病房裡很安靜，他的話雖然說得很輕，但是她聽得一清二楚。

心裡有處地方被狠狠地擊中，痛得她幾乎快要暈闕。

不知道誰說過，一個越是笑得開心的人，難過的樣子就越是令人心疼。

她從來沒有見過白亦琛這樣的一面，他那麼強大，彷彿無所不能，恐怕將他凌遲處死，他也只會笑著一刀一刀承受，不會皺一下眉頭。

此時，在意識不清醒的時候露出這樣的脆弱，恐怕纔是他心底最真實的情緒，那些不堪入目的過去，他只要一閉上眼睛就會出現在眼前，哪怕過去這麼多年，始終無法忘懷。

顧小溪心疼這個男人，從小心翼翼討好別人以求生存的單親小男孩，成長爲在商場上翻雲覆雨指點江山的男人，世人只看見了白亦琛的英俊不凡，溫文爾雅，金錢地位，卻不知道他光鮮的背後是怎樣的千瘡百孔。

顧小溪深呼吸一口氣，伸手緊緊地握住他的手，包裹在手心裡，“亦琛，沒事了，都過去了。”

“凌月，謝謝你對我這麼好……”他的嘴裡突然冒出這樣一句話。

顧小溪一怔，隨即伸手撫上他的眉心，輕聲說，“你要好好的。”

窗外，一道黑影靜靜地立在隱晦的陰影中，冷漠的眼眸透過玻璃門凝視著屋內的女子，看見她伸手探上他的額頭，眼神溫柔得像是要滴出水來。

他猛然轉身，不願意再去看屋裡的一切，不願意再去看她接下來會有什麼動作。

陸庭衍憤憤地往回走，路上有一個礦泉水瓶，不知道是誰隨地亂扔，他一腳踢過去，投入了全部的煩躁，那個礦泉水瓶被踢出好遠好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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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早上直接從醫院去上班，她走的時候白亦琛還沒醒，護理阿姨帶了早飯過來，邀請她一起吃，顧小溪看了一下時間，拒絕了，匆匆離去。

從昨晚開始她就沒有吃東西，開完早會，顧小溪餓得趴在桌面上有氣無力。

“顧姐，你是不是不舒服？”田微發現了她的不對勁。

顧小溪勉強轉頭看了她一眼，無精打采地說，“我好餓啊~~~”

“你沒吃早餐啊？”田微大驚小怪地叫嚷起來，“這可不行，早餐很重要的，不吃早餐……”

她倒背如流地將不吃早餐的危害說完了，直說得顧小溪兩眼呆滯，這才繼續說道，“反正也沒什麼工作要忙，你等我啊，我去超市給你買點吃的來，有人找我的話，就說我在洗手間。”

顧小溪還沒回答她，她就擰著包風風火火地衝出了辦公室。

其實田微這小姑娘，人真挺好的。顧小溪這樣想著。

數著羊等待著她的早餐，辦公室半掩的門突然被人一腳踹開！

“顧小溪！”門口傳來一道凌厲的呵斥，凌月衝進來，兩隻眼睛噴火似的怒視著她。

顧小溪瞟了一眼她身後跟進來的保安，沒有搭理她，繼續趴在桌面上數著她的羊。

“顧小溪你這個不要臉的！！你別得意，就你這個不要臉東西，你以爲亦琛真的喜歡你啊？吃著碗裡看著鍋裡，你j不j啊？都已經結了婚的人了，還想勾.y男人，就你這種貨，亦琛也最多玩玩兒！”凌月被保安攔著，不能衝過來，扯著嗓子站在門口破口大罵了一陣，轉頭對門外看戲的一羣人嚷嚷道，“你們還不知道吧？就這位顧秘書啊，可了不起了，搶了自己妹妹的未婚夫，終於遭報應了，老公在外面跟別的女人生了兒子！她就立馬將目光轉移到她小叔子身上了，苦心積慮地接近你們白總，不要臉地勾.y他，昨天都主動跑到人家家裡去了！你們說，這麼不要臉的女人是不是千年才能出一個啊？”

“這是怎麼了？你們不上班跑到我們辦公室門口來幹什麼？”門外，田微的聲音響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