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劍靈的魂丟了一半,氣得大罵:";有這麼開車的嗎!";
還沒有來得及慶幸自己撿了條命,卻發(fā)現(xiàn)那輛車前擋風(fēng)玻璃碎成一片,整個前機蓋都廢了。
她雖然又憤怒又害怕,但現(xiàn)在還不是生氣的時候,還是看看那輛車裡的人有事沒事是正經(jīng)。
趙劍靈把琴先放在路邊,然後拍打著車門,一邊掏出手機報警一邊大喊著:";怎麼樣?有沒有人受傷?";
車門打開,劍靈整個人都傻在那裡,報警的話說了一半,手機也掉在地上。
因爲(wèi)那個人,竟然穿著軍裝。
那個人斜倚在車座上,手裡死死抱著一個文件袋,滿臉是血,根本看不出長什麼樣子。
不過受傷最嚴(yán)重的,應(yīng)該是腿部。不知是不是血管破了,血眼睜睜看著就浸成了一片,然後淌下來。
劍靈趕忙回過神,想過去幫他止血,沒想到一把黑洞洞的手槍指向她。
";不許動!";那人惡狠狠道。
趙劍靈嚇得使勁捂住嘴,纔沒尖叫出來。
她站在那裡一動也不敢動,呆呆地盯著他,看著他艱難地掏出一部軍用手機,用暗語向?qū)Ψ綀蟾媪饲闆r。
趙劍靈立刻猜到,這個人手中的文件一定非常重要。
重要到,他寧可放棄生命,也要保護它。
彙報完情況,他喘了口氣,看了一眼站在不遠處這個丫頭。
他的目光透過滿臉的血漿,卻犀利的好像獵豹一樣。
";您...您還是先止血吧...會...會死人的...";劍靈已經(jīng)嚇得語無倫次,那一半的魂魄又逃走了二分之一。
這個人還是緊緊抱著文件,始終用槍指著她,目光冰冷。
旁邊的方向盤上趴著的駕駛員已經(jīng)一動不動了,他也不可能支撐太久。
";您還是先讓我?guī)湍阒寡桑乙歉襾y動,你...你就開槍打死我唄...";
劍靈還是哭出聲了。
拋下爲(wèi)國爲(wèi)民,赤膽忠肝這些大義不提,眼睜睜看著一個大活人流血流死在自己面前,趙劍靈一定會瘋掉的,估計這輩子都要做惡夢。
那個人權(quán)衡了一下,喘息道:";你過來!";
趙劍靈趕忙過去,跪在地上,把風(fēng)衣的腰帶解下來做成止血帶,捆在他的腿上。
雖然學(xué)過點急救常識,但是劍靈也是二把刀,手又抖得厲害。
看她慌成這個樣子,這個人反而笑了,他教她該怎樣捆紮,怎樣按壓動脈,槍口卻沒有移開。
腰帶不夠用,劍靈又把扎馬尾的髮帶解下來,她一頭海藻般的長髮飄落下來,散亂在他的膝蓋上,髮梢沾染上了他的血。
劍靈的臉色蒼白,跪在那裡,抖得厲害。一直被貝齒緊緊咬住的脣,卻紅豔得像侵染在她白色風(fēng)衣上的鮮血。
膚白如雪,脣紅如血。
他看著她,突然大腦中一片空白。
急救車和警車的呼嘯,將他從空白中喚醒,警察和大夫紛紛跑來。
這時,劍靈才發(fā)現(xiàn)路邊已經(jīng)聚集了不少圍觀的人,還在議論紛紛。
";誰都不許過來!";他突然大吼一聲,舉起手槍。
醫(yī)護人員和警察都嚇得站在一旁。
一個警察還想靠近勸解,這個人顫抖著把自己的證件掏出來,厲聲道:";我是中國人民軍,隸屬參部,我在執(zhí)行公務(wù),在我的上級沒有來交接之前,誰都不能靠近!";
這個警察也是退伍的軍人,立刻明白了,趕忙協(xié)助驅(qū)散圍觀的衆(zhòng)人,將這個車直徑五米的範(fàn)圍劃成隔離區(qū)。
趙劍靈跪在那裡,雙腿已經(jīng)麻木到毫無知覺。
看著四周留下的一片空場,她覺得一切是那樣不真實,甚至有些荒誕。
這個男人的血雖然不怎麼流了,可是體溫卻慢慢變冷。
他看著面前這個女孩,好像這麼多年還沒有好好地停下腳步,放下責(zé)任去仔細(xì)欣賞一個女人。
上天待他不薄,此時此刻在他身邊的竟是這樣的一個美人,帶著那種脆弱的堅韌,哭得梨花帶雨。
但是他還是感覺眼皮越來越沉,呼吸越來越重。他很清楚,一旦睡著,恐怕就再也醒不來了。
";你會唱歌嗎?";他突然開口問道,面帶微笑。
劍靈一愣,怯怯道:";會。";
他不用那種威脅的口氣,說話的聲音竟是那樣好聽,帶著一種磁性。
";唱首聽聽。";
他的槍口還指著她,這樣的語氣讓劍靈覺得很滑稽,但更想哭。
";還沒好好的感受,雪花綻放的氣候,我們一起顫抖,會更明白,什麼是溫柔。
還沒跟你牽著手,走過荒蕪的沙丘,可能從此以後,學(xué)會珍惜,天長和地久。
有時候有時候,我會相信一切有盡頭,相聚離開,都有時候,沒有什麼會永垂不朽...";
劍靈想到什麼就唱什麼了,準(zhǔn)確的說是撿到什麼就唱什麼了。
這是她最熟悉的歌,張口就來。
她還沒唱完,就被對方打斷了。
";你別唱了,再唱我就要睡著了。換一首!";
趙劍靈想罵人,這個人也太過分了,當(dāng)自己點歌臺了。
但架不住人家有槍啊,只好老老實實想還能唱什麼。
看見他身上的軍裝,劍靈把聲音穩(wěn)了穩(wěn),想到一首歌。
";一顆呀小白楊,長在哨所旁,根兒深,乾兒壯,守衛(wèi)著邊疆。微風(fēng)吹,吹得綠葉沙沙響嘍喂太陽照的綠葉閃銀光。來來來...小白楊,小白楊,同我一起守邊防。";
劍靈賭氣一樣唱著,他不是嫌自己唱的好像催眠曲麼?於是就用最大的嗓門,用變調(diào)的聲音聲嘶力竭的唱著。
劍靈使勁唱著,用盡最大的力氣唱著,卻沒有發(fā)現(xiàn)身旁這個人的目光發(fā)生了變化。由一開始的戒備冷厲,變得深沉而溫柔。
圍觀的人羣看見那個女孩跪在血泊裡歌唱,全都被感動了,也一起合唱起來,爲(wèi)這個受傷的軍人鼓勁,希望他能堅持下去。
在歌聲中,幾輛軍車終於趕到。從車上下來的軍官快步跑過來,衝這個男人敬了個軍禮,也衝趙劍靈敬了個軍禮。
一個年長的,身上帶著將星的軍官,接過他手中的文件。
這個男人如釋重負(fù),癱軟在趙劍靈懷裡,她趕忙將他交給其中一位軍官,失魂落魄地跑向遠處躲開這裡。她使勁跑,使勁跑,跑了很遠纔敢回頭張望。
她看見他和駕駛員被軍隊專用的救護車接走,還看見他艱難地擡起手,衝自己敬了一個軍禮。
趙劍靈現(xiàn)在只想逃離這裡,逃得越遠越好,只有短短的十幾分鍾,卻像過了幾個世紀(jì)那麼長...
一個人揹著一臺手風(fēng)琴從衚衕穿過,他的樣子鬼鬼祟祟,一邊跑,一邊回頭看。
";站住!";一聲厲喝,一個身材挺拔,面目俊秀的男子攔住了他。
";這是你的琴麼?";
這個背琴的男人看看對面的年輕男子,做賊心虛地吼道:";你小子是誰啊?用得著你管?";
年輕男子冷冷一笑:";你承認(rèn)不是你的琴了?";
那個男人爭辯道:";放屁,就是老子的!";
?тт kán ?¢Ο
年輕男子點起一根菸,慢條斯理不慌不忙:";如果沒有看錯的話,這琴應(yīng)該是我的一個學(xué)生的。你撿的就是撿的,爭辯就沒有意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