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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五章 (完整)

一到青州衙門,便得聞趙首輔千金在官兵擒拿叛賊時受了傷,好在宋大人及時救下,已無性命之虞。當我問及她是如何受的傷,青州知府支支吾吾不知如何作答,只道趙千金已安頓在他府邸內休息,派了人貼身照顧,不會有什麼大礙。

已是二更時分,宋郎生一行中軍營的人都還在驛館內歇息,我稍加思付,還是決定先去探探趙嫣然,若她並無大礙,我根本不必多此一舉。

誰想一進府邸宅院,就傳來極大的騷動,府內的丫鬟們神色慌張,更有大夫們匆匆趕往內院。

原來趙嫣然在鬧自盡。

或許不能說她是在鬧,大夫說,她割腕的力度毫不含糊,單是止血都費了九牛二虎之力,要是遲發現一步,恐怕就真的能夠自盡成功了。

知府早已嚇得面色鐵青,除了狠狠叱罵伺候的丫鬟,只得哆哆嗦嗦的求我恕罪。

我覺得這種事當然不能怪他,畢竟在自殺方面我也是一個極有豐富經驗的人。一個人要是真想死,頭埋被窩裡咬舌都能死的了,哪是旁人能阻攔的了的?

好在趙嫣然命不該絕,止了血灌了藥後沉沉睡去,短期內她應該是沒有力氣把自己的舌頭咬破的。

我讓那些嚇得找不著北的小丫鬟們退下,獨自進屋陪趙嫣然坐一坐。

牀上的趙嫣然面無血色,身子毫無意識的打顫,左手手腕間厚厚的綁帶仍滲著絲絲血,而脖子上也有一道細細的劍上。

我閉上雙眼,彷彿能想象到當時趙嫣然讓聶然手持長劍挾持自己,眼見宋郎生步步逼近,她不惜靠上劍身想要脅退圍兵的場景。

她頸上的血痕極淺,應當是聶然及時挪劍的結果。

我嘆了一口氣,不知要怎樣才能說服嫣然放下這個執念,連我自己都是不撞南牆心不死性子,說的話哪會有什麼信服力。

我替她攏好了被褥,正待起身離開,見她緩緩睜開了眼。我沒料想她這麼快就清醒過來,一時沒想好說什麼,她卻已咬牙撐坐起身子,靜靜看著我道:“公主……你怎麼會在此處?”

“我……是受令尊所託來帶你回去的……嫣然,事已至此,你又何苦……”

趙嫣然聞言斂下眉睫,她低聲問道:“然哥哥是否……難逃一死?”

我不願欺瞞她,沉默須臾,點了點頭。

她寂然的臉上出現了痛楚之色,情不自禁的抓住我的袖子,“你可以救他麼?”

我輕輕搖了搖頭。

“可是你分明答應過我……”

“此一時,彼一時,”我打斷她的話,“聶然乃是前朝皇嗣,且有謀反之心,舉事在即,沒有人能救得了他?!?

趙嫣然微微一顫,“若然哥哥死了,我也無法獨活……”

我不忍道:“此事關係國之安危,百姓之安寧,即便是你爹也無法改變,又豈是你使使這些兒女情長能夠動搖得了的?你若就此輕生,只能讓你爹白髮人送黑髮人,遺恨往年,你何其忍心?”

“國之安危……百姓安寧……”趙嫣然跪坐在牀上,勾了勾嘴角,眼中卻蓄滿了淚,“我聽聞,你的駙馬爺也曾被指認爲叛國的前朝皇嗣,可你寧死救他,帶他脫逃,那時的你,怎麼不想想國之安危與百姓的安寧?”

“因爲我相信駙馬不會做出這種事……”

“那你爲什麼不願意相信然哥哥!”趙嫣然啞聲怨道:“你心中早已給他判了死罪,從來沒有給他機會過!”

我道:“事實擺在眼前,他諸般所爲,皆……”

“他諸般所爲?你看到什麼了?他爲你做了那麼多,你看到了麼?”趙嫣然截住了我的話頭,“他是爲了誰才中了軟骨散,又是爲了誰寧可不服解藥也要置身於險境之中?哦,你多抵還不知道他是如何被抓到的吧?是你的好駙馬放出你在京城被叛賊所害消息,他明明已經快要與夏陽侯會合了,卻放不下心,說要回頭確認你的安危,誰知陷入了層層箭陣之中!我想要讓他以我爲人質挾我離開,他推開了我,不再做絲毫抵抗,你說他一心叛國,可我看到的是他把你看得比他的復國大業更重要!”

我倏然起身,“你不必再說了……”

“公主殿下若心中無愧,有什麼不敢聽的?”趙嫣然望著我,慘然一笑,“反正今日到了這個份上,該說的話,不該說的話,就都說了又何妨?你不是一直想要知道,一年前他一夜之間失去關於你的記憶,究竟發生了什麼事麼?”

我心頭一顫,怔怔看著她。

“或者……我應該要從兩年前開始說起……”她道:“公主,你有沒有想過,到底是誰給然哥哥下的忘魂散,讓他流落在民間的?”

“是當今皇上,你的父皇?!彼蛔忠痪涞溃骸八业o夏陽侯世子下此奇毒,我爹尋不到機會,就假手於我,他在我爲然哥哥做的糕點中下了藥,你知道麼?然哥哥的毒……是我親手喂下的……”

趙嫣然見我一臉震驚,反而一笑,“這些都是我爹前幾日剛剛同我說的,他說皇上想讓夏陽侯爲此奔波而無心增兵,我爹甚至派了殺手暗中將然哥哥逼入絕境,最後殺手被殺光了,可是然哥哥也不見人影,自此杳無音信,生死未卜……”

我微微啓脣,聲音輕的幾乎自己都聽不清,“父皇……”

趙嫣然的雙眼漸漸失了焦距,她擡起手,擦了擦眼淚,“在我們所有人都傾力尋他的時候,然哥哥流落在一個小村莊裡,他沒有記憶,成了一個日出而作日入而息的小漁民,直到他在一場天災中救了一個女孩……”

我不敢置信的望著趙嫣然,“你……你怎麼……”

她沒有回答我的話,靜靜地說:“那個女孩腿傷頗重,爲了救人,他與青姑達成了試藥的約定,飽受嘔血疾心之痛,終於得保性命,可那個女孩卻要走了,走之前,她給了他一個名字,叫煦方。”

“女孩走後,煦方在海邊枯坐一日,直待夜幕時漫天天燈升起,他遠遠的看到了一隻色如彩虹的燈,毫無理由的,他便隨著天燈的方向一路奔去,卻看到了女孩與她的心上人相擁而泣……”

“他才知道,那個女孩,竟然是當今公主,那個風姿綽約的男子,是她的駙馬?!?

“沒過多久,夏陽侯找到了他,把他的身世經歷都告訴了他,希望他能隨他回去慢慢調養好身子。但他無意得知夏陽侯要加害公主的消息,便悄悄趕往京城,同公主一齊跳下山崖,帶公主遠遠逃離?!?

心頭某塊巨石沉沉壓下,我睜大眼睛,久久不能相信此刻所耳聞,“這些……這些事爲何你會知道?”

“我爲何會知道?”她突然笑了笑,再擡眼時淚水滑落臉頰,“在我回答你這個問題之前,你能否先回答我一個問題?”

我渾身僵了一僵,還沒反應過來,就聽她聲音落下,“你那個時候,那麼喜歡煦方,要是他沒有變回去,沒有忘你舍你而去,到最後你恢復所有的記憶,你會離開他麼?”

這個問題一而再再而三的有人問我,可我從來不願深想下去,每次想只覺得胸口被什麼給堵住了一樣,可今日趙嫣然寥寥數語,卻不知爲何仿似揭開了早已埋藏在心底的答案,我閉上眼,“你究竟想說什麼?”

“你不敢回答,是因爲你怕答了就無法面對你的駙馬,”趙嫣然道:“可是我知道,如果煦方對你不離不棄,你也一定會和他走下去的……”

“嫣然!”

“公主……你知不知道,那個時候的煦方,不,是已經想起所有關於聶然記憶的煦方,是有多麼的努力想要和你在一起……他爲了你,可以拋卻他的全部……”趙嫣然兩眼通紅,“你們抵達綏陽的那夜,在聶家,所有人都朝他跪下,連老侯爺都磕頭求他那一幕……”

所有聶家的人,所有從小扶持他保護他到大的長輩、族人、忠僕,都在用他們的生命,去懇求他留下來。

那是重如泰山的責任和恩情,卻在那一刻摧得他體無完膚。

“縱使如此,他依舊要走——爲了你,你根本不知道他爲了你捨棄了什麼!”趙嫣然面色蒼白,“你可否知道……青姑本已清除了他身上最爲致命的毒,哪怕不服解藥,也暫不會有性命之憂,如不是那顆突如其來的解藥,你們原本是不會分開的!”

聽到這裡,我終於按捺不住心頭的震驚,毫無意識的倒退了兩步,“解藥?”

“是,解藥,你的好駙馬爲了取信於夏陽侯,命人送來了皇上所下之毒的解藥,”趙嫣然冷笑道:“就是那顆解藥,重燃了聶家的希望,他們讓無數護衛攔住了去路,硬是讓人制住然哥哥,把解藥生生的給他灌下……”

“公主,讓煦方消失在這個世上的人不是別人,是宋郎生。”她長吸一口氣,“此乃我爹親口所言,你若不信,大可去問問你的駙馬,若非他送上解藥,天下間還會有意圖謀反的聶然麼?!”

我不由自主揪住衣襟,感到自己整個人都在微微發抖,“駙馬他……對這些內情並不知情,一切皆是……造化弄人,不該把錯處推到他身上……”

“造化弄人?”趙嫣然擡起頭,有那麼一剎那的茫然,“難道一句造化弄人就可以輕易的毀掉一個人的一生麼?!”

我搖了搖頭,緊緊握住埋藏在袖中的雙拳,“可是煦方已經消失了,不管是什麼理由,現在的聶然盜取兵符,招攬舊部,攪亂京城,此般種種皆是危害朝綱,動搖國本之舉!他做了就是做了,並不是你告訴我一句內情就可以改變的了當下的事實……”

“不……”趙嫣然咬住下脣,淚光閃爍,“你以爲他消失了,其實沒有,他沒有消失……”

我渾身一震,“你,你說什麼?”

她的眼神靜靜落向牀尾邊的一個包袱上,“事已至此,我又有什麼必要繼續隱瞞呢?”言罷,她挪過身,將包袱散開,把壓在最下層的一樣用絹布裹住的物什掏出,掀開,露出厚厚的信封,“這是……煦方寫給聶然的信,一直以來都是我代爲保管……”

她把信緩緩遞往我身前,“我想,真正需要看看這信的……是公主你……”

原來這信,趙嫣然未曾將其燒燬。

我遲疑片刻,慢慢接過,卻覺這信紙如此灼手,一時間連拆封的勇氣也無。

趙嫣然沉沉地道:“當日,他在服下解藥之後就被困於聶府之中,層層守衛森嚴,而他根本無力逃出去客棧尋你,藥力令他睏倦難耐,他深知一睡下去便要忘記所有關於煦方的記憶……所以,他拿了一隻匕首,每當自己困到不能支撐時,便往自己腿上刺一道口子,迫使自己保持清醒,然後……寫下這一沓厚厚的信……”

我顫著手抽出信來,當熟悉的字跡映入眼簾,視線倏然朦朧了起來,淚水涌出來,將一切都淹沒了。

趙嫣然的聲音如同棉絮般織擰纏擾,“他伏在桌案前,飽受錐心之痛,就這樣整整寫了一日的信,把與你在一起所有的點點滴滴,全部寫在紙上……他不知道自己還能夠做些什麼,可他不願把你忘記,不論過往如何,來日如何,他唯一的心願……只是想要記住你,唯此而已……”

風聲嗚嗚,如泣如訴,雲遮住了圓月,周身一切都在斑駁中黯淡。

可指尖所觸的點點字墨,卻清晰如斯。

我以前常常會想,煦方在變回聶然前在做什麼,在想什麼,他會想我麼。

答案在眼前的信紙上,我看著看著,眼淚忽然掉了下來。

他說:和風還在客棧等我,我回不去了,她會來找我嗎,可我不在了,她要去哪兒才能找回我。

他說:我曾以爲她會是結束我虛度光陰的一個新開始,可直到恢復了所有記憶,我才幡然醒悟,那短暫的日子是聶然遙不可及的一個夢,夢醒了,一切都沒了。

他說:我自幼身負重責,身邊所有人都對我報以厚望,總有人告訴我我來自何處,我的命是多少人用鮮血和骨肉之軀所換,他們盼我莫忘國仇,要我日日夜夜都銘記於心,卻從未有人問過我是否願意活在仇恨中。後來我成了煦方,我才知道,原來,若聶然是在一個平常人家中長大,不必肩負復辟江山之責,他會是這樣的人,一個與聶然截然不同之人。

他說:聶然,我知道,當你看到這封信時或許會不屑一顧,直把這些當成是自己失憶的一時彷徨,而我想要告訴你的是,大千世界,蕓蕓衆生,唯有她,才能救贖你。

他說:想念她,可過了今日,我連想念也不能了。不甘心,真的不甘心就此把她忘了,聶然,你可否替我記住她,可否替我守住她,可否答應我,永遠都不要去做傷害她的事。

心口像是忽然被什麼東西揪住一般,痛得幾乎透不上氣,這疊信在手中沉如千鈞,怎麼也握不住,當信散落在地時,我雙腿一軟,沿著牆壁滑落在地,腦海中卻迴響著昔日煦方問我的一句話——

“和風,萬一,我是說萬一……有一天我做了件大壞事,你會不會就不理我了?”

我莫名,“什麼壞事???”

他眼睛往天空看去,“大概就是那些禍國殃民的壞事……”

我忍不住笑出聲,“就你?還禍國殃民?怎麼禍???用漁網還是魚竿啊哈哈……”

“……這不是打比方嘛……回答問題的人呢就要尊重這個假如……”

“哦……”我吐了吐舌頭,想了一想,“萬一……真的有這個萬一……那我肯定就不理你啦……”

他嘆了嘆氣,“唉,我還以爲你會說那些‘哪怕你與天下爲敵我也會站在你這邊’這樣的話……太失望了……”

我斜睨了他一眼,“我是這麼是非不分的人麼?”見他頭還不轉回來,我不由一笑,“不過,只要有我在,就一定不會讓你誤入歧途的,不管你今後變成什麼樣子,哪怕一時行差踏錯,我也一定會把你拉回來的!

他扭過頭來,眼睛宛如冬日的暖陽,溫和而靈動,“當真?”

“那是當然,和風一言,八馬難追!”

“快快拉鉤……”

“……”

煦方,煦方。

原來到頭來,沒能守住承諾的人,是我。

顫悸的感覺從腳底升起,我閉上眼,任憑眼淚順著臉頰滑落,良久,我聽到自己沙啞的聲音:“這些信……聶然可曾看過?”

趙嫣然輕輕的搖了搖頭,“沒有……或許他是心有所感,害怕這信會動搖他的決心吧……當我以爲忘記你的他不會再對你動心時,也曾自私的想過把這一切都掩埋起來,讓這些成爲永遠的過去……可是……”

她哽了一下,擡指拂去自己眼角的淚,凝著我,“就在那天,我們在樹林中遭遇伏擊,跌下懸崖,眼睜睜的你被大水沖走時,然哥哥他當即讓我抓住蔓藤,下一刻,他想也不想的躍入水中,朝著你的方向一起被江水捲走……”

我猛然擡起頭,這一霎那,我幾乎以爲自己幻聽了。

趙嫣然緩緩道:“後來,然哥哥拼盡全力救回了你,可你所中的箭傷太重,普通的大夫根本束手無策,他不敢驚動夏陽侯,以千金求來周文瑜替你治病……你昏迷的那兩日,他寸步不離的守在你的身邊,我問他爲何要不顧性命的救你,他連連搖頭,說他自己都不知道原因,只是當看你消失在他面前時,他唯一的想法,就是絕對不能讓你有事……”

這一切,究竟,爲什麼?

她微微勾起嘴角,眼中再度熱淚盈眶,“把你從鬼門關救回來後,他告誡自己不能再彌足深陷,就讓周文瑜帶你離開,捏造了只是偶然救起你的謊言……可他還是不放心,所以……就一路悄悄跟著你,你冷了,他讓客棧的老闆娘裝成好心人收留你;你餓了,他就給攤販銀子讓他們給你糧食果腹;看有人要對你圖謀不軌,他就搶在前頭把那些人都給收拾乾淨……”

趙嫣然見我一臉的不可置信,她問:“難道你真的以爲憑你一個身無分文的弱女子,能安然無事的從綏陽回到京城?”

我不明白,喃喃問她:“爲什麼?爲什麼他要這樣做?”

“到了此時此刻你還聽不明白麼?”趙嫣然的眸光明明滅滅,她用手點向心口的位置,一字一句道:“縱使他的記憶沒了,腦海裡把關於你們過往情都給忘了,可他的心,還記著他愛你!煦方從來沒有消失,他一直活在聶然的心裡!煦方一直在等你把他找回來!是你……是你放棄了他……”

這個答案,就像一道霹靂,將我劈個正著,我渾身僵在那兒,久久說不出話來。

趙嫣然擡起霧濛濛的眼睛,緩緩道:“煦方曾告訴我,這封信上所寫,是讓聶然重新變回他的方法,我按捺不住好奇悄悄看了,看到最後……我才知道,那句話,是什麼意思……”

最後?

我訥訥垂下眼睫,看著散落一地的信,慢慢伸出手,一張張的去尋找,終於找到了信的最後一頁。

入目處,字跡已歪曲不堪——

當聶然愛上和風,他就會是守護和風的煦方。

和風,煦方一定會與你再相見。我堅信。

——(本章完)

作者有話要說:我終於在40w字的時候把前兩章的疑惑給說清了~~~

寫文的過程中,常常有人問我,爲什麼聶然和煦方差異那麼大,爲什麼記憶可以讓人性情大變。

我一直沒有回答你們,因爲我想等到這一章給大家一個答案。

因爲煦方纔是聶然最純粹的形態,可世事無常,人生不如意之事十居*。

關於那個答案,如果煦方沒有變回聶然,公主會離開他麼?

公主內心的回答是:不會離開,因爲她那時心中所屬就是煦方,縱然恢復了關於駙馬的回憶,那也只是讓人扼腕痛惜的回憶——正如此刻,她也不會因爲煦方的真相而動搖和駙馬在一起的心。

下章放駙馬~~~

晚安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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