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那星光沉淪在月色與夜光的邊緣之間的時候,只有那螢火一樣的歌聲,徘徊在突然到來的墜落的雀影之上。
空中寥寥飛花已是結束, 只有那一對圓滿的明月交相輝映著,洋洋灑灑地漏出輪廓。直達曙光來臨的凌晨,終於漸行漸遠了。而在那呼嘯的風聲裡,悠悠佇立著一道 雪白交織的蔚藍身影。並不高挑,而是嬌小,揚起的青絲不斷盪滌著,直到她的歌聲流淌不再。那背影,美似風景一樣,動人間凋零而隕落 。
軒憐只是靜靜地注視著通向未來的那片天空,再沒有別的悲傷。她所愛的子已被那叫守芳的少女的巨獸掠去了,下落不明,吉兇未卜。
但是她還是有著籌碼,因爲子軍在她這裡,交換人質是遲早的事。想到這裡,她卻突然覺得幾多失落與無奈,喧鬧在風中顛沛流離。就在這 時,身後傳來一陣絢爛旖旎的笛聲,悠長漫漫之間,是那散落的離愁,是已經逝去的歲月留下的廢墟。轉而一變,化做青山流水不留影蹤, 水中飄菊流失在惆悵的下游裡。
“憐兒,還在擔心子已麼?”有男子清亮沉邃的聲音在她身盼響起。軒憐回過頭去報以淡淡一笑,青絲舞上她的額頭,留下了哀傷的痕跡。
“路哥哥,我不再求他愛我,我只是想他平安,我想改變他的命運。”軒憐的笑顏幾分悽然中游走漫長,只剩下海中春風流動的影子。 “那,你已經決定對子軍說真相了麼?”路優見了她憔悴的樣子,很是心疼,只能拍拍她的頭,回以一溫柔而鼓勵的笑。
“現在還不是時候。”軒憐搖搖頭,“若要改變我們所有人的命運的話。”
“海靈給了他,就沒有退路了,不是麼?”路優幽幽沉聲說。“你和他都受了重傷,只有海靈附體才能維持生命。你現在沒有了海靈, 恐怕只有一個月左右的命了,只有用他的愛爲引,才能打開海靈的封印,解開異魔對你下的詛咒,不是麼?”“是的。”軒憐衝他點點頭, 搖曳著視線,直到視線降落在了她佇立的終點,被風一陣一陣地吹拂,被流雲帶走。
“那麼,不管你怎麼做,我都支持你。”路優滿是溫柔 地衝她一笑,幾多情愫卻只隱藏在心間。
就在這時,路優突然低聲喝道:“什麼人?出來!”軒憐也是一驚,之後揮起手中緊握的劍仗,蓄勢待發要出鞘了。很快,那一道紅色 的通透的輕影降落了下來,瞬間綻開一陣芬芳,穩穩地落地。青絲沉在空中,終於展現出她真實的樣子,那是一張絕美卻黯淡的容顏,散發 出幽深的氣息。
“你是誰?”路優見來者不善,忙把軒憐護在身後。
“你------”軒憐也是一怔,陌生卻熟悉的一道心痛在心間裂開,卻追溯不到源頭。
“若我是你,就不會去交換人質。”那少女的聲音憔悴而沙啞,搖搖欲墜,一雙清澈的眼卻盛滿了光線。“你------”軒憐還來不及反應 ,那惆悵的少女向前伸出手來,掌心間是一塊琥珀一樣的寶石。幽幽道:“請你保管好它。”“這是什麼?”路優還是警覺,卻被軒憐輕輕拉住,隨後朝那少女走去,接過了她手掌心的一點炙熱。
而那少女則悽然而滿足地笑著,竟在瞬間化做了一片彌散的紅色塵埃,似雨落下染 紅了地中影跡,倒地不起了。
“怎麼會------”軒憐和路優都呆住了。兩個人連忙上前檢查,發現她已經沒有了氣息了,纖細挺拔的身軀開始慢慢的冷了。“她已經死了。”有人幽幽地開口,緩緩走近了他們,竟是那軒憐美貌無比的母親,一揮長袖蹲下來去探那少女的氣息。隨後她沉聲說:“今天的事, 要保密,我會把她暫時封印起來,你們一定要守口如瓶,恩?”
“是。”軒憐和路優齊聲道。
很快,天色再度沉陷在月光與夜雲之中。終於盛開的晚霞已經飄散,星辰似煙火怒放,只留下了支離破碎的呼吸。喜,或悲,都靜靜地去了夢中。在那寂寥的午夜的盡頭,終於沉入深處的回憶與青春,時間悄然逝去後的歲月,只是月下的影子而已。堆積的建築是月光的集合相聚而來的真幻。
有歌聲傳達在夜下的顫慄與憂傷,原來竟是那美麗清冷的軒憐,獨自發呆。子軍的話還縈繞在心頭不去,她也開始懷疑了,她是否也有 虛假和真實夾雜的記憶。也許,她的真正的回憶被假造的回憶取代了,也不是不可能的。因爲方纔,那感覺,就像深愛的人離開了一樣的痛 苦。陌生卻熟悉的悸動,盛開在凋零的旋律之中,連天空也變了冰冷的顏色,不再憂愁,而是苦痛中豁達。
已是夜晚。她緩緩地走在硌人的石子路上,一雙靴子徘徊盪滌,踏著她那孤獨的影子。很快,她發現自己並不孤單,有人輕輕地腳步聲 在她身後停下來。她心中突然一悸動,似乎是她牽掛的人來到了一般。回過頭,見到的卻是那個溫柔敏銳卻淡然的青年,站在那裡衝她淺淺地笑。
“是你。”軒憐幽幽的苦笑,“你也是爲這美景而來的麼?”
“不是,我是爲你而來。”子軍沉吟著,悠悠開口。光芒在流浪,月下的黯淡是交織的影子與隕落的花與葉。
“我?”軒憐聽了幾分奇怪,“你說。”子軍見她冷漠的樣子,只覺得些許隱隱的難過,隨後又消失了。“我來是問你,該怎麼把海靈 還給你,而我,我想要回到我自己的世界裡去。”
“你的世界?”軒憐一下子怔住了。淡淡地看著他認真的模樣,知道他不是開玩笑,不由得露出淺淺的紅潤的笑容。“看來,我們都有 話要說。”說著,她走近了他,衝他耳語道:“海靈有兩個,它們的寄主也是兩個。就和天上一對月亮是一樣的。”子軍聽罷,頭有些疼痛 ,忍住悠悠問道:“也就是說,我也和這月亮和海靈一樣,是兩個人?”
“這月亮,變成這樣已經幾天了。你本來是一個人,但是進入封印時的出了錯,現在你變成了兩個人。但是很遺憾,你們之中只有一人 是我們要找的人,也就是本尊。”軒憐心酸地搖搖頭:“另一人,只能消失。”
“你的意思是,當我是一個人的時候,我也來過這個世界,這是我第二次來了?”子軍一下子就領悟了,不由得倒吸一口氣。“是的。 ”軒憐淡淡地看著他:“你已經不記得了。那麼,你說你的世界,那是什麼?”聽到這裡,子軍坦然道:“我的世界,叫做地球,我們在上 面建立了文明,並且愉快生活著。你的這個世界,對我而言是完全陌生的,你懂麼?”
“地球?”軒憐雲裡霧裡地反問他。
“是的。”子軍沉吟片刻,鄭重地點點頭。軒憐則輕聲一笑,幾多芬芳流連笑容之間,當時間再也挽不回的時候:“原來,那個封印可 以去你說的那個世界,也可以從你的世界來到這裡,是麼?”“那,那個封印還能不能有用呢?”“恐怕,要等你們中有一個人消失,才能 恢復穿越的能力吧。”看見子軍的表情,軒憐補充道:“海靈告訴我的,你瞪我也沒有用。”
“謝謝你告訴我這些。”子軍嘆了口氣,軒憐則冷冷問他:“怎麼樣,你會認命,還是和我們一起去改變命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