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這是一個唐時根本無法拒絕的誘惑。
答應了對他完全沒有壞處,甚至到目前爲止唐時還沒有考慮出自己有什麼被坑的可能;不答應的話,反而會損失一個機會。唐時對四方臺會的瞭解並不算深,對到底會發生什麼樣的情況也是完全沒有把握,背後如果有這樣的一個機會,當然是最好的了。
湯涯只是說讓他考慮一下,只不過其實已經肯定了唐時最終還是會答應自己的。
事實也如他所料,在四方臺會還沒開始之前,唐時其實就已經獲得了進入大荒的資格。
這種感覺像是走後門,可是跟傳統的走後門又有一定的區別,這要能開後門,也是一種本事——藏閣的後門可不是都能開給每個人的。
湯涯看唐時,只道:“你這五枚靈術,當真是要拍賣嗎?”
唐時點了點頭,不明白湯涯爲什麼要特意提出來問,“可是有什麼不妥?”
搖了搖頭,湯涯那青紫的嘴脣上似乎回覆了一點血色,緊接著手指一掐,便有儲存在玉簡之中的演示靈術冒了出來,湯涯眼神一閃,之後便將玉簡放下,而後依次試驗了剩下的幾個,最終道:“這些靈術等級都不低,不管你這是自己做的還是從別的地方搞到的,對整個大6來說,這都是全新的靈術。至少湯某人不曾見過,它們可有名字?”
“有的。”唐時手一指第078章了一次相聚,前輩後輩們坐在了一起,說了四方臺會的事情。
這也是唐時第078章操的便走了,沒節操的便入贅了。還有什麼男男雙修女女雙修……總之是掉節操得很……
當然,以上純屬傳說。
畢竟南山北山之間隔了千萬裡大荒,消息是最不暢通的,傳說難免失實。
衆人不過是爲了杜絕風險而起,其實——最根本的還是因爲唐時的實力,儘管是入門最晚,甚至前兩天才畫裳,可是唐時身上沒有任何洗墨閣弟子的缺憾處。
那強大的戰力,便是陽明門的弟子也不敢與之硬捍,這樣的人來擔當座首的候選人,纔是真正合適的。
杜霜天白鈺等人不過是爲了找一個坑唐時的藉口而已,小師弟太厲害,他們這些師兄的老臉往哪裡放?坑害小師弟,那是洗墨閣優良傳統,衆人做來都是臉不紅心不跳一副理所當然的模樣。
其實唐時未必是不知道的,只是順著衆人鬧騰。
他們這洗墨閣的會開得是花樣百出,最後還是在唐時那一臉扭曲的無語表情之中敲定了由唐時去爭座首之位。
洗墨閣的座首不一定就是座首,還要看陽明門那邊的情況。
下來之後,蘇杭道只對唐時說了三門聚首的事情,說是很可能要比試一番,要他做好準備。
唐時忽然覺得肩上的擔子有些奇怪地沉,回去的時候,葉瞬搭著他的肩膀,只說道:“定都定下來了,別想那麼多,我們南山惜敗太多次了,北山那羣鳥人,早該知道我們南山也是有人的。聽說陽明門這一回也是空前強大的陣容,百鍊堂那邊的祝恆師兄也是百年來不世出的奇才,我們且拭目以待吧。”
祝恆,便是上次唐時去百鍊堂的時候遇到的那個百鍊堂的內門大弟子,當時似乎是個金丹中期,現在不知道是個什麼情況。
這樣細一數,南山的情況似乎比東山那邊要好很多。
唐時忽然問道:“一門的掌門是不是也能參加四方臺會?”
比如洛遠蒼,尹吹雪。
前面白鈺懶洋洋答道:“一般來說是不行的,不過年輕的可以,畢竟一個門中很可能出現變故,這些東西都是算輩分的,我們這邊是三十七代弟子參加,別的門派也規定了一定的輩分。如果你想問的是東山的情況的話,我可以肯定地告訴你——能。”
也就是說,表面上如果沒有人識破尹吹雪的詭異身份的話,這種怪物也要跟他們相遇了?
唐時頓時頭疼起來,想想這四方臺會,簡直就要亂成一鍋粥了。
只是再亂,三門聚首的時間也終究到了。
在聚首之前,唐時與自己的四位師兄和一位師姐一起坐下來研究攻擊性卷軸,唐時頗通此道,說了一些方法之後,衆人也都有所觸動,不過唐時最後還是說:“如果能夠主修一門攻擊性的技法,而後融入卷軸之中,或者有相輔相成之效,似乎會更快。畢竟我們是針對四方臺會開始的修煉,十年時間不長,要將常年修煉的卷軸變得有攻擊性,似乎很難。”
除了白鈺和杜霜天,別人似乎都還沒達到這個境界。
卷軸也是其中一道,到底能到哪裡還要看衆人怎麼走,唐時也不知道會走到哪裡,他只是提出了最切合實際的方法而已。
到了三門聚首當天,他們去了陽明山,六個人跟著蘇杭道一起,拜訪了這南山第078章結起來準備出發了,只是唐時還在閉關之中。
這十年之間,他的變化很大,久不梳理的頭髮鋪到了地上,整個草廬之中全是厚厚的塵土,卻還因爲陣法的原因保持著原來的形態。
唐時已經化作了一座雕塑,只盤膝抱臂,在這長久的僵硬姿勢之中,那手指終於緩緩地動了動。
他心臟忽然就鼓動了起來,手臂緩緩地移動,他識海之中的金丹,也跟著轉動。
卍字印在下,同樣緩緩轉動,更詭異的是他頸骨後面的那太極丹青印,竟然緩緩地隨著他打手訣的動作而移動,只是到了頸窩處,便再也走不動了。
金丹之上升起一團火,唐時的意識忽然之間清明瞭。
墨氣與那浩然山山魂地脈的浩然之氣交織在一起,氣韻和諧綿長,他隱隱約約知道了——到底應該如何修煉。
畫裳時候落在他腳下的太極丹青印,小荒十八境之中在苦海無邊境穹頂之上的佛家真言,他識海之中那在識海底部轉動的佛家真言——
於是一切,瞬間明悟!
佛道兼修,卻還無人知道,他走的一直是不同尋常的路。
道行足下,佛照心上。
他爲自己設定的時間到了,於是便這樣緩緩地睜開眼睛,撣去一身灰塵,將那長髮一剪,多年閉關讓他眼底全是一片淡漠之色,如今拂袖將這草廬清掃乾淨,唐時擡眼便瞧見外面是天朗氣清,如隔世一般。
伸了個懶腰,儘管境界並沒有直接拔升到元嬰期,可是他已經知道了修煉的方法,便一點也不糾結了。
翻了蟲二寶鑑上的兩首詩,唐時這一次知道——突破要靠的不是蟲二寶鑑了。
這兩首詩,當真是……
他摸了摸自己的下巴,又將蟲二寶鑑收了回去,等他走出門,纔看到衆人已經在草廬前面等他。
熟悉的杜霜天、宋祁欣、白鈺、歐陽俊、葉瞬,還多了個看上去很可愛靈秀的小姑娘,唐時一看她穿著的那一件白袍,極其霸氣的潑墨獨山圖,孤峰突兀,高絕磅礴——這哪裡像是一個小姑娘的手筆?
唐時震駭了,衆人卻嘲笑他道:“一山更比一山高,後浪拍死前浪是必然啊。”
“……”無語的唐時只能無語了。
他的閉關和出關都是極其自然的事情,和衆人的離開也不過是很自然的事情。
帶隊走的那一天,他們從招搖山上沿著墨溪而下,背後便是所有洗墨閣的弟子,都不說話,只是目送他們。
於是他們在所有人期待的目光之中走向大荒。
路線是從招搖山往西,過凡禹城,而後從西山穿過,再到北山。
大6上的傳送陣不知道爲什麼,最近千年都不能用,所以長途的跋涉便成爲了尋常事,他們只能御空而行。
凡禹城之中,南山三門集合完畢,便向著西山走。
祝恆看了因爲常年閉關而顯得很是古井不波的唐時一眼,便道:“距離這裡最近的是西山的小梵宗,說是與小自在天有些關係……”
他還在說什麼,唐時卻忽然之間聽不見了。
他的眼神很高遠,常年的閉關能讓人的凡俗之心也消磨,便是道家佛家說的絕紅塵,唐時想著自己不用修無情道似乎也能無情,只是他此刻走不動了。
在祝恆所說的距離小梵宗很近的這個地方,他們還在市鎮之中,卻不想遠遠地走過來一羣和尚,似乎是小梵宗的,個個都是土黃色的僧袍,卻獨獨有走在最邊上的的一名和尚乃是月白的僧袍,垂著眼,似乎不曾理會這身周的紅塵俗世。
唐時走不動了,他忽地緩緩擡了右手,掐住左手那修長的小指。
十年閉關,後會無期;古井不波,又爲誰而動?
遠遠隔著這熙攘人羣,是非走過去了,臉上帶笑似乎與身邊的大和尚說著什麼。
唐時沒上去打招呼,只是遠遠看著。
祝恆走了一陣沒看唐時跟上,回頭看他站在原地,眼神似乎晦暗,便問他道:“怎麼了?”
唐時跟上來,卻一笑,道:“沒怎麼……只是……”
“只是?”祝恆皺眉。
“只是……動情了而已……”
有時候不想面對的時候,以爲自己已經忘記的時候,那些東西還在他腦海之中盤旋的,不過是藏得更深了。
枉他以爲十年閉關,定能去除俗心,不想還是不能免俗。
他終究不是什麼聖人。 wωw?тт kán?¢ Ο
白鈺怪笑了一聲:“十年閉關清修不知肉味,你方纔是看到哪個漂亮姑娘動情了?”
唐時只是笑笑,很久不言語,等到衆人笑夠了才說:“師兄取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