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氏一驚，下一刻平靜下來，她看了那醫婦一眼，吩咐道：“不管你聽到、看到了什麼，若是讓我知道從你嘴裡泄露出去了一個字，後果你自己清楚。”

“是，是，奴婢什麼都沒聽到，也什麼都沒看到。”那醫婦低著頭道。

“去給三姑娘配藥，然後找冰兒領賞。”林氏頷首，那醫婦領命而去，她立刻坐到許嘉嵐身邊，“嘉嵐，你怎麼不早說啊，這萬一出了什麼事，可該怎麼辦。”

“我本是就要說了，可是如今也不知道還用不用說了，嘉杏就要做他的側妃了，娘娘總不可能讓定安侯府一下子出兩個側妃。”許嘉嵐也是在賭氣，她哪裡就真的死了心了。

“是啊，娘娘已經下了懿旨，可是她總不能讓殿下的骨肉流落在外吧。”林氏想了想道，“我已經派人去給你外祖帶話，明日就接我回去住幾日，我讓你外祖母入宮一趟，去求求王后娘娘。這懿旨也只是下到了定安侯府，外人還不知曉，興許她看在你腹中骨肉的份上，能改變主意。”

“請外祖母出面？”許嘉嵐一喜，有林家人出面，這件事說不準真就成了，“母親，您快回去，早些請外祖母入宮覲見。我一定養好身子，再也不鬧了，等我入了項王府，再把那些人欠咱們的都討回來。”

“那你好好歇著，嘉彤那兒你也不要輕舉妄動，她不簡單，待你平安誕下龍嗣之後，再一筆一筆清算。”林氏叮囑著。

林氏行事已經極盡機密，可是如今的定安侯府又哪裡還是她的天下，不消一日，就有人將她的謀算告到了曹氏那裡。曹氏假做不知，對她們放縱如昔。

轉眼間許連回崑山祭祖之事就定了下來，因是認杜氏爲母，也沒有林氏什麼事兒，曹氏和許孝祖做主，許連的嫡子身份就此大定。

第二日許連即將回鄉，曹氏突然決定跟著他一起回去，也好主持大局。因著許孝祖也要一起回去，有曹氏在幾位族老面前說話，他行事也從容許多，他想也沒想就答應了。

這一日夜裡，曹氏叫了許嘉彤來說話，她先將自己帶來的箱籠打開，將深藏在下面的首飾匣子拿了出來。

“這些都是我年輕時候戴過的，有些是孃家帶出來的，有些是宮裡帶出來的，都給你了。”曹氏有種不好的預感，她這一去怕是回不來的，可是她沒有直說。

曹氏的身子還很硬朗，許孝祖對她也越來越孝順，回去還有幾位族老相互，區區一個李氏該是撼動不了她的，可是她就是覺得自己回不來了。

“祖母，這些東西您還是留著吧，要不等我成了親，您在給我。”許嘉彤也隱隱有了不好的預感，不自覺地不想要。

“還是先給了你，我也放心。這一回去，許是被族裡的事纏住了，說不準你出嫁了，我還在崑山。”曹氏道。

“這……”許嘉彤沒有想過自己成婚時曹氏不能在場，她也不相信曹氏會捨得她，“祖母，是不是有什麼事要辦。”

曹氏還真有一件要事要辦，這件事還和許嘉彤有關，只是她還沒有做好準備告訴她。

而且這件事即使這一回她不能活著回來，也是要辦妥的。

“你祖父的墳該修了，還有你大堂兄的婚事也要儘早定下來，這一來二去的，也不知要多少時日。你的婚事你父親會操辦妥當，他急著和戴家攀上關係，不會虧待了你。等我回來再好好陪你，就是以後你都讓我留在西都，我也答應你。”曹氏安撫道。

“那就聽您的，您一定要平平安安地回來。”許嘉彤笑著道。

只是話她雖是這麼說的，心裡卻有一陣陣不安襲來，手上的首飾匣子彷彿又千金重。

有的時候預感真的很準，後來的某一天，許嘉彤才知道，原來這一別就是永訣。

這一回去也是要處理分家之事的，三房的人也跟著回去了，鄭氏給許嘉杏相看的那門婚事雖然沒有成，可許孝祖覺著許嘉杏之所以會去接近項王，那全是被林氏逼得沒了路，若是當初早點給她定下鄭氏說的那門婚事，也就沒有那麼多是非了，他對鄭氏和三房的人多出些許愧疚來，說話時也客氣了許多。

這一大家子人一回崑山，祖宅裡立刻就剩下了許嘉嵐、許嘉杏和許嘉彤，空落落的，也怪不習慣的。

這日林氏從林家回來，神色頗爲不善，讓身邊的人攔了守在皓月居外面的僕婦，直衝衝地進了許嘉嵐的閨房。

許嘉嵐自從那日動了胎氣，就在房中靜養，爲了十拿九穩，她平躺在榻上，輕易不下來，也不翻身。

林氏進去了，站在榻前看著她，一言不發。

“母親，您這是怎麼了？外祖母見到王后娘娘了麼？她是不是改變主意了？”許嘉嵐激動地坐了起來。

林氏過了好一會兒才道：“她說了，不要這個孩子，項王要子嗣，能生的女人多的是，就是要府裡歌舞姬生的，也不要你生的這一個。”

許嘉嵐嚇住了，怎麼會是這樣？這怎麼可能？吳王后竟然真的不要她的孩子。

還有林氏，她說這番話時是那樣的冷靜，語調平直，甚至連一絲顫動都沒有。

“母親，這……這不可能，要不我把孩子生下來，生下來了她總不會不要吧。若是個兒子，可就是殿下的長子……”許嘉嵐不死心。

虎毒不食子，趙元項不會不要這個孩子。隔輩親，吳王后又怎會不要她的孫子？

“萬一是女兒呢？即便就是兒子，那王柔也能生，還有許嘉杏，還有許許多多的女人都能生，她就是不認呢？殿下還能扭得過她去？”林氏紅著眼睛道。

許嘉嵐哇地一聲哭了出來：“那怎麼辦，總不能就這麼不要它，它是殿下的孩子。”

“這個孩子不能留，可是它該怎麼去，咱們可以好好籌劃一下。至少讓太夫人和許嘉彤吃個大虧，你說如果你父親知道，項王殿下的子嗣是被許嘉彤弄沒了的，她會怎樣？”林氏陰冷地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