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裡,清澄閉門不出,所謂的閉門思過,閒暇時翻翻醫(yī)書,整理草藥。親自侍弄著院子裡的藥草,澆水除草,春天就要來臨。
“小姐,擦擦手吧?!鼻镌乱娝凉M手沾滿泥土,貼心的遞給她手帕。
“秋月,這些藥草你要精心照料。”清澄擺弄著曬乾的藥草,神態(tài)嫺靜淡然。
秋月低聲嘆了一口,“小姐,二少爺學堂會試成績出來了,破天荒的是第一名。現(xiàn)在大廳裡,老爺正設(shè)宴慶賀,對大小姐讚賞有加,說她教導有方。可這應(yīng)該是小姐的功勞,大小姐竟然強功勞,出風頭,太過分了?!?
清澄沒有擡眸,繼續(xù)收拾藥草,“在我意料之中,小諾聰明,應(yīng)得的。至於沈若雲(yún),半路殺出搶功勞出風頭,在我意料之外。她利用了沈從雨,達成了自己的目的。她太會算計,防不勝防,但我不會放過她,總會抓住她的把柄,無須操之過急。”
“秋月明白,明日就是除夕宮宴,小姐可有準備?”
“明日進宮,午宴用膳,晚宴御花園賞煙花,重頭戲在晚宴,各家女眷施展才藝,博皇后一笑,屬太子妃意。十幾年來,我從未學過才藝,都是書籍陪伴。只有吟詩作對,藥材醫(yī)術(shù)這兩樣拿得出手??蓭┧幧胚M宮,禮輕重在情?!?
清澄早就想好了,她很明白自己的優(yōu)勢和劣勢所在。
“小姐,不想做太子妃嗎?”秋月有些好奇詢問。
清澄莞爾一笑,“太子妃,未來的一國之母,豈是我想做就能做的?”說到底,清澄也沒有給出一個直接的答案,因爲她還沒考慮清楚。
當下最頭疼的是祁麟對她的要求,除夕陪他一整夜,哎。
除夕來臨,沈府上下熱鬧非凡,紅燈籠高掛,紅綢緞橫樑。
清晨第一件事是去宗祠祭拜祖宗靈位,府內(nèi)所有人恭敬跪下,當家做主的是沈父,手持三炷香插入香爐中,“除夕又一年,陰陽共歡慶,上供?!?
祭拜上供是每一年的典規(guī),清澄卻是第一次參加。跪在宗祠,眼眸望著那些靈位,莫名心悸,還有些眩暈。驀然想起她被關(guān)進祠堂的那一夜,這靈位上所謂的祖宗,都化爲了鬼,她差點就命送在此。
人死之後,陰陽相隔,再無念情,只有貪婪。人與鬼不能混淆,生前與死後尚有分別。
終於結(jié)束了祭拜上供,從祠堂裡走出來的一瞬間,清澄感覺神清氣爽,壓抑與眩暈隨之消失。她現(xiàn)在是相信有鬼神,因爲那個男人帶她領(lǐng)略了太多世間詭異之事。
“姐姐?!毙≈Z歡喜的叫喊道,聲調(diào)上翹。
沈若雲(yún)正欲走上前,親切詢問小諾叫她作甚,手都懸在半空,準備搭在小諾肩上。
而小諾竟快速跑到沈清澄那賤人面前,一口一個姐姐的叫著,氣煞她,這該死的小諾養(yǎng)不熟的白眼狼。
清澄聽到小諾的喊叫,下意識回眸,正巧看到沈若雲(yún)那尷尬懸空的手,朝著沈若雲(yún),嘴角勾起一抹勝利和譏誚的笑容,彰顯得意。
“嫡姐是耳朵不好還是自作多情了?妹妹真心疼姐姐,快把手放下罷?!鼻宄握Z氣淡然,噙著笑意,氣場冷然。第一次看到沈若雲(yún)這麼尷尬的瞬間,相信以後還會有很多機會看到。
一旁的秋月捂嘴偷笑,看到沈若雲(yún)吃癟尷尬的樣子,覺得好笑。還是自家小姐厲害,讓沈若雲(yún)臉色劇變,惱羞成怒。
“哼,不勞妹妹費心。小諾會試得了第一名,父親可是親口表揚了我。妹妹定是因此嫉恨姐姐吧?妹妹還是想開些好?!鄙蛉綦?yún)反擊,咄咄逼人,以小諾的事刺激清澄。
“心胸狹窄之人總以爲別人也像她一樣狹隘,嫉妒。小諾,我們走吧?!鼻宄尾艖械门c她糾纏這些無用的東西,沒興趣打口仗。
“姐姐威武,剛纔可把沈若雲(yún)氣壞了。”沈清諾對清澄讚不絕口,其實是他心裡發(fā)虛,怕清澄責怪他。
“好了,別怕馬屁了,你是不是以爲我會生氣?你考第一名是該慶賀,至於誰是領(lǐng)功之人不重要。只要你心中明白就好?!?
“我當然知道姐姐對我的好了,你可是我親姐姐哦。”沈清諾現(xiàn)在完全信任依賴沈清澄,從賭場的那一刻開始,她教導他不可衝動,識人辨事,她爲他答應(yīng)了三皇子荒唐的要求,賭上了女子的名譽。
秋月在一旁打趣,“纔不過幾個月的時間,二少爺改變許多,之前還逼小姐火燒陪葬,現(xiàn)在這光景,實在難以想象。二少爺,以後可別再惹小姐生氣,少給小姐添麻煩?!鼻镌略阍谇宄紊磉呉煌?jīng)歷苦難,感同身受。
“你這丫鬟這麼護主,我是該高興呢還是該罰她出言不敬?”沈清諾佯裝生氣。
秋月和清澄相視一笑,這沈清諾發(fā)起脾氣來,甚有氣勢,還真像那麼回事。
“好了,快些準備,我們要出發(fā)進宮參加午宴,屆時你可要謹言慎行?!鼻宄握f回正事,望著樹上抽出的嫩芽,春天就要來臨了。
沈清諾說到此事還有些興奮,“那豈不是可以見到太子殿下?”
“那夜你胡編亂造,用太子的名義騙過了父親,你可得想好如果父親和太子提起此事,該怎麼辦?”清澄淺笑盈盈,眼角硃砂痣與枝頭梅花點點,交相呼應(yīng),相得映彰,竟有幾分豔麗。
“我都忘了還有這一茬,拿太子頂包的確不妥,我還是跟太子認錯,讓他幫忙打掩護吧。”沈清諾腦子靈活,相信憑他和太子的交情,應(yīng)該可以矇混過此事。
清澄笑而不語,父親那麼精明的人絕對不會正面詢問太子此事。
此時,一洪亮而沉穩(wěn)的聲音響起,沈從筠步步走來?!扒宄?,馬車已備好,我們該出發(fā)了?!?
“好,從雨準備好了嗎?”清澄試探沈從雨會不會去,畢竟她毀容了,去了皇宮免不了被那些女眷詢問,背地裡嘲諷,不是她能受得了的,又擔心她會亂說話,畢竟她們都是沈家的人,沈府名聲是要維護好的。
“她準備好了,還請你多多照看她,我的身份多有不便。小諾可交給我照顧?!鄙驈捏蘧褪且獓诟狼宄螏退疹櫤蒙驈挠?。
“兄長放心,我盡力而爲。”
馬車一路向著皇宮的方向駛?cè)?,城門外一輛輛豪華的馬車,各府的人都已到齊。
清澄落座,秋月站在身後伺候。沈若雲(yún)是沈府嫡女坐在各府女眷首位,獨領(lǐng)風騷。她本就生的美麗,五官精緻,額間貼花,平添嫵媚豔麗,她偏偏僞裝的一副溫柔似水的模樣,兩種氣質(zhì)有些衝突,也不乏吸引在場男人的眼神。
清澄和沈從雨坐在次位,各府女眷都被背後議論她們二人,譏諷溢於言表。
沈清澄是沈府的災星,不受寵的庶女也能進宮參宴,真是可笑,離她遠點,省的沾了晦氣。還有那個沈從雨,聽說被毀容了,雖蒙著面紗還是能看出她臉上醜陋噁心的疤痕,都被毀容了還妄想能被皇后娘娘看上,十足可笑。
清澄對於這些議論和指點,淡然面對,絲毫未受影響。而沈從雨就不那麼冷靜了,狠狠一摔酒杯,站立起來,對那些議論的女眷呵斥,“誰再敢亂嚼舌根,也不看看你們的身份,本小姐可是丞相之女?!?
沈從雨的聲音提高,周圍的人都聽到了。
清澄將她胳膊拉住,要她坐下,低聲勸道,“這裡是皇宮?!?
沈從雨不甘心的坐下,臉色不佳,氣沖沖的瞪著清澄和周圍的女眷。
女眷對面落座的是男子,依次從皇子,到王爺,朝臣,將軍。
清澄斜對面便是太子祁嚴,祁嚴姿態(tài)優(yōu)雅,看到清澄時,眼眸好似一亮,玉脣微勾,溫潤笑容。
清澄也回以微笑,禮節(jié)性的點頭。其實她有些受寵若驚,祁嚴在這種場合,還對她微笑,好似只對她是特別的。
沈若雲(yún)斜眸微撇,脣角依然帶著優(yōu)雅的笑容,可眸底卻嫉恨不已,恨不得上前撕爛了沈清澄那賤人的嘴。
太子祁嚴身邊空著一座位,是三皇子祁麟的,他遲遲未來。
這時太監(jiān)高喊,“聖駕到?!?
皇帝挽著皇后娘娘,步態(tài)雍容優(yōu)雅,一步步走進大殿,接受朝臣參拜行禮。
所有人都跪下,高喊“皇上萬歲,皇后千歲。”洪亮整齊的聲音在宏偉的大殿裡迴盪,那種氣勢和氣氛,令人震撼。
清澄想,也許這就是許多人迷戀權(quán)力,依仗權(quán)勢的原因。那是一種高高在上的感覺,因爲一種身份,所有人對你俯首稱臣,惟命是從。
聖上年歲不高,正值壯年,眉目深沉,氣度穩(wěn)重,頗有風範?;屎笄妍?,雍容華貴,姿態(tài)優(yōu)雅,嘴角淺笑,得體,給人一種舒服的感覺,又對其尊敬。皇后便是祁嚴和祁麟的生母,因而地位穩(wěn)固。
“衆(zhòng)愛卿平身?!被实酆突屎舐渥嗽诟咛?,地位高上。
話音剛落,太監(jiān)又喊道,“國師駕到?!?
衆(zhòng)人的眼光都朝向了大殿門口,國師很少在朝露面,只一年一次的除夕宮宴和鬼節(ji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