wWW_ttКan_C〇 蘇軒朗看著他們二人不約而同地回過頭來看向他,同樣的眼神,同樣的神情,充滿嫌惡,彷彿在說‘關(guān)你什麼事?’
陰遲寒怒氣橫生,朝他命令道,“退下。”
他只好退到一邊去,心裡大呼委屈,早知道就不多管閒事了。好心勸架讓他們冷靜,談?wù)乱o,卻被白眼嫌棄他多事,現(xiàn)在又讓他退到一邊去。想他生前無限風光,如今太悽慘,世事無常。
奇怪這兩人剛纔還吵得不可開交,怎麼突然統(tǒng)一戰(zhàn)線,一致對向他了?剛纔他們那神情可真是出奇地一致,連脣角翹起的弧度都一樣,甚至是那一計白眼,斜撇的角度完全一模一樣。
陰遲寒和清澄,同時撇過臉去,互相不看對方,總算是不拌嘴了,但空氣中瀰漫著尷尬的氣氛。兩人背對著背,靜默無比,兩個人都在生悶氣。
蘇軒朗看時辰不早了,馬上就要破曉,神情有些凝重。他若不能進入血玉鐲子,就得灰飛煙滅。
蘇軒朗認真地解釋道,“宮殿內(nèi)外都有門神,憑我魂魄不能出入自由,而血玉鐲子可掩住我身上鬼氣,再者我需要你幫我接近他?!碧K軒朗嘴裡的‘他’是誰不知。可當他說起那人時,眼眸裡盛著邪氣和殺意,裝著滔天仇恨。
清澄思索良久才緩緩開口,“這麼說是要我待在這皇宮三日。你要對付的人到底是誰?”
蘇軒朗冷笑一聲,那笑容嗜血?!八潜臼雷拥某鹑?,等了幾十年終於能殺他了?!?
他自稱爲‘世子’,這是凌邱國皇儲獨有的自稱。清澄從鬼市上被蘇軒朗擄走之後,特意查了關(guān)於趙卿若和蘇軒朗的事。從祁麟那裡得到了一書卷清楚寫著幾十年前凌邱國幾位世子內(nèi)鬥一事。蘇軒朗是嫡出,唯一的皇位繼承人。殺伐果敢,即使是同胞兄弟犯事,他都毫不留情。此舉激起了十幾個兄弟的憤怒,他們聯(lián)合起來陷害,暗殺他,都不得果。第二年,蘇軒朗出使大祁,死在歸國途中,死因是中毒。
其中趙卿若在此件事情也有著至關(guān)重要的作用,蘇軒朗的死免不了她的推波助瀾。
按理說蘇軒朗死在異國,凌邱國一定會討伐大祁,引起一場戰(zhàn)爭,但最後卻不了了之。一個尊貴皇儲死在異國,凌邱國竟沒有作爲,實在荒謬。凌邱國繼任的君主沒有爲蘇軒朗報仇,給出的原因有兩點。一是大祁與凌邱國實力懸殊,打仗只會自取滅亡,儲君已死,當下應(yīng)安撫民心,興國力。二是蘇軒朗做事不在理,將大祁皇帝選定的妃嬪擄走觸怒了大祁皇帝。
於情於理,這仇決不能報。蘇軒朗就這麼慘死他國,無人問津。
清澄若相信自己就是前世的趙卿若,那麼她對蘇軒朗的死有著不可推卸的責任。
清澄面向陰遲寒,輕抿雙脣,眼神中的意味錯綜複雜?!拔业那笆勒媸勤w卿若嗎?”
“是?!边@個字從陰遲寒涼薄的雙脣中吐露出來,讓清澄百感交集。
“那又如何?我現(xiàn)在是沈清澄,爲何要關(guān)心前世的事情?”她現(xiàn)在沒有精力去糾結(jié)上一世的事情。如果不是遇到陰遲寒,她根本不會知道這世上真的有鬼魂,勾魂的不只是黑白無常,地府裡除了閻羅王還有個手握重權(quán)的鬼帝。
蘇軒朗站在一旁,聽到清澄這般冷漠的態(tài)度,心如刀絞。上一世深愛的女人,如今這麼冷漠。
陰遲寒眼眸裡含著太多複雜的東西,旁人看不清也琢磨不透。黑曜石般眸子浸透在寒冰裡,迸射出刺骨寒芒,令人招架不住,心生膽怯。
他動作利落乾脆,雙手抓住清澄的肩膀,逼迫她與之對視,“你還想回到凌邱國嗎?”
“想,當然想?!鼻宄慰桃馄诚騽e處,不敢直視他的眸光。
“那就這裡待三日,看他會不會來救你?!标庍t寒說這話時,神情陰冷得可怕。顯然,他不想用另一個男人來說服她,但他明白,只待七月鬼節(jié)一過,他和她再無瓜葛,她終歸要尋一良婿,忘卻眼前的他。
清澄低頭靜默不言,過了良久才輕輕點頭表示應(yīng)允。她要留在這裡找到蘇世子與秦肅勾結(jié)的證據(jù),等著祁嚴親自來救她。其實她心裡不確定祁嚴會不會來。
“如此說定了。那蘇世子該怎麼處理?我們將他打暈,他醒來肯定會報復(fù)我?!鼻宄伪砬檎J真而嚴肅,眨著雙眼看向蘇世子,認真思索該如何處理此事。
陰遲寒兩瓣冰涼的脣微微向上,似是笑了。她這個人很奇怪,上一刻還在任性撒脾氣,待到考慮清楚,立刻迴歸到正事上來。此刻神情清冷的她,一點都不像上一刻那任性的模樣。這才真的是閒庭葉落,雲(yún)淡風輕,淡然處之。
“無須擔憂,待他醒來什麼都不記得。”陰遲寒自有辦法,人有三魂七魄,各有主管。三魂於精神,七魄主肉身。陰遲寒身爲陰間鬼帝有能力也有權(quán)力抽取他一絲天衝靈慧魄使他忘卻一些事情。他只會記得將清澄扔上牀榻,多餘的都不會記得。
思及此,陰遲寒幽深的瞳孔微微縮成一個聚焦點,眸底露出一絲絲的陰鬱,有些陰森。蘇世子只以爲將清澄扔上了牀榻,發(fā)生了該發(fā)生的事,門外的侍衛(wèi)亦是見證。知道了此事的大祁太子還會一如既往地對她嗎?祁嚴不是她的歸宿,那就由他來親自操控,讓她早日看清祁嚴的真面目。
陰遲寒此刻的神情,心裡的想法,早已偏離他原本的樣子,陰間帝君,這時也會玩弄些人類的心思了。他能有這般想法,是因他的心已不純粹,被這塵世繁華和因果情緣攪亂了。
若是真性情的無情知曉尊主心中所想,一定會驚呼‘尊主竟這麼陰險,不費吹灰之力就將情敵置於死地?!?
陰遲寒此刻的決定改變了清澄的命運,將祁嚴和清澄捲入另一場陰謀之中。
清澄瞧他那一副運籌帷幄的樣子,就特別想戲虐他,拆他的臺。
“不知是誰,就在剛纔,義正言辭地說絕不插手人間之事,現(xiàn)在立刻出爾反爾。人無信而不立,鬼若無信呢?”清澄刻意地調(diào)侃,也是一種報復(fù)。誰讓他總是擺出一副高高在上的樣子?冷傲孤僻,認爲所有人都要聽他的。
陰遲寒被她這話一嗆,輕撫著雙脣,尷尬咳嗽了一聲。可他不是那麼好對付的,瞬間已想好應(yīng)對之策。
“不知是誰,就在剛纔,一本正經(jīng)地胡說八道,自認偷情,與人有染。這也是人之信。”陰遲寒有模有樣地學著清澄說話,他還沒說完,清澄立刻衝上去,用手捂上他的嘴,讓他千萬別再說下去了。什麼‘自認偷情,與人有染’,這麼污穢的話到他嘴裡怎就這麼熟稔,利索呢?
再說了,旁邊還站著蘇軒朗,這種事非要當面說出來嗎?
當清澄微涼的指腹觸到陰遲寒的雙脣時,手指輕輕一抖,兩人對視,觸及視線的那一刻,清澄的心微微顫動,緊接著跳個不停。而陰遲寒也是一臉僵硬,似乎被清澄突如其來的舉動驚到了。原本冷峻淡漠的神色,如今倒像是有點懵。
清澄率先反應(yīng)過來,暗恨自己的手一點都不聽話,怎麼就堵上去了呢?爲何能對他做出這般親暱之事,應(yīng)該是朋友間的戲耍吧。
好在她靈機一動,衝著陰遲寒輕輕一笑,那笑容裡可是閃爍著狡黠之意。
陰遲寒微微蹙眉,一時半會不懂她要搞什麼鬼。
清澄接下來的動作,更是讓他失去了往日裡的理智和沉穩(wěn)。只見她溫軟的手指又繼續(xù)摸了摸他涼薄的脣,而後還轉(zhuǎn)移到了下巴處。
陰遲寒整張臉完全僵了,精緻如刀刻的五官越發(fā)的深刻,讓人捨不得從他臉上移開視線?;璋禒T光映照下,他的眉眼疊巒如秀麗山峰,脣額精緻似流水波紋。尤其是他那微微蹙眉,越發(fā)顯得眼眸深邃而多情。
他心似春風,拂過溫熱的胸膛。他眼似寶石,照亮孤寂的心。若是鬼能感受到溫熱的心跳聲,那他此刻的心跳一定不受他的控制。
可當清澄一張嘴,他心裡的幻想就像一塊玻璃,被人狠狠踩碎。冰裂紋漸漸地爬上他的眉眼,令他的神情陰鬱地滴出水來。
清澄輕聲淺笑,裝作天真無邪地樣子?!肮淼鄞笕说南掳驼娴牟粫粝聛戆?,果然和那些鬼不同?!鼻宄芜€記得剛纔的事情,她不小心撞了陰遲寒的下巴。
陰遲寒冷冷地看著她,耳旁她的聲音隨著她的嘴脣慢慢地迴響,一句又一句,狠狠撞擊在他的心頭。
他一臉嫌惡,惡狠狠地說道,“你現(xiàn)在的樣子很蠢。”
清澄瞪大了眼睛瞧著他,啞然失色。的確,她自己都覺得自己很蠢,比豬還蠢。她無言以對,深深地將頭低下,不想擡頭面對陰遲寒。
可陰遲寒卻沒打算放過她,“留在這裡三日,相信依你瞎謅誆人的本事可以安然無恙。”
清澄低頭,依然默不作聲,她什麼都沒聽見。她在反思自己剛纔的行爲,爲何手會不由自主地衝上去?一切都是鬼使神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