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昏已至,夕陽緩緩撒下暈黃的光線,把潛山之上的座座古式木屋染得通體黃透。
秋風吹瑟,片片枯黃的落葉,在黃泥上翻滾向前,經過一翩翩男子的腳邊。
賴五此時身著白袍,腰繫玉佩,手持摺扇,面若金紙,氣宇軒昂,一副公子之態,全然沒有之前的頹廢。
他輕敲房門,嘴角含著一絲微笑,道:“雯怡,開門,是我?!?
雯怡正在閉目修煉,聽到門外的呼聲,清秀的臉頰上不禁露出一絲驚喜,旋即打開房門。
賴五打量了雯怡一番,如釋重負,笑道:“雯怡,你如今修爲也接近化緣中期了吧!”
雯怡微微打量賴五如今的姿態,眸中不住露出一道欣喜,隨即滿不在乎地點了點頭。相比於二哥的鬥志恢復,她這一點成就又有算什麼呢。
賴五輕輕吐出一口氣,目光欣慰,隨即笑道:“雯怡,要加油哦!我們賴家的崛起以後可全靠你了?!?
雯怡點了點頭,眸中卻閃過一道憂慮。
未及雯怡開口,賴五在夕陽照撫中,拂袖而去,表情如釋重負。
漫漫星光之下,悽風吹拂崖壁,崖壁呼呼哭號,仿若在悼念死於此處的萬千歧路少年。
賴五行走在崖間,沒有帶上平日愛喝的美酒,只是不斷整理被寒風吹亂著衣裳。體面著來,便也要體面著去。
悲風呼嘯中。賴五停在了崖壁之上,只輕輕回頭一望,看向遠方這自己生活了一年多的土地,旋即凝聚在更遠的遠方,那是家的方向。
賴五嘴間含上了一絲微笑,爹,娘,我沒有丟賴家的臉。
重重的墜落聲響徹在嗚嗚悽風之中。
英老人走上崖壁,目光復雜地看向下方那間幽幽懸崖,只不住嘆一句:“生,又何難?死,又何苦?”
英老人隨後轉身離去,背影充滿了落寂。漫漫修真路,十萬裡黃沙枯骨。
第二日清晨,王石正與李能應坐在門口食用早膳。
王石輕輕吸入一口麪湯,心中仍然充滿喜悅。昨日,伴隨著新生的勝利,蕓姐的宣傳大獲成功,當場就有近十名新生心懷激動,加入符篆系。蕓姐因此而得到了百曉風許諾的六張符底。而她也沒有忘記王石在其中的功勞,當場便大方地讓王石挑選三張。王石選中了金土木各類一張。這些九品符底完全屬於王石,可以隨時隨意地用來製作符篆,甚至可以用來與其他學員交換物品。
門前有一對婀娜多姿的少女走過,其中一位,秀髮扎披,身著隱隱散發靈力波動的柔絲衣裳。
李能應賊兮兮地擡起頭,偷看了一眼,嘿嘿地對王石說道:“看她那衣裳,不是凡品哦,貌似是由有數十年道行的雪山靈蠶吐絲做成的。茲茲,都快八品了?!?
王石也擡頭微微察看了那女子衣裳一眼,旋即眼神奇異的看向李能應。這傢伙,自從昨日進入風水系後,一下子就變得無所不知,幾乎把周圍東西都評價一番。他昨日在風水系鬧的風雨也很是不小。想必是之前想一鳴驚人,一直藏拙,把自己憋壞了。
李能應繼續看向那少女,目光深邃,彷彿穿透了層層衣裳。
“嘿嘿?!崩钅軕掳?,回頭裝作認真地說道:“兄弟,她的外裳已經如此高級,護體法具一定更加犀利,我們今晚去她的洗浴處,把護體法具給摸掉,如何?”
偷內衣?王石一口噴了出來,差點沒被嗆到。
“帥哥……”一個娘娘腔從兩人旁邊的小道走出,看向李能應,眼神楚楚可憐,就像遭遇大灰狼的小白兔。
他翹起蘭花指,弱弱地說:“你是要偷偷拿去,奴家的內衣嗎?”
王石滿面古怪地看著黃之葉,捂嘴劇烈咳嗽起來。
李能應渾身一顫,眼睛大動,旋即含入一口麪湯,故意起身嘔吐起來,邊吐邊走,竟逃離開去。
“負心人?!秉S之葉幽幽一嘆,作出令人寒顫的小女兒姿態,旋即看向王石,眼中閃過一道精光,道:“王石,可有姐妹讓人家來找你呢!”
王石心中肅然,隨即瞳孔一縮,只見拐角處走出了一位清秀的少女,這少女正是之前賴五身旁的那位,此時她雙眼紅通,頰上淚痕斑斑,看向自己的目光閃動著陣陣恨意。
莫不是賴五出事了。王石心中一沉。
雯怡向前一步,緊咬紅脣,眸中露出一道決然,竟抽出一把匕首向王石捅來。
匕首破空刺來,其上閃動著凌利的寒光。王石卻萬萬沒有想到會如此,腦中空白一片。
匕首臨近一米,寒氣壓人。王石轟然清醒,目光凝聚一線,直在匕首劃來那一瞬間,暴然出手,一把抓定雯怡手腕。
黃之葉眼中閃過一道隱晦的失望。
雯怡一陣掙扎,卻遲遲無法掙離王石。終於,她棄下匕首,雙目紅通,淚水再次流出。
王石心中陰鬱,放開雯怡,確認道:“賴五,他是不是有事!”
雯怡目中露出一道深深的悲慼,帶著哭腔叫道:“他死了!”說完,淚奔而去。
王石看著雯怡的悽然的背影,心中也不禁顫抖起來。這一切是我的錯嗎?
李能應不知在何時回到了王石身邊,他目光深沉地看向天邊,認真地說道:“你其實並未做錯。賴五藉此擺脫了心中的羈絆,對他來說,死,纔是一種幸福?!?
李能應輕吸了一口氣,繼續感嘆道:“漫漫修真路,十萬裡黃沙枯骨。我們和他的區別,只是先死後死而已?!?
王石輕輕搖頭,眼中滿是堅定,道:“我是不會先死的,我一定會洗清冤屈,讓家人過上幸福美滿的日子?!?
李能應輕輕一笑,沒有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