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許只有幾十秒，或許是幾十分鐘，亞戈終於從這個可能會否定自我的問題中回過神來。

他是不是第一個“狄亞戈”並不重要。

“狄亞戈”並不是只能有一個。

這句話在亞戈的心中浮現。

話雖然這麼說，但是，假如自己是本體，那麼，對於一個擁有他的記憶，且自認爲是“狄亞戈”的人，他的態度又會如何？

亞戈思考了一下。

儘管他不會有“一定要殺死贗品”這類想法，但是，在其他的方面，他是不願意“分享”.....

不，也不能說不願意“分享”。

是不願意被“奪走”。

他的人際關係，他所擁有的物品，他作爲“狄亞戈”所擁有的一切與他人之間的關聯，除了仇恨這樣的聯繫外，他是不願意讓步的。

最多最多，也就是對方“明事理”，且能夠和他友好相處、不宣稱是“正體”的情況下，他能夠和對方共處。

甚至以“兄弟”的形式建立一個新的關係也說不定。

但無論如何，“狄亞戈”這個身份，如果他作爲“正體”，是不願意讓渡的。

做完了換位思考，亞戈當然還是換回來了。

天朝的教育和社會習慣，讓很多人經常做換位思考這種事，但是，往往有些人在換位思考的時候，連屁股也一起換過去，而且還不換回來。

換位思考是讓人理解對方的思維模式，摸清邏輯，而不是真的換位，站在對方的角度發聲。

在目標是“雙贏”的時候，換位思考不還回來沒什麼大問題，但是，當結果變成只有自己吃虧的時候，這種換位思考就是讓自己變成犧牲品的罪魁禍首。

自己如果真的不是“正體”，那麼他也必須從自己的身份出發，爲了自己思考。

而不是從“正體”的身份出發，爲正體思考。

“還真是屁股決定腦袋啊。”

亞戈自嘲地笑了笑，可惜此時的他，這無首騎士的姿態下，然而他這抹情緒複雜的笑意，只能在其肩上的銀鴉的面孔上流露出來。

亞戈受到的打擊不可謂不大。

爲什麼？

到了現在，亞戈一直以來心心念唸的，返回原來的世界的堅持，正搖搖欲墜。

如果他不是真正的“狄亞戈”，那麼，他就算返回“原來”的世界又如何？

他一直以來的“動力”，他能夠堅持到現在的“動力”，可能會被否定這件事，如果確定，那麼對他來說無疑是最大的打擊。

如果結果真的確定了，他的確不是真正的“狄亞戈”，那麼他的存在意義又是什麼？

儘管不願意承認，但他心中的確縈繞起了強烈的不安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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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默了不知道多久，從這個彷彿走鋼絲一般的問題中糾結了許久之後，亞戈終於選擇了暫時放下。

不知道爲什麼，他突然有些害怕得知答案。

面對一枚正面是肯定你的身份，對你沒有任何影響，負面是否定你的一切，否定你迄今以來所有的行動、信念、目標的硬幣，你會怎麼選？

“不知道爲什麼”，不用想也知道是假話。

連自己都欺騙不了。

亞戈清楚地知道爲什麼。

但也正是因爲知道，他害怕得知答案——害怕這個最好結果是沒有好處，最差結果則會讓他傾家蕩產的賭局揭開。

明確一點，他害怕結果是“自己不是真正的狄亞戈”。

亞戈現在能夠坦然面對死亡，但他卻無法接受這種否定自己存在意義的狀況。

或者說，正是因爲他將存在的意義看得很重，才能坦然面對死亡。

不過.....

亞戈意識忽地一頓。

就算自己不是真正的狄亞戈，那麼，自己也並沒有失去存在的意義——

找到“真正的狄亞戈”在哪裡.....

“沒錯。”

亞戈振作了起來。

而且，有一件事是無論他是真的狄亞戈還是假的狄亞戈，都應該知道的事情——

“狄亞戈”穿越到這個世界的時候，到底發生了什麼。

這個想法冒出來的瞬間，亞戈的視線也隨之轉向了前方無數扭曲交疊的建築。

在他失去動力之前，把這個問題搞清楚。

隨即，讓他意外的事情發生了——

他前方的、他身側的、他頭頂的地面，猛地分離開來。

原本彷彿牢籠一般向他碾壓而來的錯位建築，分離散開。

“嗯？”

這個意外的狀況，亞戈自然是不可能注意不到的。

但是，爲什麼？和自己的變化....

等等，書中世界....記憶.....認知.....

試探性地，亞戈做了一件事。

他動用了自己的能力，守墓人的能力、無頭騎士的能力、寄魂人的能力——

認知的能力。

和以往不一樣，他的力量，並沒有更“深入”。

而是......

他的手中，多出了一柄手杖。

隨即，肉眼可見地，涌動的銀色將手杖覆蓋，化爲了他身體的一部分。

幾乎與此同時，亞戈的腦海中，多了一份回憶。

一份雖然能夠引起他經不起仔細推敲的回憶。

但是，在這份亞戈自己很明確來由的虛假記憶出現時，他的視野中，那些奇異的建築，再度發生了變化。

果然.....

這些建築，會因爲他的認知變化而產生變化。

貌似，他似乎想錯了方向。

這裡，不是囚籠？

抱著不確定的想法，亞戈再次進行了試探性的行動。

經過一系列地探查後，他最終確認，這個和“書中世界”一模一樣的奇詭空間，會隨著他的認知記憶發生改變而有所反應。

並不是由他的認知決定，只是會受到影響而已。

而且，貌似和情緒也有關係。

畢竟，情緒也可以算是認知領域的一環。

而且，認知會在這裡具體化。

他看了一眼手杖和其他的物品。

只是，爲什麼自己的形象是無頭騎士和烏鴉？

這個形象，代表了什麼？

他給自己編織的虛假認知記憶，是和手杖有關的，這點可以理解。

但是，自己的形象.....

這有什麼對應的關係嗎？

亞戈思緒微微一頓。

“這，算是線索嗎？”

儘管不能確定，但是，毫無疑問，對於目前的狀況來說，這是有用的情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