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整一個白天,霍小路都精神抖擻得不行。
他睜著通紅的眼睛,像找小偷一樣觀察著身邊的一切。牀底,門後,窗邊,都是他關(guān)注的重要地點。昨晚的事情著實把他嚇了一跳。
農(nóng)村的新年是有上門拜年的習(xí)慣的,若是在以前,霍小路肯定早早出去玩了,可是今年,他沒有心情。
他就坐在門口,曬著溫暖的陽光,有些疲憊地伸直雙腿,睜著沉重的眼皮,打量著周圍的一切陰影。不時有鄰居來串門,好奇地打量著他,大爺大嬸們關(guān)切地問他是不是生病了,他咧咧嘴,強顏歡笑道:“生病了。”
沒有人知道他心裡是如何的恐懼,母親也只知道他做了一個噩夢導(dǎo)致精神不振,他將見到的恐怖景象埋藏在了心底。
他不相信那只是一個夢,那種感覺太真實,他真的像是到後山林裡面走了一圈,在樹林裡穿梭過,也見過那些模糊的影。但是他不知道這代表著什麼或者說預(yù)示著什麼,他只能一個人在身邊查找蛛絲馬跡。
不過好在只有他一個人心神不定,喜慶的氣氛絲毫沒有減弱。他用慵懶的眼神打量著周圍的一切,默默想著自己的心事。
一直到了晚上,霍小路也沒有發(fā)現(xiàn)什麼值得注意的人或者事情,倒是等到了一個意想不到的人。
天色剛剛暗下來,熱鬧了整整兩天的人們準(zhǔn)備早早入睡了。這時候霍小路卻聽到有人敲門。
這個時候還有誰會來呢?
他打開門一看,一個俏生生的女孩拉著一個小小的行李箱站在門口,正笑盈盈地看著他。
霍小路一下子待在原地,張大了嘴巴,卻說不出話來。
“怎麼,幾天不見話都不會說了?”看他這麼呆呆的樣子,女孩調(diào)笑道。
這時候霍小路才反應(yīng)了過來,趕忙一手接過行李箱,一手拉著她往屋裡走,邊走邊喊道:“爸,媽,易染來了!”
屋裡二老連忙迎了出來,母親見到易染驚喜地拉著她的手問道:“易染啊,怎麼過完年了纔來啊?”
易染握著霍母的手笑著說道:“阿姨,我本來是在家陪我爸媽過年來著,碰巧他們有事要去國外,我沒地方去了,就來叨擾兩天啦!”
霍母的臉上不禁喜笑顏開:“來了好,來了好,正好過年也是閒著,來這裡散散心。”
聞言易染笑著點頭應(yīng)下,隨即將目光轉(zhuǎn)向霍父:“叔叔,那我就打擾啦!”
霍父哈哈一笑,擺擺手說道:“哎,打擾什麼,人多了熱鬧嘛!”他對易染的印象也很好,和霍母一樣,也是把她當(dāng)成了自己的兒媳婦,如今人家主動來了,哪有不歡迎的道理。
幾人和和氣氣地進屋去了,一邊走霍小路一邊小聲問易染:“你怎麼突然來了?”
“怎麼,不歡迎啊?”易染同樣小聲地反問道,撇給他一個白眼。
霍小路嘿嘿一笑:“哪能不歡迎啊,不過你應(yīng)該提前說一聲,我好去車站接你啊。”
“這還差不多。”易染哼了一聲,“今天早上臨時決定過來的,本來想到車站跟你說一聲給你一個驚喜的,可是沒想到手機沒電了,幸好我還能認得路。”
進到屋裡霍小路的父母又是拉著易染一頓噓寒問暖,把霍小路晾在了一邊,搞得他有些鬱悶。
不過這個時候到底是有些乏了,霍小路的父母將易染收拾安排好住的地方後便去休息了,將兩個年輕人扔在了客廳裡。
等老兩口都進臥室了,易染看著霍小路,水汪汪的大眼睛裡面是捉摸不透的狡黠:“想我了沒?”
“沒有。”霍小路撇撇嘴,故意說道,“這才幾天沒見你,哪能這麼容易就想啊。”
“哼!”易染很明顯對這個回答不滿意,不過也沒有計較。
她繼續(xù)說道:“阿姨被人下咒的事情我聽陰主說過了,現(xiàn)在有什麼眉目沒有?”
霍小路搖搖頭:“沒有,那人既然能夠瞞過林神,那躲開我的調(diào)查那是在容易不過了。”
“也是。”
仔細看了他一眼,易染眉頭一皺,問道:“看你氣色不太好,身上有陰氣殘留,你是不是遇到什麼不乾淨(jìng)的東西了?”
一提這個霍小路的臉色又不太好看,將自己昨晚的經(jīng)歷說了一遍。
聽完之後易染捏著自己的下巴,表情嚴(yán)肅地思索開了。而霍小路這一天已經(jīng)被折騰得夠嗆了,索性全交給易染來考慮了。
良久之後,易染斷言道:“不用想了,肯定是有人盯上你了,極有可能就是對阿姨下手的那個人。”
霍小路問她:“你怎麼知道?”
“你說的黑影還有那些怪聲很像是‘泣嬰鬼陣’的效果,這種陣是借用早夭的嬰兒魂魄來迷亂人心,本身沒有什麼殺傷力,但卻能夠侵蝕人的精魄。這種事情不是單純的做夢能夠解釋的,肯定是有人對你下手了。”易染說出了自己的推論。
經(jīng)她這麼解釋霍小路的心裡面大概有譜了,隨即又問道:“這樣的話,那個人爲(wèi)什麼不直接對我下手,而是要用這種方式來恐嚇我呢?還有,我並沒有發(fā)現(xiàn)自己的靈魂精魄有什麼問題啊?”
這樣一來易染的眉頭又皺了起來,這兩點的確有些說不通。
冥思苦想了半天之後,她終於泄氣了:“想不到,不明白。”
她使勁抓了抓頭髮,無奈地說道:“算了算了,明天再想,實在不行就問問奈何或者陰主,光靠我們兩個在這裡瞎猜是沒用的。”
霍小路也不願意考慮這些事情了,他現(xiàn)在有些心力交瘁,急需休息。兩人一拍即合,各自回屋睡覺去了。
這一夜霍小路倒是沒有再做什麼稀奇古怪的夢,沒有了那些亂七八糟的光影畫面打擾,他睡得格外香甜,尤其是想到了易染就在隔壁,他嘴角的微笑掛了一整夜。
接下來的幾天時間霍小路都沒有再遇到那些奇怪的事情,那個躲在暗中的人就像是放棄了一樣,再也沒有出什麼幺蛾子,讓他們好好地過完了春節(jié)。
時間過得飛快,不知不覺,到了易染該返校的日子了。
霍小路在家裡呆著也沒什麼事情,索性和易染一起回學(xué)校了。兩人收拾好行李,花了一整天的時間,回到了Z市。
下車一看,已經(jīng)有兩個老朋友在等著他們了。
陰主給了霍小路一個大大的擁抱:“親愛的學(xué)哥,想我了沒有?”
對於他們兩人這種基情四射的打招呼方式火琉璃連理都沒理,拉著易染徑自回學(xué)校了。
等兩人把東西都放下之後,衆(zhòng)人在學(xué)校食堂集合了,奈何在那裡等著他們。
毫無疑問的,說的就是霍小路家裡發(fā)生的事情。
奈何問他:“小路,你在家裡有沒有發(fā)現(xiàn)什麼異常?”
霍小路搖搖頭,年後這十幾天裡他和易染一直在老家尋找線索,可惜一無所獲。
這並沒有出乎奈何的意料,她繼續(xù)說道:“沒找到線索很正常,畢竟對方也是一個高手。不過,‘泣嬰鬼陣’的事情我有些眉目了。”
“哦?您是知道對方的身份了?”霍小路問道。
奈何無奈地搖搖頭:“那倒沒有,不過我知道這是在怎麼一回事了。”
她問霍小路:“你也知道泣嬰鬼陣的效果,可是你的身上絲毫沒有精魄遭到侵蝕的痕跡,你不覺得奇怪嗎?”
聞言霍小路一怔,他倒是沒有注意這個問題,現(xiàn)在一想,這確實有點不太合理。
他試探地問道:“難不成是因爲(wèi)我人品好?”
陰主忍不住白了他一眼,解釋道:“那是因爲(wèi)你根本就沒有進那個陣。”
“嗯?”這下霍小路不明白了,“什麼意思,能不能給解釋下?”
陰主繼續(xù)說道:“你還記不記得你的體質(zhì)?”
霍小路點點頭:“金烏啊,怎麼了?”
奈何搖搖頭,說道:“不是這個,我們說的是另一個。”
“另一個……拾影?”霍小路有些不確定地說道。
“沒錯。”
微微嘆了一口氣,奈何說道:“其實那天晚上你真的就只是做了一個夢,只不過是做了一個真實的夢。”
霍小路有些遲疑地說道:“您的意思是說,我的拾影體質(zhì)又發(fā)揮效力了?”
“恐怕是這樣的。”
但是這樣一來霍小路覺得也不對:“那爲(wèi)什麼我夢裡的事情現(xiàn)實中沒有出現(xiàn)呢?”
這話一說出來,衆(zhòng)人都沉默了。
最後還是陰主開口了:“其實,說不定已經(jīng)發(fā)生過了。”
霍小路的眉頭皺了起來:“求解。”
“有件事情你可能不知道……拾影體質(zhì)並不是只能夢見未來,也能夢到……過去。”
一聽這話霍小路的眼睛頓時瞪得滾圓:“你是說,這是已經(jīng)發(fā)生過的?我怎麼沒有印象?”
易染在一旁小聲說道:“我覺得,那有可能是阿姨遭遇的事情……”
霍小路一下子沉默了。其餘四人也不知道說什麼,氣氛一下子就尷尬了起來。
“那個人到底是誰,爲(wèi)什麼要針對我,還要害我的家人?”霍小路的聲音有些沙啞,顯示出他心裡面情緒的激盪。
奈何的臉上流露出一絲憐憫:“我想,是因爲(wèi)你的體質(zhì)。”
“你的拾影體質(zhì)讓很多人覬覦,尤其是那些心術(shù)不正的人,肯定是要對你下手的,你的母親……可能是因爲(wèi)連累吧。”猶豫了一下,她還是決定將這番話講了出來。
陰主微微嘆道:“貪婪是萬惡之源,這句話在生死陰陽界同樣合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