羚哄睡莫莫之後，給她掖了掖被子，輕輕起身，下樓去看揚揚。

起居室的燈已經關了，揚揚的臥室內亮如白晝，房門洞開，彷彿在等什麼人。

她奇怪的走進去，看到揚揚垂著腦袋坐在牀沿，頭髮溼漉漉的，已經換上了睡衣，顯然是自己洗過澡了。

“揚揚，你怎麼還沒睡？”她輕輕出聲，揚揚慢慢擡起臉看向她，小臉上紅撲撲的，烏黑髮亮的眼睛沉靜地盯著自己。

“睡不著。”他開口。

羚進了衛浴間拿來乾毛巾，藉著一隻手笨拙地給他擦拭溼發，“以後你得自己擦乾了，或者用吹飛機吹乾，要不然溼溼的睡覺不舒服。”

揚揚乖巧的，一動不動，輕輕地嗯了一聲。

羚擦好後，把毛巾放回去，示意揚揚躺下睡覺，自己則走過去關掉燈準備離開，可是當房內陷入黑暗時，她聽到有奇怪的異響，狐疑地皺了眉，摸黑朝著揚揚走去。

昏暗中，看到揚揚把自己捲縮成一團，像是一隻受傷的小獸，下巴抵著膝蓋，全身害怕的顫抖。

“揚揚——”羚禁不住躺到他身邊，探臂抱住他，彷彿得到救贖一般，揚揚立即窩進了她的懷裡，一手緊攥著她的衣角，一手握住了她的一縷髮絲，緊緊挨著她的胸口。

“揚揚，不怕不怕，姑姑在這兒陪著你。”見他如此害怕，羚心裡宛若針刺，她的莫莫，什麼時候這麼害怕過？從來都是開開心心地入睡，身邊從不缺人陪著她。

揚揚不說話，只更加牢地攥緊她的衣襬。

羚心有慼慼焉，不忍心就此離開，所以乾脆閉上眼，抱著他一起入睡。

也不知道幾點了，房內的燈忽然亮了，有伴著哭聲的吵雜聲揚起。

“羚，你怎麼帶孩子的？莫莫哭的有多大聲，你沒聽見嗎？”顧媽的聲音在頭頂炸響，一下子驚醒了羚。

羚睜開眼，率先映入眼簾的是顧媽惱怒的臉，耳畔是莫莫委屈傷心的哭聲，爬起身，看到莫莫站在牀邊上哭，她擡手摸著眼淚，指著她和揚揚，“媽媽壞，媽媽不要莫莫了。”

揚揚睡眠極淺，一有動靜他就醒了。

他看到羚急急忙忙地起身，下牀朝著莫莫妹妹走去，一把抱住了她，“莫莫別哭，媽媽在這兒呢。”

“你說說你到底怎麼回事？作爲莫莫的媽媽，三更半夜不在她身邊，反而跑來這裡，這像話嗎？”顧媽在一旁狠狠的數落，有意無意間很有些不高興地看了看揚揚。

揚揚擁住被子，坐起身，一臉愧疚地看著莫莫和羚。

羚回頭，“揚揚，姑姑走了，你好好睡覺。”

揚揚點了點頭，眼巴巴地看著他們離開。

牽住莫莫的手，把她往門外帶，顧媽走在最後面，伸手就去關燈，羚回過頭忽然對她說：“媽，不要關燈。”

顧媽抽回手，哼了聲，“要求真多。”

羚牽著莫莫上樓，一路上，莫莫都在哭哭啼啼地說她壞，羚無可奈何，只得耐心哄著勸著，上了樓，好不容易把她哄睡著。

自己睏意來襲，也跟著睡著了。

……

翌日，天氣轉陰，羚醒來時已經七點半了，睜眼看到莫莫還睡的正香，便輕輕叫喚，莫莫翻個身繼續睡，“莫莫困。”

羚搖她，“莫莫起牀了，到上學時間了。”

莫莫迷迷糊糊地睜開眼，看到羚，突然揮開她的手，嘴裡嘟囔著：“媽媽壞，媽媽對揚揚好，不對莫莫好，媽媽走開。”

羚被她打的有點疼，皺了眉，擡高聲音喊：“該起牀了，你要遲到了。”

莫莫哼了聲，躲進被子裡不理會她。

羚拉下被子，要她起牀，莫莫發起脾氣來，衝她大喊：“不起不起就不起。”

羚被她氣的不輕，擡手就想打她，莫莫見了，哇的一聲大哭出來，“媽媽打我，媽媽打我——”

她的哭聲整天響，顧媽剛好扶著顧爸經過她們門前，象徵性的敲了敲門，走進來看到莫莫哭的慘兮兮的，立即心疼地過來抱住她，問怎麼回事。

莫莫抽抽噎噎的，一個勁的說媽媽壞媽媽要打她。

顧媽氣壞了，有點口不擇言，瞪著羚說：“都說有後媽就有後爸，你這是倒過來了，這還沒跟他們結婚呢，就對我們顧家的孩子這麼壞，將來要是和虞修白或是那個喬逸帆有了孩子，我們莫莫豈不是要被你虐待？”

這是哪裡的話？羚真有些無語了。

她只是正常地管教莫莫啊，只是今天莫莫脾氣有點大，她有點動氣而已。

“好了，莫莫肯定也有不對的地方，你不要一味的護短。”站在門口的顧爸這時開了口，阻止顧媽再說下去。

顧媽不服氣，“難道我說錯了？你看她跟虞修白那黏糊勁兒，大概現在已經徹底把我們家少清忘記了。”

提起自己兒子，顧媽一下子紅了眼，顧爸神色也沉鬱起來。

就連莫莫，都敏感地停止了哭泣，睜著一雙淚意朦朧的大眼睛，無辜地看著大人們。

羚咬脣，真是有苦說不出。

好再顧爸把顧媽叫走了，莫莫也停止了哭泣，扳著一張小臉要起牀，今天不知道是怎麼了，衣服也要羚幫她穿，牙膏也要羚幫她擠，羚一隻手不方便，回頭想叫莫莫自己做，她卻露出要哭的表情。

她只得咬著牙堅持著完成了莫莫的所有要求。

好不容易下樓來，莫莫看到揚揚穿戴整齊地坐在餐桌邊，又開始發脾氣，指著揚揚就不高興地說：“你不是顧家人，爲什麼要坐在這兒？”

揚揚小身板一僵，立即從座椅上滑了下去，低著頭往大廳裡走。

羚氣極，重重地叫了一聲莫莫，莫莫嘟著嘴不理她，自顧自吃早餐。

忍耐著等莫莫吃完，金諾過來領著她上車去學校，前兩天她都自己坐車去的，今天非要羚陪著。

羚臨走時，叮囑張嫂，“把早餐拿到揚揚房裡讓他吃，好好安慰他一下。”

張嫂點了點頭，“放心吧少夫人，我會照顧好揚揚。”

羚這才放心地走到院子裡上車。

剛坐進車內，莫莫就朝她哼了一聲，一副傲嬌的公主模樣，羚看她一眼，認真地對她說：“莫莫現在一點兒都不可愛。”

莫莫突然張牙舞爪起來，“你胡說胡說，喬叔叔說我是天底下最可愛最漂亮的小公主。”

羚訕笑，“他這麼說，是想討好你。”

“胡說，喬叔叔說的是真的。”小丫頭不服氣，一路上都在跟羚鬥氣。

下車時，莫莫倒有些留戀了，看著羚依依不捨的，羚心軟下來，蹲到她面前親了親她的臉蛋，“小公主今天乖乖上學，等到放學了，媽媽帶你出去玩，好不好？”

莫莫一下子高興起來，用力點了點頭。

目送莫莫進了班級，羚這才轉身，目光一挑，無意中看到喬逸帆自一輛黑色賓利車上下來，他穿著一身休閒服，身姿頎長，英俊帥氣。

一大早的，他該不會就來討好莫莫吧？回頭她得跟虞修白說一聲，讓喬逸帆沒法接近未來星，否則，莫莫純真的心就要被他哄走了。

“早——”他走到她面前，目光重重地盯著她，眼底有喜悅之色。

“早。”羚虛虛應著，擡腳就想上車離開，手腕卻被喬逸帆一把握住，他定定看著她，“我還沒吃早餐，A市哪裡賣早餐，我都找不到，你請我吃。”

羚甩不開他，回頭，看到金諾朝著這邊走了過來，喬逸帆忽然對他說：“金管家，我有你們小少爺的消息了，如果你來阻止我帶走羚，我就不告訴你們。”

金諾立刻頓住腳步，一臉驚疑地看著喬逸帆。

羚心跳加速，一臉吃驚地盯著喬逸帆，既期待又不敢置信地輕聲問：“你真有咚咚的消息了？”

喬逸帆點頭。

衝她得意洋洋地微笑，握住她的手，“這一整天你都得陪著我，晚上我就會告訴你咚咚的下落。”

羚沒法拒絕。

喬逸帆開車，羚坐在副駕駛的位置，車裡播放著輕柔動聽的音樂，喬逸帆時不時地偏頭看著她，那神情，真的是陷入戀愛中的男人才會有的。

羚垂眸，盯著自己的指尖，忍不住開口：“我都二十八歲了，有過一段婚史，是兩個孩子的媽媽，根本沒法和那些年輕的女孩子比，你追著我，有意思嗎？”

喬逸帆偏首定定看她一眼，“年輕的女孩子又懶又蠢又虛榮，我就喜歡你這樣成熟的，明白人生的意義，知道自己想要什麼，能把生活過得很美。這正是我所想要的。”

羚忍不住想笑，喬逸帆的邏輯，還真的跟普通人不一樣。

以內定普遍的眼光，一個優質的單身男人看上自己這樣的，簡直會成爲笑話。

“你就是個白癡。”她出口，毫不留情。

喬逸帆看她一眼，突然握住了她的手，“爲了你，做個白癡也挺好。”

羚想要縮回手，卻疼的她皺緊了眉頭，喬逸帆竟笑了出來，“你的左手臂恐怖是要留下後遺癥了，這樣也好，每當你疼時，就會想起我，一輩子都沒法忘掉我。”

羚恨恨的瞪他一眼，“神經。”

車子停在了粥面世家外面，這時已經過了早餐高峰期，只有寥寥幾人正在用餐，喬逸帆坐在座位上，羚去點餐。

點好後，她回來，坐在他對面，喬逸帆便一直看著她笑。

“笑什麼？”

喬逸帆湊近她，帥氣的臉上笑意盈盈，“不知道爲什麼，看著你就想笑，這種感覺，我想一直擁有。”

羚垂下眼睛不理他。

早餐上來了，喬逸帆不再說話。

看得出來，他很餓，而且眼角下有淡淡的青色，他不會……

“你昨夜沒睡覺？”她試探的問。

他搖頭，“爲了能儘快找到咚咚，我一夜沒睡，你得遵守諾言，嫁給先找到的那個人，不準反悔。”

羚被他的認真和執著給驚了一下，怔怔看著他，心裡有些複雜起來。

萬一真的是他先找到了，自己要嫁給他？

不知道虞修白找的怎麼樣了？

心裡恍恍惚惚的，忍不住去想咚咚長成什麼樣子了，有多高了，想的出神了，連喬逸帆吃完了叫她都沒聽見。

喬逸帆移到羚的身邊，擡手在她眼前揮了揮，羚回神，看了眼喬逸帆，“你吃好了？”

喬逸帆點頭，“帶我去玩。”

羚無語了。

他這麼大個人了，還一心想著玩。

“走啦，不要浪費時間。”喬逸帆一把拉她起來，興致勃勃。

“你想玩什麼？”來到外面，羚問喬逸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