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面有個泰和飯店，就在那門口停車。”

保姆車內，顧寶貝瞄一眼車外，拿出鏡子不停的照，一頭染成金黃色的頭髮甩來甩去的，羚冷眼看著，目光瞥向泰和飯店。

邱姐停下車，顧寶貝看向羚，“你跟我一起下車。”

語氣，一貫的頤指氣使。

羚覺得顧寶貝的神色挺彆扭，便跟她一起下車，到了泰和飯店門口，顧寶貝歪過頭對她說：“等下見到徐長風，你勸勸他，就說蘇橙不要他了，讓他早點死心。”

羚眉目一皺，進到裡面，徐長風端坐在油膩膩的餐桌邊，神情呆滯，手裡猶拿著一瓶啤酒瓶，桌面上已經橫七豎八倒著十幾個啤酒瓶，幾日不見，整個人憔悴了不少，鬍子邋遢的，一下變滄桑。

“喏，你過去勸勸他。”

顧寶貝忽地一把把羚推到徐長風面前，她堪堪扶住桌面穩住身子，皺著眉瞪了一眼顧寶貝，顧寶貝恍若未見，只一個勁對她使眼色。

徐長風見到羚，眼珠子動了動，彷彿存了一絲希翼，擡頭看著她。

羚挺直脊背，理了理微亂的裙襬，目光淡淡瞥向徐長風，譏誚開口：“喲，你的那些朋友呢？怎麼不陪你一起憂愁一起喝酒？”

“沒有別人，只有我自己，”徐長風開口，連聲音一下都變得低沉了許多，目光直勾勾盯著羚，語帶希望，“羚姐，你能告訴我，蘇橙去哪兒了嗎？我怎麼也找不到她。”

羚張嘴想再諷刺幾句，卻接收到顧寶貝警告的瞪視，她遂冷冷一哼，“你別找她了，即使找到她，你也配不上她。”

徐長風愣愣地盯著羚，慢吞吞地站了起來，低著頭，一副做錯事的模樣，“羚姐，我知道錯了，我就是個混蛋，可我跟蘇橙不是玩的，是真的，求你，求求你告訴我，她去哪了？”

他言辭懇切，一臉痛苦，看著不像是假的，但是……

“我那天去醫院，聽護士說蘇橙是被一輛氣派的軍用吉普車接走的，你知道那意味著什麼嗎？”

徐長風渾身一震，滿目震撼，他隱約猜到蘇橙出生不簡單，但沒想到仍然出乎了他的意料。

“你那樣傷害過她，她又是那樣的出身背景，你覺得自己有資格去找她？”

“你配得上她嗎？”

……

一句句，一字字，像是剪刀無情地戳在徐長風的心臟上，他似乎是不堪負荷，也或者是絕望至極，高挑的身子搖搖欲墜一屁股坐了下去。

誰知板凳移了位置，很難看地坐到了地上，但他不管，只垂頭喪氣地低著頭，讓人看不清他的臉，無法窺視神色。

“不就是個紅三代的老女人嗎？我也是啊，我爺爺在世時也是個首長，國家戰功卓著的軍人，我家肯定比她家有錢，我還比她年輕漂亮，徐長風，你起來，你擡起頭看看我，別這麼沒種，你坐在地上像什麼話，丟死了。”顧寶貝看不下去了，衝過去就去拉徐長風。

“你走開。”剛碰到他，卻被徐長風一把甩開，“離我遠點，我不想再看見你。”

嬌生慣養的顧寶貝沒想到徐長風會這麼大力地推她，纖細的身子斷線的風箏似的直往後飄，要不是羚及時扶住她，非得撞到桌角上不可。

顧寶貝委屈極了，哀怨地瞪著徐長風，失聲大叫：“你以爲你是誰呀，本小姐看得上你，是你三生有幸，也不照照自己現在是什麼德性，呸！！！”

“嫂子，我們走。”說完，一把扯過羚，出了泰和小飯店。

羚正爲顧寶貝不同凡響的反應和舉止歎爲觀止，突然聽到她重重地吸了一口氣，而後鑽進車內，抽抽噎噎地哭了起來。

哭了一陣，見她自帆布包裡拿出手機一個一個打電話，沒一會兒約了一堆人出去玩，聽聲音，電話那頭還都是男生。

“咚咚在家沒人陪他，不如你回家陪他玩，天這麼熱，外面太陽曬得很，萬一曬破了皮，多不劃算。”

電話裡，一衆男生對她噓寒問暖，顧寶貝慢慢止了哭，也不傷心了，這會兒照鏡子揉了揉發紅的眼，“誰要跟還不會走路說話的小屁孩玩，只有大哥和你拿他當回事。”

羚呼吸一沉，斜眼看向顧寶貝，眉目微皺，不著痕跡地拿出手機發了條信息給顧少清。

車子經過一個路口時，停下，顧寶貝下車，正要上一輛紅色的蓮花跑車，跑車裡坐著個穿著花裡胡哨的男生，看年紀，最起碼也有二十好幾了，比顧寶貝大出五六歲。

斜刺裡，一道高大的身影出現，一把扯住了顧寶貝，三步並作兩步把她塞進了車內，來人，正是顧少清。

“喂，你做什麼？你怎麼會來這裡？”顧寶貝不滿地叫囂著，奈何對於她的怒氣，顧少清置若罔聞，只徑自驅車離開。

車子與保姆車面對面駛過，羚看見顧少清的神色，冰冷沉靜，並沒有朝她看過來。

……

顧寶貝坐在車內，不老實地扭來扭去，“一定是大嫂出賣我，對不對？”

顧少清不出聲，她咬牙切齒起來，“等她回家，我一定要她好看。”

他這才偏首看她，目光冷凝嚴厲，“她是爲了你好。”

顧寶貝瞪大眼，指著自己，“她才認識我幾天？就爲了我好？大哥，我真是搞不懂，她到底哪裡好？論出生吧，她配不上你，論外貌吧，你比她還好看，她到底對你施了什麼攝魂法，迷的你七葷八素，死心塌地非她不可？”

“愛情，不論配不配的上，只問你想不想要。”

聞言，顧寶貝大笑起來，不可思議地指著顧少清，揚聲：“哥哥，你是在跟我談愛情嗎？”

顧少清蹙眉，這一路上，都沒再說話。

……

羚完成一天的工作，一回到顧宅，金諾便在門口笑臉相迎，“少夫人回來了，小少爺這會兒睡覺了，其他人都在餐廳等你一起用餐。”

羚詫異，這都晚上七點半了，還在等她一起用餐？

走進餐廳，大家果真在等她，顧寶貝臉色又臭又冷，看樣子早已等的不耐煩。

“其實你們不用等我的，我的工作不定時，這樣會耽誤大家時間。”羚一邊坐下，一邊開口。

顧生率先拿起筷子，“人都到齊了，開飯吧。”

“哪裡到齊了？獨獨少了我媽。”顧寶貝拿起筷子，故意在桌面上敲了敲，小臉上滿是不忿。

顧少清目光如刀地瞥她一眼，她立即噤聲，埋頭吃飯。

飯桌上，氣氛還算平和，顧寶貝第一個扔了筷子，沉著臉離開餐桌，然後是羚，她吃的差不多便起身去看咚咚了。

見咚咚睡的很香，百無聊賴之際進了書房，看到一排排的書架，雙眼立刻亮了起來，便繞著書架子慢慢瀏覽，當看到自己喜歡的書時，便停下翻看。

書架最上方，有一本泰戈爾的詩集，她夠不著，看到一旁有人字梯，便搬過去爬上去拿，一拿到手中立刻興趣滿滿地翻開，閱讀。

這一看，入了迷，忘了自己身在何處，當感覺雙腿發麻時，下意識擡了擡，這一擡，卻讓她陡然從梯子上往下摔。

“啊——”終於想起來自己是站在梯子上了，急切時，扔了手中的書，雙手本能地在空中亂抓，眼角餘光看到顧少清，他居然就站在一旁，一動不動。

眼睜睜看著她，噗通一聲，重重地摔到了地上。

羚很不雅地趴到了顧少清的腳前，髮絲觸到了他的拖鞋上，雙手摁地，雙腿跪著，膝蓋一陣劇痛。

緩了一會，扶著書架皺著眉站起來，譴責地瞪著顧少清，“你爲什麼見死不救？”

顧少清挑眉，一副理所當然的語氣，“我在恪守你的要求。”

羚一愣，隨即聽到他冷冷吐字：“我不能碰你。”

羚咬脣，他是不是也太咬文嚼字了？

燈光下，他穿著居家服，但仍然掩不住英俊挺拔，聽張嫂說，他一整天都未出門，不知道是因爲半張臉蛻皮了，還是因爲想陪咚咚。

揉著膝蓋，羚憤憤不已，“好，是你說的。”

彎腰，撿起泰戈爾詩集，一瘸一拐地出了書房，顧少清的目光追隨著她的背影，俊眉緊鎖。

羚回到臥室，洗漱時，發現膝蓋蹭破了一大塊，一片紅腫，氣的在肚裡一陣誹謗，正要出浴室，迎面看到顧少清走了進來。

爲了不打擾咚咚睡覺，她來了他的臥室。

他毫無意外地瞄她一眼，冷著臉進了浴室，羚與他擦身而過時，故意哎喲了一聲，他下意識回身，朝她伸出了大手，但一瞬想起來，僵在半空。

羚瞄了瞄那隻僵住的大手，一絲狡黠滑過晶亮的眸子，若無其事地回到臥室，打開衣櫃，在琳瑯滿目的衣櫃裡挑睡衣。

一件幾乎透明的粉紅真絲睡裙出現在眼前，手在柔滑的面料上摩挲許久，終於咬牙拿了出來，乘他還在浴室洗澡時，換上。

而後，大搖大擺地躺到了他的牀上。

他洗好澡出來，只在腰間圍著浴巾便出來了，一手還拿著毛巾胡亂擦拭著溼發，冷不丁看到牀上千姿百媚的羚，整個人都呆住了。

羚長指一捏，拿了一個張嫂之前端來的草莓丟進嘴裡，紅脣輕啓，把草莓含在貝齒之間輕輕一咬，香甜的草莓汁四散開來，有的流出了嘴角，蜿蜒到精緻的下顎上。

白皙的面龐，那一抹紅，分外的妖嬈，嫵媚。

尤其是極近透明的睡裙下，柔美溫暖的身體。

幾乎是立竿見影的，羚瞧見了顧少清喉結上下滾動，薄脣難耐地緊抿著。

“你是不是想吃草莓呀？”她無辜地衝他直眨眼，落落大方地指了指水晶盤，“很新鮮，顆顆飽滿多汁，還很甜。”

“你要不要嘗一嘗？”她好心地拿起一顆草莓，站到他面前，遞到他嘴邊。

“張嘴呀。”她的聲音本就很輕柔，這會兒，特意放緩，簡直是要人命地透著沙啞感性，偏偏她還故意靠近他，並未束縛的胸脯前傾，若即若離地擦過他的胸膛。

顧少清張嘴，她立即把草莓丟進他嘴裡，卻頑皮地不把手收回來，他便一直張著嘴，半晌，她後知後覺地笑笑，“哦，想起來了，你不能碰我。”

她一臉歉然地縮回手，看他一咕嚕，連嚼都沒嚼就嚥下了草莓。

“哎呀，你這叫囫圇吞棗，還沒嚐到味道呢就吃下去了，來，再吃一個，這個你得好好嚐嚐。”她拿起一個，這次，挨著他的手臂舉到他嘴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