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陽下，兩人安靜地背靠背過了好長一會兒，直到天空擦黑，羚才自悠然幸福中回過神來，她起身，說：“我去做晚飯。”

虞修白拉住她，“有廚子，你沒必要去。”

羚笑著用力扳開他的手，“能無憂無慮地做飯給你們吃，我感到很快樂和輕鬆，難道你想剝削我這來之不易的幸福？”

虞修白怔愣，他沒想到羚會這樣說，手用力一扯，把她的手拉到脣邊親了親，“那好，我就不阻攔你了。”

羚彎脣一笑，湊過去親了親他的臉，他沒有躲避，她更加高興了，邁著輕快的腳步去廚房做菜。

……

今天虞修清出差回來了，見到滿滿的一桌子菜，饞的立即就去洗手坐到餐桌邊，不等人到齊就迫不及待地拿起了筷子。

老太太坐下時，不由呵斥，虞修清訕訕放下筷子，話倒是說的理直氣壯，“要怪就怪羚燒的飯菜太好吃了?！?

老太太氣的狠狠瞪了一眼虞修清，“你還好意思說，同樣是女人，你連下個麪條都能煮成麪糊，不應該反思一下嗎？”

虞修清面色一僵，心裡嘀咕了幾聲，低了頭，裝作沒聽到老太太的訓斥。

羚把湯全部盛好，連忙過來打圓場，“奶奶，修清姐姐是專業的外科醫生女強人呀，她用自己的專業知識救了不少人，人各有長，不能勉強的。”

這個，老太太也是知道的。

只是，看著孫子一家團圓生活和和美美的，再看孫女，都快四十的人了，還煢然一身，心裡難免疼得慌，便忍不住多說兩句。

“吃飯吧?！苯涍^羚這麼一說，老太太也不想再說什麼了，拿起筷子，吃飯。

羚親自下廚，老的少的，都吃的很開心。

飯後，移步客廳，羚還在廚房裡切水果時，虞修白忽然對老太太和虞修清提出要回A市，兩人都愣了一下，虞修清沉默不語，老太太皺著眉看了看廚房，問：“是陶羚的意思？”

虞修白輕輕搖頭，“是我想去A市發展，如果你們願意，可以一起過去?！?

這下子，兩人徹底愣住了。

“奶奶，我記得您不是說過小時候就在內地長大的嗎？您現在要是跟我們回去，就等於是葉落歸根了。還有姐……以你的專業能力，到哪都有醫院搶著要，考慮一下吧?！?

虞修清垂眸看著自己的手，半晌，擡眸去看老太太，笑著說：“奶奶，您去吧，我想留下來?！?

老太太皺眉，“要去一起去，你一個女孩子留在這兒做什麼？小白說得對，你想去哪家醫院不是還隨你挑，就算你不工作，虞家難道還養不起你？”

虞修白略緊的眉目一鬆，老太太這麼說，就等於是同意了？

他還以爲多少要費一番功夫，沒想到這麼容易。

虞修清煩惱地擡手揉了揉額角，沉吟著，猶豫不決，這時，羚端著果盤走了過來，插起一個芒果遞給她，萬分懇切希翼地說：“修清姐，一起去吧，這樣我們一家人就能在一起，奶奶也放心。”

虞修清苦笑，“我都一大把年紀了，不需要你們操心呀?！?

“你再大，在奶奶眼裡也還是個孩子，一起吧，好不好？”羚滿眼殷切，彷彿拒絕都是一種罪過。

虞修清忽地起身，“我要去問問小志的意見?！?

而後徑直走向不遠處的虞致志。

羚順著虞修清的背影看向三個孩子，他們在堆積木，看起來都很認真，虞修清把虞致志叫出了客廳，一大一小朝花園走去。

目光收回，落在虞修白臉上，微微有些責備，他要回A市，都沒提前跟她說一聲。

“怎麼，你還不高興？”他劍眉微挑，淡淡出聲。

羚立刻搖頭，輕聲答：“不是不高興，只是太突然了?！?

她端著水果盤走到他們身後，然後就聽到在說回A市的事，她高興的心花怒放，但當著老太太的面卻不敢放肆，更怕她老人家會不同意。

出乎意料的，竟……同意了。

現在，就看虞修清和致志的意思了。

……

“姑姑，你有什麼事嗎？”花園裡，虞致志見虞修清一臉的猶豫不決，便出聲詢問。

虞修清停下了腳步，彎腰，平靜地注視著致志，輕聲說：“你的爸爸媽媽要回A市，太奶奶也去，你的意思呢？小志？”

虞致志忽地呆住了。

視線慢慢下垂，落在了自己的腳尖上，原以爲回到美國，無論什麼事，他都可以自己做主，可是，不是的。

他的母親還是不要他了，他的父親仍然和咚咚莫莫的媽媽在一起，他們還很相愛。

現在，他們不想在這個原本屬於他的家待下去了，想去遙遠的A市？

“小志……”虞修清見他低著頭，看不清他臉上的表情，但他身上散發的氣息，分明就透著不忿和怒氣，不由擔心地喚他。

半晌，他慢慢擡起頭，平靜地仰視著她的眼睛，問：“如果我反對，能改變爸爸的最終決定嗎？”

虞修清的呼吸一沉，蹙眉想說可以，可是致志已經兀自搖頭，諷刺地笑著說：“他不會的，他只想和他心愛的女人在一起，只想愛屋及烏，去照顧那兩個拖油瓶。”

虞修清張嘴，想說不是的，不是這樣的。

咚咚和莫莫可是‘虞修白’親生的，怎麼能是拖油瓶？事實上，真正的拖油瓶是他呀！

可是這話，到舌尖滾了滾，卻沒有說出口。

“小志……”蹲下，拉住了他的手，語重心長的說：“你父親其實很愛很愛你，如果你說出自己的意思，他一定會考慮的，說不定會留下來，在你沒爭取之前，不要胡思亂想去揣測他的決定甚至對你的感情，好嗎？”

虞致志猶豫著，在虞修清堅定目光的促使下，點了點頭，“好的?！?

虞修清憐愛地摸了摸他的腦袋，“走，去和你父親說出你的意思?！?

虞致志低了頭，和虞修清一起走回大廳，來到了虞修白麪前。

虞修白坐正身子，擡臂示意虞致志走過去，他摟住他，認真地問：“想好了嗎？”

虞致志身子繃緊了，隨著虞修白的拍撫慢慢放鬆下來，目光，掠過滿臉期待的羚，他點了點頭，說：“嗯，我同意去A市?！?

羚頓時鬆了一大口氣。

而虞修白則抱了抱虞致志，“我們會習慣A市，你有信心嗎？”

虞致志點了點頭。

羚忍不住走過去對咚咚兄妹倆說要回A市，兩人聽了高興的不得了，莫莫手舞足蹈地跑到虞修白麪前確認，當虞修白點頭時，小姑娘喜上眉梢，可看到虞致志，愣了一下，緊張不捨地問：“那致志哥哥呢？”

虞修白故意板著臉，莫莫自然而然解讀爲不讓虞致志跟過去，小丫頭嘴巴一撇，捨不得地抓住虞致志的手，不高興地說：“爸爸，你怎麼可以不帶致志哥，他也是你的孩子呀，爲我二哥，你怎麼能不帶？”

她幾乎是氣急敗壞的，黑葡萄似的大眼睛都氣紅了，緊緊拉著虞致志，不鬆手。

虞修白笑起來，“我什麼時候說不帶他去了？”

莫莫愣了一下，立即去看虞致志，脆聲問：“致志哥，你去嗎？”

虞致志低頭，看了看莫莫拉住自己的小手，點了點頭，莫莫立即高興起來，一蹦三尺高，嘴裡興奮地高叫著回家了回家了……拉著虞致志，走向咚咚，三個人抱成一團。

虞修清在一旁看著，笑著嘆息，心想有莫莫在，小志去A市，也是必然。

……

老太太見虞致志跟顧家兩個孩子相處融洽，心裡也是高興的，“等羚生了，就更加熱鬧了，對了羚，算算時間，也該有胎動了，你感覺到了沒？”

冷不丁提起這個，羚整個人都僵住了，倒是虞修白淡定自若地答：“還沒有呢，奶奶，我猜她肚子裡的是個懶寶寶?！?

老太太被虞修白逗得笑起來。

羚眼角直跳，連忙低下頭，下意識去看虞修清，只見虞修清一臉愁容，看樣子是覺得這件事快瞞不住了。

大夥兒又聊了一會，老太太沒一會兒便精神不濟回房去了，羚去問虞修清懷孕的事，虞修清聳肩，“我也不知道怎麼辦好了，去問你家男人，他一點不擔心，還要帶老太太去A市呢。”

羚真犯愁了，回到房裡問虞修白，虞修白懶懶地靠在牀頭看書，漫不經心地答：“怕什麼，你就裝一下，船到橋頭自然直?！?

羚汗顏，他們都是鴕鳥。

“我們什麼時候走？”羚洗漱好坐到牀邊，滿眼期待的問。

虞修白放下書，想了想，“我明天先問問奶奶，爭取在三天之內過去吧。”

羚點了點頭，之所以這麼急，是因爲那邊來電話了，說顧媽的身體突然不好，已經住院了，得儘快回去。

第二天，虞修白早餐時就詢問了老太太，老太太只說隨他們，虞修白當場拍板，說：“就明天吧，我今天叫蔣一輪訂機票，明天就走?！?

老太太沒有反對，只是去看虞修清，虞修清擡手做出投降狀，“好吧好吧，我也去，好了吧？”

老太太一臉這還差不多的表情。

這一天，虞修白去公司安排好工作，羚在留在家收拾行李。

眨眼到了晚上，虞修白回來了，見行李都收拾的差不多了，也放下心來。

“修，這件衣服你帶嗎？”羚站在衣櫃前，拿著一套黑西裝，是他前天剛穿過的，虞修白點了點頭，羚便打開行李箱疊好準備放進去。

虞修白去看行李箱，無意中看到一件衣服的口袋裡滑出了一樣東西，狐疑地伸手拿過來一看，竟是一張照片。

他一眼就看出照片上是個大肚子的女人。

“這個女人是誰？”他狐疑地瞇眼，臉上不自覺露出凝重，語氣涼涼地問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