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低頭看菜，他卻在看她。
“怎麼了？”感覺到發頂的那一抹炙熱目光，禾弋擡起頭來看著穆嶼。
“沒什麼，就是覺得你和上學的時候相比，變化很大，變漂亮了很多。”
禾弋笑笑，有些忐忑，但臉上卻依舊保持著平和的笑容，抿脣低笑迴應他的誇獎，“謝謝。”
菜都上齊了，穆嶼收回目光，沉默了好一會兒，“你一個人，在北城，會不會覺得孤單？”
“習慣了就好，就算是孤單，也必須要這樣，沒有誰能爲誰的一輩子買單。”
她看得出來，穆嶼對她還存著好感，今天的這頓飯，只怕不僅僅是過來吃那麼簡單的。
他大概要對她說什麼，而她卻還要騙他……
如果他真的跟自己告白，她要怎麼做，才能拒絕他的好意，又不會讓他覺得被駁了面子。
他很委婉的表達過自己的想法，甚至連這頓飯，她也是推拒不下，才妥協來吃的。
就在禾弋冥思苦想的時候，他淡漠開口，“禾弋，如果覺得一個人活的太累太辛苦的話，可不可以讓我陪在你的身邊？”
其實她早就猜出事情的走向，只是沒想到這句話會來的這麼快。
調羹和瓷碗碰在一起，發出清脆的響聲。
“我……”
她微頓，正想說話，放在一旁的手機卻突然鈴聲大作，禾弋如抓住一根救命稻草一樣，迅速從座位上站起來，有些歉意的笑笑，“對不起，我先去接個電話。”
穆嶼頜首，本來他也不願意靠硬來的手段將她強留在身邊，所以正好可以給她考慮的時間。
禾弋走到一旁，看見來電顯示的時候，後背升起一陣涼風，她隱忍著不去回頭看穆嶼，小心翼翼的接起電話，“喂……”
“你在哪裡？”
“在外面……吃飯。”她如實回答。
董正楠冷笑，“我給你放假一天，不是讓你出來幽會男人的！”
禾弋駭然，下意識的往周邊看去，“你……”
“吃完以後來辦公室找我。”
還沒等她回答，董正楠已經掛斷了電話。
禾弋欲哭無淚，他以爲她想跟穆嶼在這裡吃飯的嗎？她也想拒絕他的啊……
她慢騰騰的回到座位，對上穆嶼那憧憬的眼神，她突然不忍心說出拒絕他的話。
“你……真的想聽答案嗎？”禾弋深吸一口氣，已經決定要讓穆嶼對她死心，“對不起，我已經有男朋友了，而且，他很優秀。”
穆嶼的眸光暗了暗，有些嘲諷的笑笑，“其實，我早就猜出會是這樣的結果了。”
“對不起，學長，在學校的時候我就說過，我們沒可能在一起……”
她幾乎是倉皇逃離飯店的。
穆嶼隔著玻璃看她匆匆離去的背影，眼底氤氳的深意越來越明顯。
禾弋失魂落魄的走在人潮擁擠的大街上，這裡距離董氏不遠，只有十幾分鐘的腳程。
無論從哪個方面來說，穆嶼都是做男朋友甚至是丈夫的最佳人選，而有一個這樣執著的人能喜歡她，是她禾弋上輩子修來的福氣。
只可惜，大概是她上輩子沒做什麼好事，今生才招來董正楠這樣一個惡魔在身邊，插手她的人生，涉足她的自由。
這輩子她註定會辜負穆嶼的這一番情意。
就算以後，她跟董正楠分道揚鑣了，也不能跟他在一起，這樣的自己，是無論怎麼努力都配不上像穆嶼這樣優秀的男人。
他值得更好的，而不是她禾弋。
如果沒有董正楠，在大學的時候，穆嶼追求她，說不定兩個人真的能在一起，每個女孩子都希望，自己能有個愛她的男朋友，能被愛人捧在手心裡呵護。
想著想著，她就走到了董氏大廈的樓下。
不是上班的時間，而她卻來了公司，還是這樣的一副扮相，要走進去還不被人認出來，董正楠簡直是給她挖了個巨無霸的坑……
手機鈴聲再次響起，來電顯示依舊是那個男人。
她剛接起，就聽到他旁若無人的開口，“在樓下等我。”
五分鐘後，他出現在了她的面前，一聲令下，“走。”
“去哪裡？”
“吃飯。”他眉眼都不捨得多擡一下，直接限制了她接下來的行程。
“可我剛纔……”
董正楠偏頭看她，“我不管你剛纔怎麼樣，現在是中午了，而且我還沒有吃飯。”
“喔……那我陪你。”
她的態度讓董正楠有些窩火，開口便是一頓諷刺，“怎麼？和穆嶼吃飯就能歡歡喜喜的，跟我去吃飯就是這樣一副心不甘情不願的樣子？”
“我沒有。”
董正楠看了她一眼，沒再多說，直接彎腰坐進了車裡。
禾弋正準備打開車後座的門，就聽他對自己發號施令，“坐前面來！”
她只好關上門，慢吞吞的坐上了副駕駛，繫好了安全帶。
董正楠腳踩油門在柏油馬路上行駛，像是閒話家常一樣開口問她，“穆嶼都跟你說了什麼？”
“你不是都知道了嗎？他對我懷什麼樣的心思你比我要清楚的很，不是嗎？”
他眉尾一挑，“我記得我說過一句話，比起從別人那邊知道，我更喜歡聽你親口說出來。”
“他……他跟我告白了，想跟我在一起……不過我拒絕了。”
“理由？”
禾弋微愕，他這個理由模棱兩可，鬼知道他問的到底是什麼理由？
“我的意思是說，用什麼理由拒絕他的？”他又重申了一遍話裡的字意。
“我就說，我有男朋友了。”
“男朋友？”董正楠勾了勾脣角，意味深長的笑著，“禾弋，我只是你的男朋友？”
“不然呢？要怎麼說？說你是我的丈夫？是你自己說的，我們要隱婚。”
董正楠若有所思的點頭，“對，你做的沒錯。”
禾弋也不懂他這話是什麼意思，只是別過頭去看窗外的風景。
過了好一陣兒，他才又開口提醒了一句，“最好時時刻刻都謹記你自己的身份，我喜歡安守本分的女人，穆嶼要是知道你的真實身份，你覺得他還會喜歡你嗎？”
這句話像是戳到了禾弋的痛處。
她冷聲迴應，“這一切，不都拜董總所賜嗎？”
董正楠扭轉方向盤，把車停在了路邊，“你是不是還在遺憾，沒能和穆嶼在一起？”
“我沒有那個資格，這是你告訴我的，你逼著我跟你結婚，又強迫得到了我的身體，我沒有自主和選擇的權利，像他那麼優秀的男人，怎麼可能看得上一個被別人穿過的破鞋？”
“我再怎麼控制你佔有你，你的心是我還是無法掌控。”董正楠傾身而過，捏住她的下頜，“你的心裡，是喜歡穆嶼的，對不對？”
“董正楠，你是不是太自大了一點兒？我人已經是你的了，難道連這顆殘破的心你也要管嗎？”禾弋怒衝衝的瞪著他，她也不知道自己哪裡來的勇氣能跟他對峙。
她已經管不住她的人和她的身體了，現在唯一能管住的，就是這顆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