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人上去後，幾乎擠成一團。
姜池和周盾一排，宋栩栩和許願一排，狹小的車廂裡，幾人幾乎面對面。
許願問：“栩栩姐，你認識這開車的大叔啊？”
宋栩栩在三輪車的顛簸中昏昏欲睡，“唔，昨天我散步到他家，正好他家母豬生小豬仔，我幫忙接生的。”
這話一出，車裡另外三人同時沉默下來，看向宋栩栩的眼神，無不震驚。
即便是姜池也被驚到了，隨即心情變得複雜起來。
兩人曾經相戀一年，親密無間，然而直到如今他才發現，他對這人瞭解的太少太少。
宋栩栩擡了擡眼皮子：“怎麼了？”
周盾一臉佩服：“你還會給豬接生？”
宋栩栩：“這不有手就能幹的事情，很難嗎？”
衆人：“……”
不難嗎？
周盾和許願都對宋栩栩會給母豬接生這事兒很好奇，唯有姜池一語不發，似乎在安靜傾聽，又似乎在走神。
“你們幾個坐穩了啊，前面路不好走。”開車的大叔剛提醒了句，幾人還沒反應過來，車子突然駛入坑坑窪窪的一段土路，開始劇烈顛簸起來。
幾人毫無防備，被顛得東倒西歪。
宋栩栩更是直接被顛離座位，不受控制地朝對面撲去！
姜池下意識接住她，大手攬住她纖瘦的腰身，另一隻手抓住車身旁的扶手。
又是一陣顛簸，宋栩栩來不及站起來，若說剛纔還勉強能控制和姜池的距離，這下便直接撲倒在對方懷裡去了！
“抱歉。”宋栩栩整個人撲在姜池身上，薄薄的衣服遮擋不住彼此身體的溫度。
她努力想起身坐回去，姜池那攬在她腰間的手臂微微用力，隨著車身的顛簸，兩人看起來像是緊緊擁抱在一起。
宋栩栩一時間分不清姜池是不是故意，沒等她深思，突然沒來由的一陣反胃，她下意識捂住嘴！
姜池扭頭衝開車的大叔道：“停車！”
大叔不明所以，但停了車。
車還沒停穩，宋栩栩便從車裡跳下來，一口氣衝到路邊吐了個天翻地覆，隔夜飯都快讓她吐出來了。
姜池幾人，送的送水，拍的拍背。
“沒事沒事，可能是這路太顛了，坐不習慣。”宋栩栩接過姜池遞來的水，咕嚕嚕嗽了幾下。
說是暈車，但她雖然吐得時候反應很大，吐完卻面色如常，活蹦亂跳。
姜池跟在她身後，姿態有些謹慎，等周盾和許願上了車，他拉住宋栩栩低聲問：“是不是胃病犯了？”
宋栩栩一愣，不著痕跡掙開他的手，笑得客套：“沒，就是有點暈車。”
姜池卻不信，“沒有我管著你，我看你現在都暴飲暴食，昨天吃那麼多半點沒節制，晚上又只吃一兩口……”
宋栩栩含糊地應了幾聲，便上了車。
這次司機大叔開的很慢，雖然顛簸依舊，不過幾人不會再被甩出去了。
遠遠已經能看到集市的煙火氣，許願興奮好奇的一個勁兒跟大叔討論，哪裡擺攤地段好，容易賣出去。
宋栩栩聽著耳邊喧囂，視線不由自主地落在對面男人身上。
姜池正和周盾說著話，大多時候是周盾再說，他在聽。
宋栩栩一時間有些恍惚。
這人好像變了，又好像沒變。
人前他永遠這麼疏離冷淡，優雅從容，滿身貴氣逼人。
兩人第一次見面，正是姜家父母車禍身亡，姜家破產的時候。
天之驕子一夜之間身負鉅債，舉目無親。
本就冷淡的少年更加陰鬱寡淡。
那會兒是什麼情況呢？
哦，對了。
很多人聽說姜池一無所有，那些個千金貴婦們，就琢磨著想包養他。
姜池性子冷淡孤僻，見一個罵一個，嘴又損又毒，話不多，但句句扎心，最後沒人敢往他面前湊了。
不過這世上從來不缺找麻煩的人，尤其是有些人眼看姜家家破人亡，姜池失勢，以前那些跟姜池不對付的人，便千方百計想看他出醜。
第一次見姜池，是宋栩栩被鄭修拉著去酒吧，說是找了一羣人過來慶祝她成年，正好見識見識成年人的世界。
宋栩栩去了以後才知道，鄭修和他那些狐朋狗友，一開始就是衝著姜池去的。
姜池在那個酒吧打工。
他模樣周正，身形挺拔，那時候也剛成年的他骨架還沒完全長開，但在嘈雜喧囂的酒吧裡，依舊十分扎眼。
宋栩栩幾乎是一眼就看到了他。
用俗一點的話說，就是見他第一眼，就想跟他發生點什麼。
後來她總結了下自己當時的心態，說白了，就是見色起意。
那天她第一次喝酒，可能有點醉，也可能是借酒壯膽。
在姜池被人戲耍後，她偷偷跟上去。
一開始她也沒明白自己想幹什麼，被姜池發現後，索性就大咧咧跟蹤他一路進了更衣室。
少年姜池脫了工作服，剩下一件白色T恤。
T恤胸前被紅酒溼透，貼在他單薄卻並不瘦弱的胸腹，隱約顯現出腹肌的輪廓。
宋栩栩當時酒勁上頭，抱臂倚牆，大咧咧盯著他看。
姜池問她，能不能出去。
她說不能。
姜池大概覺得她是個女生，多少要點臉，就自顧自換衣服，想逼走她。
但宋栩栩是個臉皮厚的，直勾勾盯著他的臉和身體，半點沒回避。
然後，姜池耳朵就紅了。
宋栩栩當時腦子一抽，脫口說道：“我包養你吧。”
姜池當時盯著她看了半晌，就在宋栩栩以爲他要開啓毒舌模式的時候，他皺著眉，認真問：“你出多少錢？”
宋栩栩舔了舔脣，估算了下自己的零花錢，大言不慚道：“按月包養，每月……唔，五萬吧？”
姜池笑了下。
“行。”
那笑容極具蠱惑力，宋栩栩被迷得七葷八素，覺得這樣的男妖精，自己開價低了。
佔了大便宜。
還想等以後多給他點錢，但那次回去之後，宋家就找到了真正的宋家千金，把她這個鳩佔鵲巢的傢伙趕出來了。
當時她還沒這麼倒黴，手裡還存了點零花錢，有些是師父給的，有些是師兄們給的壓歲錢，七七八八湊一起，勉強三十萬。
她全給了姜池。
成了想要包養姜池的人裡面，出手最寒酸且要求最多的一個……
……
車子猛地停住。
宋栩栩回過神來，便發現姜池的臉近在咫尺。
還是很好看。
讓人看一眼就心動的那種好看。
可惜，食人花也好看，但好看的東西，往往都帶著劇烈的讓人上癮的毒性。
碰過一次，就讓人不敢再碰第二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