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小婉在紫宸殿中與永安帝顛鸞倒鳳之時,靈犀坐在靈研殿的內(nèi)殿中,一口一口往下嚥微苦的提神茶。【:
靈犀不是神,她無法知道安小婉此時是生是死又身在何方,除了心中忐忑的等消息,她再沒有別的法子。
一直在內(nèi)殿中坐到卯時三刻,小德子才一身涼氣的從外面回來,身後跟著緊緊裹著披風(fēng),雙眸紅腫的安小婉。
將所有人都打發(fā)出去後,靈犀忍不住對安小婉揚(yáng)起了右手。
安小婉看著盛怒的靈犀,仰起眼角帶著淚的俏臉,顫抖著嘴脣道,“我成功了。”
見靈犀眼中閃過疑惑,安小婉敞開裹在身上的披風(fēng),露出身上被永安帝撕得凌亂的衣裳,“我一直在紫宸殿……”
靈犀放下右手,轉(zhuǎn)身坐回矮炕上。
沉默了須臾,她語氣中無一絲情緒的問,“既然成功了,你還回來幹什麼?不是應(yīng)該在紫宸殿中與他紅綃帳暖到天明,然後等著封妃的聖旨下來嗎?”
安小婉捂著自己的左臉,悽婉一笑,道,“我沒讓他看到我的臉,我讓他熄了所有的宮燈……”
靈犀猛的擡頭,看著傷心欲絕的安小婉,久久不語。
安小婉坐在矮炕的另一邊,拿起靈犀的帕子擦掉眼角的淚,笑道,“鶯妃娘娘,你曾經(jīng)說過,得不到的和已經(jīng)失去的纔是最好的。我沒了花容月貌,如今唯一能拼的便是我在他心中佔(zhàn)的那一絲地位。如果我就這樣頂著一張被毀了的臉回到他的身邊,我就是笑,又能笑幾天?”
“所以你欲擒故縱……”靈犀明白了安小婉的意思,點(diǎn)頭笑道,“一夜**,還是和他心上人……”
安小婉站起身,對靈犀一福,道,“我這一走,他定會翻遍六宮來尋我,此事還要勞煩鶯妃娘娘爲(wèi)我綢繆。小婉告退了。”
在靈犀的注目中,安小婉轉(zhuǎn)身出了靈研殿,回了引霜閣。
靈犀看著安小婉的背影,只覺得太陽穴一跳一跳的隱隱做痛,分不清是一夜沒睡勞累所至還是被安小婉所做出來的事驚的。
荷葉從外面進(jìn)來,對靈犀道,“娘娘,您小睡一會吧。”
“現(xiàn)在什麼時辰了?”
荷葉看了眼燃在一邊的香鍾,道,“卯時將盡。”
靈犀依在矮炕上,喃喃自語道,“太皇太后年事已高,不會跟著皇上一起上朝接受百官朝拜。中宮無後,後宮妃嬪們定都會早早的去永壽宮中給太皇太后請安。”靈犀一嘆,對荷葉笑道,“罷了,不睡了,吩咐下去,我要沐浴,然後去永壽宮給太皇太后請安。”
“娘娘,要不就睡半個時辰吧。”荷葉心疼靈犀一夜沒睡,勸道,“您氣色若是不好,太皇太后看了也心疼。”
靈犀揉了揉自己的臉,道,“沒事,有胭脂水粉呢。”
荷葉見勸不動靈犀,只能下去了。
辰時三刻,天色已經(jīng)大亮。靈犀在荷葉和巧竹的服侍下盛裝妝扮,髮髻上最顯眼的地方簪的不是品級簪子,而是除夕夜孝和太皇太后賞賜的那隻金步搖。
靈犀到永壽宮時孝和太皇太后已經(jīng)起身了,正精神抖擻的坐在矮炕上吃茶。身側(cè)的矮幾上,擺放著爲(wèi)數(shù)不少,顏色不一,繡著各種花草魚蟲的錦袋。
看到靈犀進(jìn)來,孝和太皇太后臉上的皺紋笑起了一朵菊花,她對站在一旁的知月道,“快去將百合蓮子粥端來,她這一大清早兒的又來哀家這裡蹭吃蹭喝!”
知秋‘噗哧’一聲笑了,看了眼靈犀後,對孝和太皇太后道,“鶯妃娘娘定是在永樂宮就聞到百合蓮子粥的香味兒了。”
靈犀對知秋一笑,道,“讓你打趣我,等我拿了紅包再和你計較。”
說完對著孝和太皇太后跪下磕了三個頭,笑盈盈的道,“臣妾給老祖宗拜年,祝老祖宗福身康健,萬事如意!”
知秋上前將靈犀扶起,孝和太皇太后從矮幾上拿起一個赤色繡百靈鳥的錦袋遞給靈犀,笑呵呵的道,“來來來,給你賞,不然你定要說哀家小氣。”
靈犀接過錦袋,裝模做樣的拿在手中墊了一墊,笑道,“哎呀,老祖宗給的紅包好輕……”
孝和太皇太后拿起桌幾上的玉如意裝著打了靈犀一下,笑嗔道,“你這個不知足的!”
靈犀在內(nèi)殿中與孝和太皇太后說笑了一會,柔妃仁妃等人便都來了。熱熱鬧鬧的拜年請安,一羣人一直到巳時才散了。
靈犀回到靈研殿中剛剛做穩(wěn),巧竹便一臉肅然的對靈犀道,“娘娘,您剛走沒一會皇上便下令搜宮了,說是紫宸殿內(nèi)丟了一件至寶。”
靈犀柳眉一挑,笑道,“速度還挺快,婉嬪呢?”
“奴婢聽到消息就將婉嬪藏起來了……”巧竹悄聲回道。
靈犀點(diǎn)點(diǎn)頭,捂著嘴打了個哈欠,道,“藏起來就行,讓他們折騰去吧,我就要睡覺了……”
與此同時,早朝回來的永安帝正站在紫宸殿中龍顏大怒,他大聲斥紫宸殿中的奴才無能。
一個活生生的人無緣無故的在紫宸殿中沒了不說,竟然用了一個上午的時間還沒找到。
面對永安帝的大怒,馮公公冒死進(jìn)言,“皇上,您昨夜裡喝了不少酒,莫不是看錯了?其實(shí)那不是婉嬪……”
前一夜永安帝將人抱回來時他根本沒看到那個女人的相貌,只瞄到那個女人似乎穿得是藍(lán)色的衣裳,還分不清是主子的還是宮女的。
“胡說!”永安帝訓(xùn)斥道,“朕難道會連自己帶回來的人是誰都不知道嗎?”
馮公公低下頭,不再說話了。
“搜!繼續(xù)搜!”永安帝怒道道,“這後宮再大還能大到哪裡去?一遍搜不到就搜兩遍,兩遍搜不到就搜三遍!朕就不信她能飛了!”
當(dāng)小井子兩日內(nèi)第三次帶人走進(jìn)靈研殿的大門,靈犀試探著問道,“小井子,皇上到底丟了一件什麼樣的珍寶,以至於這樣大費(fèi)周章的去尋?”
小井子靠近靈犀兩步,悄聲道,“鶯妃娘娘,皇上丟的珍寶,是心尖上的……”
靈犀長長哦了一聲,笑道,“那可真是頂要緊的,你快帶人將靈研殿仔細(xì)的看上一看,莫要有落下的死角……”
小井子一聲苦笑,對靈犀道,“鶯妃娘娘,奴才冒犯了……”
說著,讓跟著他前來的兩名宮女走進(jìn)了靈研殿,將靈研殿內(nèi)所有能藏人的地方都看了一遍。
小井子帶人走後,小德子對靈犀道,“娘娘,奴才覺得您太大度了。小井子帶著宮人去合歡殿搜宮,被柔妃身邊的大宮女一耳光就給摑了回去。後來勉強(qiáng)讓搜了,也只是草草了事。令嬪那裡也沒給小井子好臉色看,還有一些婕妤美人話裡話外說小井子辦事不利,說她們都是主子,怎麼會去拿皇上身邊的東西……”
靈犀臉上淡然道,“這整個大順都是皇上的,皇上下令搜一搜怎麼了?她們的榮耀還不是皇上給的,這樣做有意思嗎?”
“奴才的意思是,娘娘也太好說話了……”小德子意有所指的道。
靈犀挑起嘴角,笑道,“你覺得咱們顯眼,是因爲(wèi)婉嬪真在咱們這裡。仁妃,嫺貴嬪,於嬪,宜嬪她們不是也沒有橫加阻攔嗎?我只做好自己,按著平日裡的性子來就成了。”
小德子低頭一想是這麼個理,心中釋然了。
永安九年正月初三,後宮之中傳謠言。在除夕夜,永安帝抱回到紫宸殿中的是婉嬪的鬼魂,這幾日永安帝下令搜宮要找的也是鬼魂。
因爲(wèi)是鬼,所以她纔會要求永安帝熄掉所有的宮燈。因爲(wèi)是鬼,所以永安帝在清晨太陽升起後,纔看不見她的身影。因爲(wèi)是鬼,所以三日的搜宮纔沒有結(jié)果。
這所有所有的一切,都是因爲(wèi)永安帝撞鬼了。
永安帝坐在紫宸殿的矮炕之上,長嘆一口氣後將手裡攥著一條藕何色的錦帕扔到了桌幾上。
那日永安帝醒來時,光線昏暗的紫宸殿已經(jīng)沒了安小婉的任何痕跡。如果不是品畫在收拾牀榻時發(fā)現(xiàn)這條錦帕,永安帝真要以爲(wèi)自己與安小婉的一夜纏綿只不過是他的一個夢。
此時,永安帝覺安小婉的出現(xiàn)不如就是一個夢。如果真是夢,他就不會這樣瘋了一樣去找。
安小婉給了他希望,卻又讓他在尋找後更加失望。
馮公公看著桌幾上那條永安帝在手裡拿了幾日的錦帕,對永安帝笑道,“皇上,婉嬪留下的這條帕子,看著倒不像是往年的花色……”
永安帝將桌幾上的帕子重新拿起來,挑眉道,“你想說什麼?”
馮公公回道,“皇上,奴才去打聽過了,這條錦帕的料子是上等的彩鍛。這種綵緞織染起來特別的費(fèi)事,一個好繡,一年也就能織出兩匹來。而能送到宮中當(dāng)貢品的,更是少之又少……”
“不用說了……”永安帝抓緊手中的錦帕,道,“去宮闈局查一查,這種彩鍛都分給了哪個宮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