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景蘭聊了一會兒,天有些黑了。景蘭拿來了我的衣服伺候我穿好,又給我梳了頭。我則是一路新奇到底。
一切準備妥當了,我讓景蘭去拿了個大點兒的鏡子,想看看“諾敏”究竟長個什麼樣子。由於還習(xí)慣性地認爲我就是我,剛剛也就沒想起來這事兒。是啊,我現(xiàn)在可是做了個無痛無疤痕的整容手術(shù)呢。像“拆線”一樣,我有點兒期待,有點兒激動,又不免有點兒害怕。
景蘭拿來了鏡子,看她走來,我竟有些忐忑起來,畢竟我就要變成一個陌生人了。
鏡子舉到面前,我閉眼深呼了口氣,再鼓起勇氣睜開。
一怔,鏡中的臉是一種稚嫩的美麗,有著蒙古女兒的特點。長臉盤兒細長的眼,挺鼻小嘴。臉頰上還有點兒紅撲撲的,抹了粉一般。好看,只是我真的不再是我了。
慌的移開了鏡子,心中莫名有點兒難受。雖然已經(jīng)有了心理準備,卻還是對這張臉有些抗拒。畢竟一張跟了我20年的臉,說換就換了。縱然是夢,這一世的命運起伏,不知會是怎樣跌宕,卻都要我來承受一遍了。想到這裡,不由得有點兒辛酸,眼淚悄然流出。
景蘭見我忽然哭了,以爲是自己伺候得不周全,就又下了跪,連連說是她不好,惹主子不高興了。
見她這樣,我忙拉她起來。一天裡無端端的讓她膽戰(zhàn)心驚,我頓覺自己罪大惡極。景蘭整個身子都透露著緊張,似乎全身上下沒有一個自在地兒。
想起自己8歲的年齡優(yōu)勢,我一頓賣萌打岔,景蘭也漸漸放鬆了下來。
在我的刨根問底下,景蘭告訴了我關(guān)於她的身世。她是從包衣旗裡選出來的宮女,經(jīng)儲秀宮推薦到孝莊太后那裡伺候,沒當兩天差就被指派給了我。雖然景蘭說的不多,但我能想象她經(jīng)歷過多少辛酸。而這也不過是宮裡一個小小的縮影罷了。
景蘭對我說,她十三歲進宮,今年十四。學(xué)規(guī)矩的時候,姑姑常常沒有理由的打罰她們,睡覺的時候也無法安穩(wěn)——宮廷裡的人們都信神,恐怕她們大八字一躺衝撞了殿神,就要求她們睡覺不許仰面朝天,必須側(cè)著身子、拳著腿。說著,她給我大概比劃了一下,說她剛來的時候不習(xí)慣,因爲這沒少捱打,現(xiàn)在睡覺還經(jīng)常被噩夢嚇醒。說著說著景蘭的聲音低了下去,不再言語。我被她說的心裡泛酸,脫口說道:“景蘭別怕,雖然你又回到了這儲秀宮,可現(xiàn)在有我在,我會保護你的。”景蘭聽了,眼眶一下泛紅,嘴裡喃喃說道,“主子,景蘭只是個奴才……”我拉起她的手說道:“從這以後,你就是我的蘭姐姐,當了我的姐姐,就不準你在我面前再說自己是奴才。”
正說著,外面?zhèn)鱽硪魂嚹_步聲,景蘭忙站起身迎了出去。片刻景蘭回來,身後跟著一個二十來歲的公公。剛剛聽景蘭說過,是孝莊太后派來的福印公公。福印見我醒了忙請了安,但也沒跟我說些什麼,就急忙著回稟太后去了。
我與景蘭相視微微一笑,那一刻我知道,景蘭已經(jīng)成了我在這裡的第一個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