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到陸晴川，周麥生的馬臉上難得的露出了笑容，雖然笑得非常彆扭，但比總拉著臉強多了，“小陸來了？”

“周隊長、何伯孃好！”陸晴川甜甜的打著招呼。

何春香正摟著周天福，教他滾鐵環。這是周麥生進城開會特地爲侄兒買的，鄉里的伢兒平時就玩泥巴，鐵環也算是個稀罕玩意兒，吸引來了隊裡一幫大大小小的伢子看稀奇。

“川川來啦？福兒，嬸嬸有事，自己玩啊！”何春香把陸晴川請進屋，端了杯冷茶，又拿了兩條麻花，“跟我說說，你要供銷證明做什麼？”

陸晴川曉得他們不會爲難她，他們要是想公事公辦，就會直接叫她去隊裡，而不是來屋裡講這麼簡單了。

所以，她沒瞞他們，“周隊長，春香伯孃，我們在猴子山砍柴的時候，發現了一些折耳根和黑木耳。想著能換點錢，就沒通過隊裡，給採回來了。如果隊裡不允許的話，我一陣送回隊裡去。”

陸晴川邊說邊站起身來，何春香又把她按了回去，“別害怕，我們就是向你瞭解一下情況而已。那些小玩意兒也值不了兩個錢，一會兒就讓你麥生伯開證明。”

“多謝你們！”陸晴川忙著道謝，何春香笑道，“說多謝的應該是我們，今天，娥兒開口講話了。”

“伯孃，雪娥呢？”陸晴川問道從進來到現在，周雪娥還沒現過身。

“她呀，以爲我們不開證明給你，躲在屋裡生悶氣呢！”何春香轉身對著睡房的方向喊了一聲，“娥兒，川川來了。”

這一會兒的功夫，周雪娥一陣風似的出來了，望著陸晴川張開嘴囁嚅著，憋得小臉通紅，卻沒有發出任何聲音。

“雪娥，跟著我說，”陸晴川緩緩說道：“好！”

周麥生和何春香滿懷期待的等待著，可週雪娥直搖頭，大家又是哄，又是勸，她就是不開口，這把何春香愁壞了，“自從說了那兩個字到現在，無論我們怎麼講，她就是不說。”

“這事急不來，以後慢慢說多了就好了。”陸晴川維護著周雪娥，怕她壓力過大反而不好。

何春香嘆道：“眼下也只能這樣了。川川，多謝你啊！”

陸晴川曉得她嘆氣的原因，周雪娥長得好看，又是生產隊長的女兒，一直以來，上門提親的人不少，就是因爲她不說話，導致基本上沒結果。

“雪娥，”陸晴川決定再試試，她搖著周雪娥的雙手說的委屈巴巴的，“周隊長和春香伯孃說了，只要你開口說話，他們就開證明給我。要不然的話，東西就只能交給生產隊了。你不曉得我費了多大力氣才弄回來的……”

只見周雪娥梗著脖子閉上眼睛猛地吼道：“好！好！好！”

雖然仍帶著些許猶疑，比第一回說的自然多了。周雪娥的真心讓陸晴川心裡暖暖的，有周雪娥這樣的好朋友真好。她豎起了大拇指，“真好，雪娥，你太棒了！”

周麥生和何春香簡直覺得難以置信，“娥兒，說得好！”

周雪娥喘著粗氣睜開眼睛，直勾勾的瞅著周麥生。

何春香明白了女兒的想法，“你放心好啦，媽答應你的事一定會做到的。川川，反正今天也沒什麼事，你吃了飯再走吧！”

她想陸晴川多陪陪女兒，只要周雪娥能跟正常人一樣，她就樂意了。

陸晴川答應了，她幫著何春香燒火，“伯孃，天氣熱，吃不了多少，隨便弄兩個菜就可以了。”

今天何春香心情特別好，忙得跟陀螺似的，“也沒什麼菜，就做點臘魚、臘鴨，你不嫌棄就好。”

這年頭，物資多矜貴？“我在家都沒吃的這麼好，嫌棄什麼？”

何春香笑笑，“城裡人有工資領，城裡好東西也多，不像我們鄉下人靠天吃飯，這些伯孃曉得。對了，有些事我不曉得當不當問？”

她是個直性子，有什麼說什麼，突然徵求起意見來了，這讓陸晴川心裡七上八下的，“伯孃，你講！”

“最近老聽隊裡的人說，你在跟林會計搞對象？”

馬南湘傳播八卦新聞這方面是高手，曾經就拿這一招對付過陸文忠，陸晴川不禁在心裡冷笑道，換湯不換藥，想不出新花招了嗎？

“看來是我跟林家走得太近了，有些人眼紅了。”陸晴川往土竈裡添著柴火，“林會計是咱隊裡最有前途的年輕人，眼界得多高？哪看得上我呀？”

“話也不能這麼講，”何春香不喜歡林家的人，不過陸晴川幫了她女兒，能還人情的時候，她絕不含糊，“要是你喜歡他，伯孃給你保媒。”

“不，伯孃，如果可以的話，我希望你給他和湘湘保媒。”陸晴川故意把話頭往馬南湘身上引，哪個叫她在背後搞那麼多小動作？

何春香把切好的臘魚一塊一塊擺進盤裡，又切了幾片薄薄的肥臘肉蓋在上面，放進鍋裡蒸了，“對呀，我也覺得奇怪。他一直跟姓馬的那女伢子走的近，怎麼造謠的把你給扯進去了？”

陸晴川不好說的原因，無論如何，林大軍是周保生最器重的人，若是沒有真憑實據說了他的不是，怕是會引起幾位幹部的反感，“嘴長在別人身上，還不是由得他們說？”

何春香多瞅了她兩眼，這女孩子年紀不大，言行舉止卻像經歷了世事滄桑，心眼亮堂得很。

飯剛做好，周麥生、周雪娥父女倆回來了。周雪娥開開心心的把蓋有大隊章的供銷證明放到了陸晴川手上，她生怕被她爹媽給忽悠了，非得跟著她爹上隊裡一趟。

“多謝你們！”這次順順利利拿到了證明，大概以後開證明都不是難事，她的好日子也會越來越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