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道舟在辦公室思前想後覺得不舒服，不是生病了，而是幸福得頭暈。
液壓元件廠扭虧爲盈他沒有太多興奮，產值翻了番他也能夠做到了淡定。
但是他今天陷入亢奮狀態只覺得頭重腳輕，身邊人說話的聲音如同在耳邊飄。
“我這是怎麼了？是在做夢嗎？黃瀚還是我兒子嗎？我怎就生了個這麼長臉的兒子呢？”
調回來後，一直跟黃道舟合用辦公室的申順昌跑來祝賀道：“黃廠長，恭喜您，真沒想到您還是個了不起的作家！”
“我，我，不能這樣了。”
黃道舟認爲這個樣子下去很不好，可是說出真相也不好！怎麼辦呢？
他想了想，有了辦法。
道：“申廠長，你別問我怎麼就寫出了長篇小說，我只能告訴你這裡有難言之隱，麻煩你幫我傳達一下，讓大家別議論、不談論這件事。”
寫書在這個時代的普通人眼裡太神聖，即便在後世也能夠讓人驚訝，最起碼黃瀚的親戚、朋友得知他寫了小說時都驚訝萬分。
申順昌也覺得不顯山不露水的黃道舟忽然就發表長篇小說太不可思議，聽黃道舟這樣說了，沒有刨根問底，點點頭去了車間。
液壓元件廠屬於物資系統承包經營試點單位，爲了保證需要大刀闊斧進行改革的黃道舟擁有決定權力，調走吳世才後一直沒有委派新支書。
黃道舟同意申順昌調回廠子後，物資局經過開會研究決定，乾脆任命申順昌擔任液壓元件廠的支書。
改革開放後，企業基本上開始執行廠長、經理負責制，基層小廠的黨建已經流於形式，支書逐漸成爲了閒散人員。
申順昌頂個支書的名義，繼續履行副廠長職務，負責液壓元件的生產。
黃道舟親自帶著陳春鬆、唐建設梳理液壓元件的銷售渠道，接二連三攻克部屬大廠，拿下了十幾萬元的液壓元件訂單。
這個月液壓元件的生產也開始執行兩班倒，產值有望突破六萬，而且後勁兒很足，下個月還會繼續增產。
從來沒見過這麼多訂單的申順昌服了，幹勁十足，只要是黃道舟沒有出差，他就成天待在車間裡盯著生產。
由於增加了不少新手，申順昌不僅僅盯早班，還要盯著晚班。
爲了防止新工人技術生疏產品質量出現疏漏，他甚至於經常不回家，夜裡十一點下了晚班，就在會議室裡放下那張三人沙發睡覺。
也有可能是他和黃道舟辦公桌面對面，大眼瞪小眼有些尷尬吧！
黃道舟出差後，申順昌絕大多數時間會待在廠長室，因爲那裡有電話，需要及時解答客戶和王向春、陳春鬆、唐建設等等銷售員反饋的問題。
這個時期廠裡不可能有傳真機，恐怕整個三水縣都不會有，合同肯定沒法傳真，有急活兒，銷售員會在電話裡上報。
黃道舟和申順昌在家都會記錄下規格數量安排生產，要是兩個人都不在，周小燕負責接聽廠部電話。
肯做事且認真做事的人不能虧待，黃道舟給申順昌放獎金就高不就低，上個月就給了七十塊，這個月肯定超過八十塊。
獎金超過工資的申順昌這段時間心情舒暢，心甘情願做綠葉，該他做不該他做的事他都願意做，而且力爭做得完美。
他見黃道舟欲言又止真有難言之隱，立刻跑到車間制止大家議論。
很快液壓元件廠的幹部、職工都知道了黃廠長不想大家多談發表小說的事情，因爲這裡有難言之隱，雖然人人覺得奇怪，但是都忍住了八卦之心。
至於他們下班後是否談論，沒人管得著。
《今古傳奇》這個期刊理所當然被液壓元件廠的一百五十幾個職工、幹部、返聘的退休老師傅記在心裡，他們都準備去買下一期的看一看。
連黃道乾這個二三十年沒看過小說的老同志都關照黃憲誠千萬記住買一本，他也要一睹爲快。
過去了五六天，液壓元件廠門口傳來清脆的汽車喇叭聲。
一輛嶄新的軍綠色吉普車開進了廠門，下車的秦局長和黃道舟親切握手，第一句話就是。
“老黃，你還會什麼別藏著掖著，跟我說說吧，別又放個衛星再嚇我一跳！”
黃道舟愕然，問道：“秦局長，我沒聽明白，您這話是啥意思啊？”
“裝，還裝！”秦局長揮著手裡的那本十六開的書，道：
“物資局早就傳開了，都說你寫了長篇小說，《今古傳奇》給你寄來了一千三百多稿費呢！我原本不相信，今天才知道確有其事。”
“哎呦喂！這事兒都傳到您那兒了。”
“這是露臉的大好事，你爲什麼不早一點告訴我？”
“這，這裡有特殊情況，走，我們去辦公室談。”
不一會兒，廠長辦公室傳來秦局長的驚呼，“你是說這部小說是黃瀚寫的，他纔讀四年級呀！怎麼就能寫小說呢？”
“我也不知道啊！我家黃瀚就是怕人家編輯部的同志認爲一個小孩子寫長篇小說不現實，不看他的書稿，這才用我的名義。”
“是這回事啊！黃瀚小小年紀就能夠想這麼多，真讓人不可思議！”
秦局長帶來了最新出版的今古傳奇，他就是因爲看了扉頁的作者介紹這纔來找黃道舟興師問罪。
這本書十六開的書接近二百頁，應該是三十萬字左右，售價兩塊五，正在連載三部長篇小說，其中就有黃瀚的作品《大國崛起與明末》第一部十二萬多字。
黃道舟還沒看到刊登在《今古傳奇》上的連載作品《大國崛起與明末》，此時翻開秦局長拿來的最近一期《今古傳奇》看得笑容滿面。
秦局長笑道：“我已經看過了，而且是熬夜一口氣看完，寫得真不賴，你家黃瀚太神了。”
“哈哈《今古傳奇》的編輯蠻用心的，居然還配了插圖，範劍看上去很英俊呢！沈傲雪也畫得很漂亮。”
“人是不是英俊、漂亮算不上什麼，關鍵是故事情節吸引人，我最喜歡看第一次伏擊後金軍的描寫，如果是我指揮，應該還能幹得更好！”
“我信！你也是曾經指揮千軍萬馬的高級軍官。”
“唉！好漢不提當年勇啊！”
“呵呵！憶當年崢嶸歲月躊！”
“我至今還戀戀不忘在部隊帶兵的日子，我其實最喜歡軍隊的簡單。”
《大國崛起與明末》已經連載的十幾萬字確實蠻吸引人。
開篇就有緊張氣氛，第三章的情節就是描述赤手空拳的主角範劍如何跟後金軍周旋，利用地形和陷阱巧妙的襲殺一個甲兵，繳獲到了武器和盔甲……
這種情節裡有《地道戰》、《地雷戰》、《平原游擊隊》、《鐵道游擊隊》等等當下全國人民耳熟能詳電影作品的影子，連秦局長都被吸引了。
黃道舟問道：“我這兩天都特別注意了，沒看見這一期的《今古傳奇》呀，您這本是哪兒來的？”
“我昨天去市局開會，中午去逛郵電局賣書的櫃檯時，正巧趕上了人家出樣，就買了。”
“哦！那今天我們縣郵局肯定有得賣了，我也要去買一本。”
“你用不著去買，我買了兩本，這一本是特意拿來送給你的！”
“謝謝啊！您今天大駕光臨肯定不是爲了送一本書吧！”
“找你肯定有事，而且是大事！”
“嗯！您說！”
“局領導們一致認爲你們液壓元件廠有發展潛力，這段時間都在開會研究。我今天來就是想看看你的態度！”
“我態度明確，您指哪兒我打哪兒！”
“搞活經濟辦廠我不是內行，要徵求你的意見。你認爲拿下隔壁金屬公司倉庫的地方，能不能做到產值翻一番，能不能再招工一百人？”
“做不到！”
“爲什麼？”
“沒錢買設備建廠房啊！”
“如果局裡願意再借錢給你們廠呢？”
“那要看借多少錢了，二十萬肯定不夠用，至少五十萬，最好是八十萬。”
“行！我心裡有數了，下午開會時我就提議局裡借給你們廠三十萬，再由局裡擔保去銀行借七十萬。”
“肯借給我們廠一百萬？”
“嗯啊！但是有條件！”
“您說！”
“今年完成擴大生產規模，年底前招工一百不一百二十人，保證明年總產值不少於五百……，不對六百萬，利稅不低於四十萬！”
“沒問題！”
“口說無憑啊！”
“我可以籤承諾書！”
“好！一言爲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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