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玄優的語氣可謂是婉轉動聽,溫柔至極,想必是聞者都能感覺一陣如沐春風的暢快。但偏偏這如同天籟的聲音聽在莫寒的耳朵裡,卻不自禁的讓他感覺渾身都在發毛。
從以往的經驗告訴莫寒,這個男人越是發出這麼溫柔的聲音,就越是說明他的心情已經不爽到了極點。至少在接下來,肯定不會有什麼好事發生了!
對面的岑於昇有些尷尬的收回落空的手,臉色有些訕訕,“不好意思,我認錯人了。”微垂的眼眸滑過‘依偎’在白玄優懷裡的女子,似乎有點失望,又帶著點狐疑。
不過白玄優今天似乎是不準備就這麼輕易放過他,就在岑於昇轉身欲走的時候,溫言道,“這位仁兄,光天化日之下你都能認錯人,我暫時先不怪你眼睛不好使,但你明知道眼睛不好使不去醫館看病,還跑到街上來隨隨便便的勾搭人家妻子,這可就是你的不對了。雖然可能我妻子是不懂規矩了點,可你一大老爺們不會連這點禮儀分寸都不知道吧!”
岑於昇剛邁出的腳步一頓,回首盯著他,那雙桃花眼瞇起一道狹長的弧度,遂道,“抱歉,連自家夫人都看不牢的你,似乎沒資格來批評我的不是!”
“看不牢我家賤內的確是我的責任,畢竟我也實在想不到在柯瑟城的街上還能遇上像你這種浮誇的敗類!”明明諷刺的話語,但從白玄優嘴裡說出來卻變了個調,感覺就想是在有條不紊的陳述一件事實。
“…………”默然了一會兒,岑於昇的眼眸微凌,“這麼說來,你是想找茬了!”
白玄優睇著岑於昇,好整以暇的勾起脣角,“抱歉,我可沒想過要找你這種人喝茶!”
“…………”被死死困在白玄優懷中的莫寒聽著他那一番輕描淡寫,卻又十足暗諷意味的話,嘴角不禁微微抽搐,這個傢伙根本是存心找事!
想著,莫寒幾乎是下意識的看了岑於昇一眼,卻見對方臉上的溫度轉瞬已經降低了好幾十度。
【莫老大,你說他們會不會打起來?!】雖然是擔憂的語氣,但莫寒怎麼聽怎麼感覺葉茵更像是有種躍躍欲試的興奮。
兩個男人之間似乎有股寒流在暗潮洶涌著,四周的行人見此陣仗自是識趣的有多遠就避多遠,省得被寒流波及。
於是乎,原本熱鬧的街道中,很是突兀的空出了那麼一大塊的真空地帶,而且其中還很詭異的站了這麼三個人!
看來明天說書的人又有津津樂道的話題可講了……
但莫寒可不想成爲這些無聊人們飯後談資的話題人物之一,尤其還是在這個非常時期,他也更不希望自己引起過多的注意。
再說他身邊這兩個男人,哪一個都不是好招惹的主,他們要真鬧起來,只怕莫寒就別想安生了。
所以爲了自己的人身安全著想,莫寒不得不一個勁的給白玄優使眼色,但奈何白玄優此時的心思都落在岑於昇身上,根本連鳥都沒鳥他一眼。
害莫寒費了那麼多表情,全都做給空氣看了……
死白玄優,莫寒暗地下低咒了一句,張嘴在他的肩頭重重一咬,以示還有他這號人物的存在。
雖然這招的確能讓白玄優注意到這個被忽略的大叔,但他似乎明顯誤解了莫寒的意思,倒抽了一口氣道,“夫人,你肚子餓了就吱一聲,爲夫的肩膀可不是什麼紅燒排骨,經不起你那般的啃。”
莫寒氣岔,擡頭狠狠瞪了對方一眼,什麼叫肚子餓了吱一聲……老子又不是老鼠!
白玄優一挑眉毛,“怎麼,肚子真餓了啊!”
莫寒咬牙,最後想想,還是點了點頭。其實他不是餓,而是覺得先讓這兩傢伙消停下來纔是正事。
白玄優睨著他,悠然自若的說,“可我身上已經沒錢了!”
莫寒又是一瞪眼,媽的,沒錢剛纔還買屁首飾!
白玄優頗爲無奈的聳了聳肩,“夫人,你就算再怎麼瞪著我,爲夫身上也掏不出一個子兒來填你那無底洞的肚子啊!”
“…………”莫寒嘴角抽搐,姓白的,你一天不損我,心裡不爽是不是!
白玄優微微勾脣,不置可否。
似乎被忽略掉的岑於昇微微皺眉,眼看兩人在那眉來眼去。岑於昇心口就跟堵了什麼似地,很是煩悶,連帶口氣都變得極差。
“哼,可笑,連自己的女人都養不起,你還真好意思跑來說我!”說話間,岑於昇別過頭,乾脆不去看那讓自己心煩意燥的一幕。
白玄優凝眉,目光轉到對面這個男人身上。莫寒心下一沉,來不及暗罵岑於昇這個白癡,急忙拽住白玄優的手就往後退,他可不想這兩個男人鬧到不可開交的地步!
可還不等莫寒行動,遠遠的,突然傳來了一道粗大的大嗓門,“岑,岑於昇!!!”只見一個海拔足有兩米高的男子氣喘吁吁的大步跑到岑於昇身旁。
傲風也顧不得去看旁邊的莫寒和白玄優,緊抓起岑於昇的手就想往回走,嘴巴里還不由驚喜的說,“有,有……消息了!”
岑於昇眉頭又是一擰,能讓傲風如此激動的,不用猜也知道是那千年殭屍的事情了。不過此刻的岑於昇,心情幾乎都撲到柯瑟城那個通緝告示上的男人去了,這會兒聽著傲風說有消息,卻也實在激不起多少情緒,只是冷淡的回了一句,“知道了!”說罷,毫無留戀的轉身跟傲風往回走。
而白玄優也不知是想到了什麼,居然就沒有發難,只是微微瞇起了眼睛。在莫寒看不到的角度,那雙深邃的眼眸盯著岑於昇的背影,若有所思的樣子。
看來下次出門前就不該把大叔化成這麼漂亮,省得招來一些‘亂七八糟’的人。
見人已經遠去,莫寒不由輕舒了口氣,剛想動彈,目光卻落到腰肢上那牢牢纏著的手。額上的青筋一跳,莫寒語氣不善,“你可以放手了!”
白玄優拉回了視線,眉毛一揚,“這樣不是很好嘛,省得你再到處亂跑,去勾引些莫名其妙的人!”
“誰勾引誰了?!”臉色鐵青,莫寒頂著周圍人看他們越來越曖昧的視線,直接曲肘朝後頂過去。
見莫寒來勢兇猛,白玄優驚詫的叫道,“小饃饃,你謀殺親夫啊!”說著,迅速騰出另一隻手死死抓住了莫寒的手臂。
可莫寒哪裡這麼容易對付,趁腰肢上的禁錮力量減少,立馬扭腰,弓腿,提膝,動作可謂是一氣呵成。
但奈何,這腿剛提到了一半,卻被白玄優笑嘻嘻的死死夾在了□□,愣是動彈不得,“小饃饃,你這記撩陰腿可不能亂使啊,否則爲夫以後怎麼在牀上滿足你呢?!”
被白玄優如此恬不知恥的話語鬧得臉上一紅,也不知是不是被氣的。在周圍那越來越高強度的注目禮下,莫寒不由怒聲低喝,“姓白的,你想死是不是!”
也不知是不是莫寒的威脅起到了作用,還是怎麼的。只見白玄優的臉色忽然一沉,眼睛危險的瞇起看向某一方向,緊接著不由分說的抓住莫寒的手腕,轉身就往來的方向回去。
由於白玄優的轉變實在太過突然,莫寒根本沒來得及反應,所以就這麼愣愣的直接被拉走了。
四周的人見這小兩口這麼急匆匆的往回趕,臉上皆是浮現一抹了解的曖昧微笑。
而唯有剛纔的那個中年販子,嘴巴張了張,還沒來得及叫住對方,卻見白玄優的身影早已迅速消失在人羣中。
隨之便是一聲慘叫,“該死的,你還沒付錢吶……”
餘音繚繞在街上,久久無法散去。
就在中年販子氣急攻心的時候,一道陌生的男音忽然從頭上響起,“……這錢我幫他付了!”可等他剛擡起頭來時,哪裡有看到什麼人。而低頭一看,卻發現鋪子上居然多了一錠金子。
中年販子先是一驚,接著趕忙拿袖子捂住,眼珠子轉著瞅了瞅四周,見沒人看過來,急忙拿起來往嘴裡一咬,“哎呦,居然是真傢伙,這下發了!”喜不自禁的中年販子樂的連下巴那山羊鬍都顛顫顫的,當下便利索的收起攤子,腳底更是抹了油般,飛快的往家趕,生怕這得來不易的金子飛了似地。
站在一處沒有陽光照射的街道角落,蘇牧瓊斯沒有去看那滑溜的中年販子,視線卻饒有興趣的望向街道的另一頭。隨即,脣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覺的微笑,看來你這次又欠我了……
不過,我可是會一一討回來的——赫連玹憂!
原本穿著裙子就便不好跑的莫寒,一路上幾乎是被白玄優拖到了客棧。
【毀了,毀了,全毀了!】葉茵忽然發出一聲鬼叫。
不過莫寒懶得理會她,一回到房間就直接甩開白玄優的手,然後毫無形象的一屁股坐到了地上喘著氣,瞪向肇事者,“你是不是腦子有病,莫名其妙的突然發什麼神經啊!”
好在現在是在房間內,否則的話,指不定人家會以爲莫寒是潑婦罵街來著。畢竟此刻莫寒的形象實在……
髮簪已經不知去向,沒有固定的頭髮亂七八糟的散落,好端端的藍色儒裙更是被弄得凌亂不堪,而胸部的那兩個饅頭也早已不知所蹤,此刻的莫寒哪裡還像先前那樣,簡直就一個披頭散髮的瘋婆子形象!
“先生,你怎麼把這個乞丐給帶進來了?!”從外面閃進來的小文,皺著眉頭睇著地上形如潑婦的莫寒。
緊跟著進來的張東帥和小白臉,看了一眼地上的人之後,也是轉頭驚疑的問,“白先生,我們那個老大呢?!”
白玄優面上的表情有點怪異,準確的說,應該是想笑卻又不敢笑的那種。
最後還是莫寒黑著臉,扒開額前的‘窗簾’,提醒道,“老子在這裡!”
小文的表情還好,當然如果能忽略那微微蠕動的面部肌肉的話……而另兩人可沒這麼好的定力,當下便瞠目結舌的死死盯著莫寒。
好半響,張東帥才顫顫巍巍的上前,熱淚盈眶的抓上莫寒的手臂,“老,老大……”語氣裡竟然還帶了一絲悲切,“放心,不管你變成什麼樣子,我們都不會嫌棄你的!”
“滾!”莫寒氣得一腳踹過去。
白玄優輕輕咳嗽了幾聲,“你們先出去,我跟大叔還有話要說!”
小白臉扶起張東帥,粉臉微紅的看著白玄優,結結巴巴的說道,“請,請好好,好好對他!”
白玄優微一錯愕,貌似這娃誤會什麼了……不過他也懶得解釋,只是煞有介事的摸著光溜溜的下巴,笑道,“放心,這句話我會好好琢磨琢磨的。”
“…………”
待衆人退出房門,白玄優的目光這才落到大叔身上。莫寒頓時全身都豎起了毛刺,有過太多的前車之鑑,莫寒現在對白玄優防備的緊緊盯著他,“你想幹嘛?!”
“大叔,你別緊張嗎,我只是想跟你說件事。”說到後面,白玄優的語氣沒有了往日的輕淡,臉色更是帶上了一絲凝重。
“…………”
你突然用這種口氣說話,老子能淡定的起來嗎?!
“……以後,記住。不管有人對你說了什麼話,你都不要去相信,尤其是跟我有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