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說，”編號2274瞪大了眼睛，“庫尼尼違背了巴託軍令，但卻想要將這個世界拖入巴託？”

站在壁爐旁邊，爲那搖曳的火焰續上了新的柴薪，奎斯聳了聳肩膀，“就是如此。”

“他那這樣做的動機是什麼?他可是一名魔鬼伯爵，只需要按部就班就能獲得晉升？”

動機，永遠是魔鬼考慮事情的出發點，如果是一頭精明的魔鬼，還會考慮動機的動機。

而獲得晉升與規避降階，則是他們漫長生命之中永恆的追求。

但這與奎斯無關，他並不想要摻和到巴特祖一族的體制當中。即便是在毀滅了大維術爾之後，在那個地下實驗室的書房裡，他找到了大維術爾對於庫尼尼行爲的種種記錄和對這些行爲的猜測。

“我不知道他的動機，不過從權衡利弊角度考慮，庫尼尼敢於嘗試違背巴託軍令，明顯是經過精確的算計。對他來講，這樣做利大於弊。”

很不負責任地說出了“聽起來很正確但實際並沒有什麼用”的洞見，少年藍龍擺了擺手，對著面前壁爐火焰之中的巴特祖通訊員說道：

“這個話題你可以自己慢慢去參悟，九獄之中肯定有比這個偏遠位面多得多的文獻資料可供查詢，目前最重要的事情是你必須要爲我的軍令後續執行負責，否則我會去投訴……”

“……玩忽職守，未甄別清楚‘一小嘬’別有用心的壞分子，還是工作失職？”

壁爐的火焰中，巴託通訊員一改之前因“求知若渴”而被壓制的狀態，其投影的嘴臉上露出一絲虛僞的微笑，奎斯從中看出了“輕蔑”一詞。

“作爲常年蟬聯巴託十佳單位的老牌機構，我司的確有投訴建議窗口。不過那個窗口不在巴託九獄任何地方，它被設立在‘七丘天堂之天堂山’。

不過還好，只是在第二層莫丘利亞，也即是被俗稱爲金色天堂的地方。但是還是得友情提示您，白金龍神巴哈姆特的國度就在那裡駐紮。

歡迎您前去投訴，您的每一條意見都是對我們工作改進的幫助。”

果然，這的確很魔鬼——生活於規則之內，天生善於利用規則來保護自己，豪橫得無以復加。

若是換成旁人，對於這一番操作，要麼會暴跳如雷，要麼就是無可奈何。

但是奎斯是誰？拋開集萬千讀者寵愛於一身的主角不談，他可是能夠讓天性貪婪至極的尤格羅斯錄判魔大商人都欽佩不已的存在。

“血戰無處不在。”少年藍龍斜乜了2274的投影一眼，冷冷說道。

這句話並不是奎斯自己的總結，而是居住在奈瑟斯深處的九獄之主曾經說過的話語。對於巴特祖魔鬼一族來說，那位存在的話語就是金科玉律，高於一切官僚機構所訂立的規則權限。

“在徵召令上，明確說明了，當我踏入血戰前線之刻，隨即擁有指揮官的頭銜。”

“條款上明確寫出的徵召地點是血戰前線，而並非狹義的無底深淵。”

“庫尼尼阻礙我前往深淵參加血戰，他的行爲會對戰爭產生不利的影響。這既是叛變，也是血戰延伸到這個位面的實證，與其對抗並且確認其死亡，乃是我參與血戰並且取得的功勳。”

“根據那位大人的規定，血戰指揮官在其轄區內，享有高於一切巴託機構的權限。”

“你的投影，已然降臨了我的轄區，理應受到我的調遣。如果違逆……”

話說到一半，化爲人形的少年藍龍坐到了壁爐邊的靠椅上，對著2274露出了燦爛的微笑。

“……根據那位大人的規定，我可以直接對你進行降階懲罰，你可以試一試。”

說著，少年藍龍的指尖上就紅色的閃電驟然出現，噼啪作響。

“咕嚕”，處於投影狀態的2274嚥了下口水，作爲一個巴託官方機構的工作人員，他還是很有見識的，自然認得奎斯手上的紅色閃電根本就是讓大多數巴特祖魔鬼膽寒的降階之力。

“我真傻，真的。”

2274在內心深處不斷地哀嚎，但是並不敢咒罵，奎斯既不是巴特祖魔鬼領主，也不是他的直屬上級，能夠顯露出降階之力，只有一個原因。

那就是他的話語，符合巴託九獄的意志，也即是符合身居奈瑟斯深處那位存在所訂立的規則。因此巴託纔會賦予他懲罰其它魔鬼的授權。

但是以2274的知識，他並不知道，若非自己主動聯繫奎斯，少年藍龍的“血戰指揮官”其實並不能夠被巴託九獄的意志認可，因爲條例之中對“指揮官”的註釋是“至少有不低於一名受到過巴託任命的下屬存在”。

而且，在這股降階之力，也並不能懲罰所有的巴特祖魔鬼。

巴托領主以及他們各個形態的化身、直屬下屬；魔鬼公爵，以及直接向公爵效忠的魔鬼伯爵，通通不在降階之力的懲罰範圍之內。

當然這些知識，奎斯沒有必要告訴2274。事實上，他也是不久之前才接觸到這些條例，這還要感謝那位被大維術爾直接湮滅了的庫尼尼。

那位敏而好學的魔鬼伯爵，隨身攜帶著許多書籍，其中就包括他在奈瑟斯那所著名學院求學時，辛辛苦苦做的許多本課堂筆記。

在其死後，他的空間裝備自然是被大維術爾收走，而大維術爾被奎斯擊殺之後，那些東西再次易主，落到了少年藍龍手中。

不得不承認，學霸就是學霸——庫尼尼的課堂筆記居然都還帶有目錄索引，有的甚至做了摘要！

根據目錄索引，奎斯不用再去翻看整本書籍，他很快就找到了對應的內容。沒花多長時間，他就爲自己找到了擺脫違抗軍令罪名的辦法。

這樣看來，2274被坑得不冤。

知識就是力量。

他不是敗給了奎斯，而是敗給了知識。

“大人，我當然不是想要違抗您的命令，我馬上構建最高等級的跨位面傳送門，只需要……”

“……只需要道標，以及精確的座標。”奎斯收起了手上的雷霆，在身旁的門鑰匙上輕輕一點，一串數字符文倏爾浮現了出來，他大度地說道：“早這樣多好，給我的傳送門開得時間持久一些，我還要通知幾個追隨者，得給人家留點準備時間。”

“明白，明白。”

受到了敲打之後，2274的態度立刻變作了諂媚，他不再考慮維持跨位面聯絡器需要多少靈魂棱柱，同樣，也不考慮沒有門箱強行遠程開啓跨位面傳送門需要耗費多少靈魂棱柱來補充力量。

堅持著最大輸出功率，他一直等待奎斯的夥伴們都走入了傳送門，只剩下奎斯這位指揮官快要擡起腳不時，2274才送了一口氣。

他不願去想自己今天掏出了多少根靈魂棱柱，但是未來十幾年節衣縮食的日子已然註定了。

在臨走之前，奎斯看了看投影中2274慘白的臉龐，再次露出了燦爛的笑容：

“送你一句忠告——豪橫費資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