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玉一邊說著一邊又捂著臉笑了,“上個月才遣人給小王爺送去冬衣,早知道再擱上些時日,將好消息也一併給小王爺傳過去。”
趙如海想著慕容南風臨行前的囑託,不由得感慨道:“小王爺若是知道了娘娘如今身懷龍嗣,不定高興成什麼模樣呢,等著小王爺從邊疆回來,怕就要做舅舅了呢。”
青玉的笑卻驀地停滯了,一時間,她甚至都能聽到自己的心跳。
小王爺,真的……會高興嗎該?
小王爺,真的只願意做這孩子的舅舅嗎?
她不知道。
真的不知道。
不敢繼續往下想,青玉慌忙地抓起掃帚就往外跑,使勁兒地掃地上的落葉蹂。
趙如海驚撓頭:“青玉姑娘,你這要做什麼?外頭有的是粗使宮女
。”
青玉不聽,只是拼命地一直掃著。
寢殿中。
秦律又仔仔細細地詢問了慕容微雪的近況,然後又仔細請了脈,然後對慕容微雪含笑道:“皇貴妃切莫憂心,皇貴妃近來感覺到的睏倦乏力還有食不下咽,都是有孕初期的癥狀,所以並沒有什麼大礙,只要精心調理,再過半個月即可消除,自明日起,微臣會日日親自給皇貴妃煎安胎藥送來,只是……”
說到這裡,秦律的臉轉向了成卓遠,一副有話要說的模樣,但是卻又有些難爲情。
成卓遠急躁得要死,搶了話:“只是什麼?秦太醫你這般羅裡吧嗦的,朕都不耐煩了,快些說吧。”
“萬歲爺,請恕臣直言,”秦律恭恭敬敬道,一邊低下頭去,聲音也跟著低了下去,“皇貴妃既是有孕在身,就不適宜近身伺候萬歲爺了,還請萬歲爺體諒,尤其是頭三個月,斷斷不可同房。”
慕容微雪和成卓遠的臉都是一陣尷尬,慕容微雪忙得背過臉去,成卓遠抿了抿脣,對秦律不耐煩地擺擺手:“這還需要你囉嗦?”
“是是是,微臣實在聒噪,如此,那微臣先行告退。”秦律忙得收拾了藥箱躬身退下。
一時間,寢殿裡面就只剩下了成卓遠和慕容微雪。
靜默無語。
慕容微雪靠在軟枕上,手裡把玩著牀帳鉤子上垂下來的一塊碧玉,柔白的指肚一下一下地摩挲著上面龍鳳呈祥的圖案,心裡面卻早已兵荒馬亂。
成卓遠的目光便隨著那指肚來來回回,繾綣溫柔,最後那目光黏在了慕容微雪的小腹上,再也挪不開了。
那裡面住著他和慕容微雪的孩子呢。
而那個小孩兒,會奶聲奶氣地叫自己一聲爹爹,叫面前這個女人一聲孃親。
這個小孩兒會像君佑那樣伏在她的膝上,吃她仔仔細細剝了殼的花生,一口一個脆生,紅豔豔的嘴脣,笑起來肯定比君佑還好看。
這個小孩兒還會跟著她端坐在雙影齋,字正腔圓、搖頭晃腦地讀《稼軒長短句》,又或者是《李易安全集》,小傢伙肯定比君佑君堯都要聰明。
嗯,肯定很聰明,就像他小時候一般,別的皇子要背三天的書,他半天就能背的,所以他的孩子一定也很聰明。
這個小孩兒不管是男孩兒還是女孩兒,他都會疼極了。
他會像所有初爲人父的男人一樣,會笨笨拙拙地給她/他穿衣服,喂湯羹,會看著他/她牙牙學語,會扶著他/她蹣跚學步,還會抱著她/他在初雪殿滿院的海棠花下讀《詩經》……
他甚至覺得他們根本不需要這樣多的奴婢宮人伺候著,他忽然覺得自己如此自私,想親眼瞧著這個肚子一天天隆起,然後親眼看著他們的孩子呱呱落地,再然後看著他們的孩子一天天地成長
。
不要奴婢,不要太醫,就只有他們兩個,像所有的父母一樣,事必躬親,並不假手於人。
這樣的樂趣,他不願與任何人分享。
就在這裡,就只有他們兩個人。
……
成卓遠不由得嚥了嚥唾沫,不光口乾舌燥,而且覺得心口緊得很,這比他龍袍加身登基爲皇,又或者是穿過流光溢彩的琉璃燈盞映出的光亮邁入洞房的時候,都要來的緊張。
他的手指在明黃的稠被上一下一下地抓著,那上面的金線被他抓的不成樣子,都有些鬆散了,他覺得自己手是冰涼的,但是手心卻流滿了汗。
最終,他的大手覆在了她柔白纖細的手指上,一時間,兩人皆是一震。
要說些什麼呢?
在這個時候。
燭影幢幢中,他們相顧無言,靜默無語。
暈黃的燭光將她周身都鍍上一層淡淡的黃,柔和的,靜謐的,恬然的,美妙的像是一個夢。
良久,他輕輕將她擁入懷中,嗅著她身上散發出的淡淡的幽香,直到這一刻,才覺得心中踏實起來。
她就在自己的懷中,連同他們的孩子。
“卓遠,謝謝你。”
慕容微雪伏在成卓遠的肩上,柔聲說著。
成卓遠說不出話,不知道是不是因爲上火,他喉頭像是著了把火。
“卓遠,謝謝你今天能夠這個時候回來,這個時候能和我在一起,”慕容微雪閉上眼睛,雙手攀著成卓遠結實的後背,“能夠一起聽到這個消息,真是太好了,若只有我一個人,我真不知該怎麼辦,我可能會歡喜的昏過去吧,說不定又要灌許多湯藥,咱們的孩子也要跟著吃苦呢,所以啊,我要認認真真地謝一謝你,卓遠,這個時候,能夠在我身邊,讓我覺得特別有力量。”
成卓遠將慕容微雪摟的更緊,根本說不出話,他只能用這個方式來表達自己的心情。
“卓遠,我知道你很高興。”慕容微雪柔聲道,一邊伸手輕輕撫著成卓遠的發,像是在安撫,又像是個在寬慰。
這個男人,一直抖得厲害。
在她眼中,成卓遠始終都是最冷靜沉穩的,但是這個時候他卻緊張激動得說不出話來
。
這樣的成卓遠讓慕容微雪歡喜和感激。
承源三年十一月三日
萬歲爺下令免朝三日,一衆朝臣冒著冷風進宮,卻被堵在了宮門,只瞧著趙如海在門口候著,自是一肚子窩火。
這樣的情況,已經是第二次了,且兩次間隔的時日也並不長。
成卓遠自從登基之後,勵精圖治,勤於政務,這也是有目共睹的,但是不想今年卻接二連三的免朝,這著實讓一衆朝臣不滿。
“敢問趙公公,萬歲爺今日爲何下令免朝,而且還是一連三日?”宋大人問道。
趙如海含笑道:“宋大人這可是在難爲老奴了,老奴一個做下人的,怎麼敢揣度萬歲爺的心思?”
“哼!”宋大人氣得吹鬍子瞪眼,狠狠地甩了甩袖子,然後一轉身就鑽進了自家的小轎,由轎伕擡著朝回走了。
其他的朝臣紛紛作鳥獸散,上轎的上轎,上馬的上馬,步行的步行,紛紛也都回家了。
“慕容王爺請留步。”瞧著衆人都走了,趙如海忙得叫住了慕容肅。
慕容肅轉過身:“不知趙公公何事?”
趙如海含笑道:“萬歲爺原本並不打算說的,但是皇貴妃卻一再囑咐老奴一定要當面告之王爺,所以萬歲爺也就默許了。”
慕容肅聽到女兒的名字,自是關心,忙得朝前走了幾步,到趙如海的面前,小聲詢問:“究竟何事?請公公細說。”
“皇貴妃已經有一個月的身孕了,因爲有身孕不出三月不可告知外人的風俗,所以萬歲爺原是不答應告訴王爺的,但是皇貴妃再三說明王爺乃是家人並非外人,也該早些告訴王爺,讓王爺也早點歡喜歡喜,所以萬歲爺也只得點頭同意,所以奴才這才特地等到這時候來給王爺道喜來了,”趙如海含笑道,一邊對慕容肅躬身抱拳道,“王爺大喜啊!”
“此話當真?”慕容肅歡喜得一時說不出話,連手腳都不知道該怎麼放了。
“是秦太醫把的脈,自然錯不了。”趙如海道。
“多謝趙公公!”慕容肅這才一顆石頭落了地,也覺得剛纔有些失態,頓了頓,然後隨手從手上取下一隻沉香佛祖手串,上面一共十二顆沉香佛珠,大小均一,顆顆圓潤油亮,一看就是最上成的沉香,慕容肅將那沉香手串遞到趙如海手中,笑盈盈道,“這佛珠手串還是本王四十歲生辰那天,風兒送給本王的,如今也戴了將近五年了,香味也出了,今日就送給趙公公吧。”
【週末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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