浴血 北風吹斷馬嘶聲深秋遠塞若爲情7
“娘娘實在是折殺奴婢了。”彩英愣了愣,纔開口。
頓了頓,彩英又嘆息道:“說句奴婢不該說的話,其實像娘娘這樣的人,實在是不該入宮的,娘娘是合該讓人好生疼惜著一世的,如今卻要和一衆妃嬪分享夫君,自是委屈了娘娘,不過也難得萬歲爺疼愛娘娘,只是娘娘,務必要聽奴婢一句勸,萬事別鑽牛角尖,這裡是娘娘安身立命的所在,但卻更是勾心鬥角的後宮,您雖然是高高在上的貴妃娘娘,但說到底,您到底不是尋常人家的媳婦兒,娘娘是臣,皇上是君,這君臣之禮,是何時何地都不能僭越的,娘娘,您可千萬要記住了。”
“是,姑姑說的是,我都記住了。”慕容微雪這時候面色倒有些坦然了,默默地看著對面門窗緊閉的雙影齋,淡淡道,其實這一個月來,起起伏伏,有些事情,她倒是真的看清看透了,雖然很難,但她卻不得不要承認,經過這一次墜馬,她與他,已經變成了另外一種關係,雖然一早起來,她還會有很多呼吸亂想、浮想聯翩,但正如彩英所說的,他們的確是君臣,也許夫妻情可盡,但君臣關係卻是永永遠遠都變了的。
所以當剛纔得知成卓遠一下朝就去了蘭亭殿的時候,她也並沒有多失落,只是讓青玉以後少說這些子閒言閒語,這些話,她從來是不願聽,現在是更加不願意聽。
是啊,她一直追求的從來都是那種至真至純的情感,所以當這種情感上沾上了灰燼與污點之後,她就寧願徹徹底底地割捨,雖然如今她還做不到,但卻總有能夠做到的那一日,所以從今以後,還是將所有的心動、心顫、心酸、心寒,都一併收了起來吧。
記得還在王府的時候,每每隨哥哥讀書,她雖然不如慕容南風用功,卻也通古博今,就連枯燥的佛經她也愛讀,不知道是不是慕容南風也喜歡,每每她讀經的時候,他就總會坐在一邊安安靜靜地聽,一壺茉莉花,兩隻青瓷茶盞,兩個人可以靜坐一整日鉿。
“人生在世,如處荊棘之中,心不動,人不妄動,不動則不傷;如心動,則人妄動,傷其身痛其骨。”記得那時候讀到這一句的時候,慕容南風還特特讓她重唸了兩遍,她都有些不耐煩了,如今想來,這一句說的正是,當真是心不動,則不同痛。
“娘娘這是在爲小王爺做冬裝嗎?”彩英瞧著那亭中的架子上擺滿了衣料,又瞧著那桌子上又幾個針線盒,便問了這一句
。
“正是,如今雖說是才四五月,但等做好了冬裝,再等送到北疆,必定也要七八月了,都道北疆冬日來的極早,每年八月就要落雪,所以本宮也想著早些給哥哥做好送去。”慕容微雪回過神來,道。
“今日奴婢也沒有別的事兒要做,不如奴婢就幫著娘娘做一做吧?”彩英輕聲道,一邊用眼神打量著慕容微雪,那眼神中竟有些幾分哀求。
慕容微雪便笑著點頭道:“若是姑姑得空的話,本宮自然願意多個幫手。”
“是,謝謝娘娘,”彩英一臉的興奮,忙掏出手帕搓了搓手,這才取過了料子,瞧著慕容微雪正在趕做冬衣,她也不便插手,便就重新擇了料子,道,“不如奴婢就爲小王爺多做幾雙襪子吧,小王爺戰事繁忙,多幾雙襪子,也好方便換洗。”
“那就有勞姑姑了,本宮早有耳聞姑姑手巧,連內務府最好的繡娘都趕不上,”慕容微雪笑道,一邊也取了針線過來繼續縫製,一邊又道,“聽聞萬歲爺小時候的一應衣物都是出自姑姑的手,就連如今,太后的許多服飾還都是姑姑親手做的。”
“娘娘過譽了,太后對奴婢有救命之恩,奴婢盡心伺候太后皇上,原是應該,”彩英一邊剪裁一邊道,頓了頓,又道,“奴婢命薄,當年才生下孩兒,就家破人亡,就連襁褓中的孩子,也未能倖免,奴婢當時生不如死,是太后救了奴婢,後來奴婢進了宮,便就給萬歲爺做了乳母,奴婢不敢說視萬歲爺如親子,但到底奴婢真是一門心思伺候萬歲爺的,也是好在有萬歲爺,這些年奴婢看著萬歲爺一點點長大,心裡面也是種慰藉,說起來若是奴婢的孩子還活著的話,也有萬歲爺和小王爺這般年紀了。”
慕容微雪一時間不知道說什麼是好,彩英素來待她親厚,她是知道的,但即便再如何親厚,也是主僕之情,但今日彩英卻就像是家中的一位長輩一般,開導自己,又和自己說了這些子的過往,雖然彩英語氣淡然,但慕容微雪卻能感覺到彩英心中的傷心苦悶,所以慕容微雪真的不知道該說什麼。
彩英說完了,才覺得自己今日真是話多失言,趕緊給慕容微雪行禮道:“是奴婢多嘴了,還請貴妃娘娘降罪。”
“姑姑請起,”慕容微雪趕緊放下針線,走過去扶起了彩英,一邊握著彩英的手,輕聲道,“姑姑若是日後得閒,還請姑姑多來初雪殿幫著本宮做冬衣,本宮雖然平素話不多,但是本宮卻也很願意和姑姑說話。”
“是,多謝娘娘。”彩英道,眼睛有些溼潤,忙低下頭繼續拿起了針線。
是夜,成卓遠仍舊在初雪殿就寢。
慕容微雪瞧著沉成卓遠一身明黃龍袍乘夜色而來,倒沒覺得怎麼意外,畢竟現在後宮中妃嬪凋零,能侍寢的也就只有她這麼一個,想到這裡,慕容微雪竟有些自嘲地笑了笑。
“臣妾恭迎萬歲爺!”慕容微雪在大殿門口躬身迎成卓遠。
“都起來吧,”成卓遠點點頭,一邊拉了慕容微雪起來,一邊跟慕容微雪朝裡面走,“今兒身子怎麼樣?朕聽聞你午後才起,所以擔心你身子不適
。”
成卓遠的意思,慕容微雪自是明白,自是臉頰飛紅,一邊卻沉靜道:“多謝萬歲爺垂愛,臣妾身子並無不適,不知萬歲爺可用膳了嗎?”
“在慈瑞宮用過了,”成卓遠瞧著慕容微雪一臉沉靜,抿了抿脣,似是有些不悅,一邊正巧走到那百合邊上,便隨口問道,“這百合擺在你宮中正合適,原本朕是想著賜你些梅花的,但到底這個時候賞梅委實不合時宜。”
是啊,如今,可不是不合時宜,不僅是梅,就連人,不也一樣嗎?
“萬歲爺所言極是,臣妾也很喜歡百合,多謝萬歲爺記掛,”慕容微雪一邊恭恭敬敬地頷首道,一邊詢問,“已經快巳時了,想必萬歲爺也勞累了,萬歲爺可要就寢嗎?”
成卓遠瞧著慕容微雪一臉淡淡,本想再和她坐坐閒聊的,但此刻心裡面便十分寡然,就點頭道:“也好。”
“青玉,準備給萬歲爺沐浴。”慕容微雪轉頭吩咐青玉道。
“是,奴婢遵命。”青玉領著侍婢退下,只留兩個侍婢候在門口。
慕容微雪走進寢殿,取出了成卓遠寢衣,一邊問:“萬歲爺想在寢殿沐浴,還是在暖閣?”
“你看著辦就好。”成卓遠瞧著慕容微雪恭敬的側臉,忽然有些不耐煩起來,雙手附後,走到軟榻上,坐了下來,隨手取過小幾上的一本書,正來了些興致,不想卻已經不是昨日的那本《漢樂府》,而是一本厚重的《大般若經》,成卓遠瞧著那封面上靜坐蓮臺的佛祖,不知怎麼忽然就有些生氣,冷哼了一聲,隨手將那《大般若經》丟在了一邊去。
“貴妃如今愛讀佛經?”成卓遠挑眉問道。
慕容微雪走過來給成卓遠奉了茶,一邊垂首,道:“是,太后素來研讀佛法,臣妾潛移默化,自是不及太后精通,只是一知半解罷了,但閒來無事,也喜歡翻幾頁。”
“太后研讀佛法是爲了靜心養神,那貴妃研讀佛法又是爲了什麼呢?”成卓遠戲謔問道,一雙眼睛似笑非笑地打量著慕容微雪,然後伸手驀地捉住了慕容微雪衣領,輕輕一翻,那裡面的青紅痕跡自是瞧得清楚,成卓遠玩味兒地看著慕容微雪漲紅的臉,一邊慢條斯理地抿了口茶,一邊輕笑道,“看來貴妃不是一知半解,貴妃是一竅不通。”
慕容微雪從未聽過成卓遠這樣尖刻的話,一時間又是惱又是羞,又是難過又是憤然,她從來不知道,原來成卓遠也會用這樣輕蔑的眼神打量自己,也會用這樣口氣跟自己說話,明知道他是高高在上的萬歲爺,但她就是忍不住生氣。
慕容微雪正想出言反擊,但卻心下驀地一冷,她這到底是在做什麼?到底爲什麼還要跟他置氣?
不是一早就知道,他們永永遠遠都是君臣的嗎?
手機閱讀:
發表書評:
你可以點擊下方的";收藏";記錄本次(浴血:北風吹斷馬嘶聲深秋遠塞若爲情7)閱讀記錄,下次打開書架即可看到!請向你的朋友(QQ、博客、微信等方式)推薦本書,謝謝您的支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