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優優握緊了手裡的玻璃片，迅速割著手中的繩子，夜色很濃，所以能輕易地遮蓋她的行動。一大片的灌木叢，看不清路，雖然希望渺茫，但是逃總歸是一點希望，若是留下，或者兩個人都會有危險。
***
秦優優閉了閉眼睛。
腳步邁出的那一剎那，男人還是背對著身子站著，她的腳步邁得飛快。當記者那麼多年，不是沒有遇到過危險，但是這樣的生死一線，卻還是第一次遇到。
男人很快發現了異樣，聽到了怒吼聲，身後的腳步凌亂地跟上。已經忘記了恐慌，腳步機械地飛奔，林子裡很暗，有燈光不住地晃動。腳下被藤蔓絆住，狠狠地摔了一跤。
“這臭娘們，竟然敢跑，回來老子打斷她的腿！”
“讓你小心一點，這樣都能讓她跑了，真是廢物！”
“就在這個林子裡，還能登天不成！媽的，收到這筆錢，馬上把這女人給做了！”
“……”
“……”
秦優優按住了胸口，不遠處是河，她嚥了嚥唾沫，脫下鞋子，摸了摸自己的肚子，低聲道：“寶寶，要爲媽媽加油……”
咬牙迅速地爬上了樹，樹幹很粗糙，其實她一直都是恐高的，但是此刻心底卻是沒有了任何恐懼。逃命原來是一種這樣的感覺，身後的聲音漸漸近了，粗糲的樹幹擦傷了皮膚，疼痛感被恐懼淹沒，她爬到了樹頂，抓緊了樹幹。
“怎麼沒人了？翻遍這個林子都要把這個女人給找出來！”
“分開找！”
“等等，這是什麼！”
手電筒的光落到了地面上的鞋子上，秦優優嚥了嚥唾沫，樹幹抓得更緊了幾分。
“從這裡逃走了？這個女人還會游泳？”
“這裡水不深，馬上去找，如果這個女人逃走了，那我們一分錢都拿不到了！”
“咯吱”——
樹枝斷裂的聲音在深夜裡尤爲清晰，光線又凌亂地林子中亂竄，秦優優捂住了胸口，抱住了旁邊的樹丫，光線挪動緩慢，越來越近，她猛地閉上了眼睛。
“喵——”
貓叫的聲音，渾身已經是毛孔林立，她狠狠地咬著脣，生怕自己會叫出聲音來。
“是貓，大驚小怪！快下水去找，別讓那個女人跑了！”
“可這水好冷……”
“是槍口冷還是水冷？被老大發現不見了人，我們幾個都要吃子彈！”
“……”
聲音漸漸地遠了，秦優優呼了口氣，身體溼漉漉的難受，心底還是重重地鬆了口氣。不知道他們會不會折回來，所以只能這樣待著，只是陸塵詡這樣拿著錢過來，不會有危險嗎？
他那麼聰明的人，應該會有應對的吧？秦優優眨了眨眼睛，更緊地抱住了樹幹。
樹林裡很安靜，偶爾又幾聲貓叫，讓人毛骨悚然。生死之間的夜晚，這樣的等待真的是種煎熬。
***
安靜的夜，也是會徹夜未眠。
已經隔了那麼多年，記憶也還是清晰。也許這輩子，都沒有辦法再忘記陸塵詡對她的好，經歷了苦難之後，更是覺得珍貴。可是她費勁了心機，想盡了辦法，都沒有機會施展。他的眼裡沒有她，她還能怎麼辦呢？路璐說的是對的，當一個男人不愛你的時候，做什麼，那都是多餘的。
所以，秦優優纔會這麼有恃無恐，纔會對著她說出那樣的話來吧？她根本不屑，她根本就不是她的競爭對手不是嗎？她如何能接受，那個從前捨不得她受一丁點苦的男人，現在對著她漠視？
所以，現在她做什麼，都是情理之中的吧？一個女人若真是喪失了理性，那也是男人逼的。她沒有辦法看著他們那麼恩愛，那麼和諧，看著他陪著懷孕的妻子，臉上滿是幸福。
所以，當遇到那個在泰國時候認識的中國人，她就主動提到了陸塵詡，提到了秦優優，她知道他是做什麼的，能通過他的手，達到她的目的，有什麼是不可以的？
秦優優的存在，對她來說，那是一根刺，更是一種威脅。
她願意相信，如果秦優優不在了，陸塵詡會回到她身邊。
現在這個時候，快要結束了吧？交錢之後，他們會撕票走人。做這樣的事情，他們都沒有失手過。
即便真的挽不回陸塵詡，那又怎麼樣呢?總比這樣傷心來得好。生命無常，若不是那場意外，她所收穫的幸福何其之多。她倒是真願意就這樣死了，很多時候，活著更爲艱難。
就如同，她此刻。
手機鈴聲響起，內心有些顫抖。她深吸了口氣抓起手機，男人痞氣的聲音讓她手裡的手機差點滑落。秦優優，竟然逃了！
“這裡認識的女人只有你，夜色那麼黑，看不清楚，你就幫個忙矇混一下就可以了。”
這並不是商量的語氣，但即便是這樣，她也沒有必要逃。
若是陸塵詡看到陷入危險的人是她，會是什麼樣的反應？會沒有一絲反應嗎？看一眼他爲她著急的表情，心裡想想也是滿足。
或許，可以看看自己在他心裡能值幾個籌碼，可以看看當他認出是她的時候，是什麼樣的表情。
瘋狂吧？也許。
愛情，是會讓人瘋狂的。
***
箱子裡的錢沉重，也不及心底的沉重。懷著孕的妻子遭遇綁架，那是始料未及的。陸家雖然有錢，但是向來低調，父親在商場上也沒有結下什麼仇敵，真是沒有想到竟然會有這種無妄之災。
優優，此時此刻，該有多恐懼？無法想象她正遭遇著什麼，也不敢確定她此刻是否平安。這種感覺，真的是要逼瘋了他，他怎麼能讓這樣的事情發生？
“我要聽到我太太的聲音。”
“陸先生，你似乎弄錯了，現在輪不到你跟我們提意見。你現在跟著我們走，你放心，你太太我們照顧得很好，就在前面。”
夜色深得不見五指，所到的地方也是陌生的，擡眼只是黑暗，看到有人押著女人，沒有月光，卻能判斷男人的兇惡和女人垂著的頭。
心，就這樣猛地揪緊。
“一手交錢，一手交貨。陸先生應該不會拿心愛的女人開玩笑的，你把錢放到這個位置，我就放了她。”
陸塵詡輕輕走過去，押著女人的男人也輕輕地走過來，把手上的箱子放在地上的同時，男人猛地推過女人，女人的身子重重地撞到陸塵詡身上，聽到一聲“撤”，幾個人拿著錢飛奔跑去。
惹了他的女人，還能跑得了嗎？
只是此時此刻，陸塵詡也沒有心思去想之後，會有人處理這些人渣。他伸手解開女人身上綁著的帶子：“優優，你沒事吧？對不起，我來晚了，都是我不好，我不應該讓你一個人出門，優優……”
近距離之下的那張臉，即便在黑暗之中也能分辨。他的身子一下子僵住了，聲音也冷得入骨：“怎麼是你？優優呢？”
路優兒搖了搖頭，陸塵詡伸手扯開布條，目光赤紅：“優優呢！”
“我……我不知道……他們抓了我過來，說是要讓你拿錢贖……”
“贖的人是優優，怎麼會是你！這件事情跟你何干！”
“我真的不知道……”路優兒哽咽著聲音，“我只聽他們說要找陸塵詡的女人，我不知道他們哪裡得來的消息，就把我抓過來了……對不起塵詡，我根本就不知道發生了什麼，我不知道……”
“優優……優優，秦優優！”他一把揪住了路優兒，“帶我到那個位置，那個位置在哪裡！”
“……”路優兒看著他幾近瘋狂的樣子，一顆心冷到了底。她吸了吸鼻子：“什麼位置？哪個位置？塵詡，你太不公平了……我也被他們抓了過來，你就不問問我發生了什麼嗎？就好像我這麼多年來究竟發生了什麼，過著怎麼樣的生活，你都漠不關心……你怎麼能對我這麼無情？如果不是因爲你，我怎麼會遭到這種罪，我……”
“你還好端端地活著。”陸塵詡冷冷地看了她一眼，“而且，你出現在這裡，不覺得匪夷所思嗎？”
“……”路優兒嘴脣顫抖，“你……你這是什麼意思？”
“字面上是意思。路優兒，如果你還了解我，你就應該知道我智商驚人，想要在我面前玩什麼花樣，那都是不聰明的表現。”他冷冷地看著她，“不出五分鐘，那些綁架者就會被抓捕，我聽到了他們交流的時候說的泰語，你知道，我能聽得懂。你是要帶我去找優優，還是要讓他們帶我去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