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止一次提醒自己，那是別人的男人，也不止一次告訴自己，跟霍行琛已經再無可能。可是心底深處，總有那樣可怕的念頭讓她自己都震撼。她閉上了眼睛，狠狠地深呼吸了幾口，心還是難受得窒息，耳邊的聲音淡淡響起：“初夏，好久不見。”

***

陽光透過窗外灑入，料理臺上，午餐的食物已經準備齊全。福嫂揭開瓦罐的蓋子，嗅了嗅，對著一旁的唐語輕笑道：“少奶奶，你快別忙了！我先給你盛碗湯。”

“待會兒喝吧……”唐語輕笑了笑，“早飯還沒消化呢！”

“那怎麼成？”福嫂動作麻利地盛好湯，“那可是少爺交代的。少奶奶，你可得好好補身子，好好養，給咱們少爺再添個孩子啊！”

“……”唐語輕臉上一熱，福嫂可真是三句話都不離生孩子這幾個字。

“我得看著你喝下去才行，實在喝不下，那就半碗。這湯喝著，氣色好，皮膚好，少奶奶好了，少爺就好。看到少爺高興的樣子呀，我就高興！”

“……”唐語輕憋住笑意，這像是在繞順口溜似的，不過一直以來，福嫂對她，那是真的好，真的讓人暖心。

“唉……”福嫂看著唐語輕，嘆了口氣，“我們家大少爺，如果有二少爺那麼好命，就好了……都說女怕嫁錯郎，其實男人又怎麼會不是呢？我就真的想不明白了，我們家大少爺那麼好的男人，爲什麼就偏偏要殷初夏呢？她除了生下了昕兒，還有什麼？這麼多年，昕兒要媽的時候，少爺要老婆照顧的時候，她在哪裡？好了，現在少爺恢復健康了，她回來了！她倒是有這個臉！”

“會是有什麼苦衷嗎？”唐語輕放下手中的湯匙，皺了皺眉，“我看她都好像不太開心的樣子。”

“誰知道！明明自己欠了人家一個籮筐，倒像是人家欠了她什麼似的！擺什麼臉色給誰看哪！你看，昕兒一見到她就哭，小孩子是最聰明的，誰對她好，誰對她不好，她心裡最清楚?！?

“那是因爲太陌生吧！”唐語輕笑了笑，“時間長了，應該就不會的。母女連心，都會好起來的?！?

“那也得要她有心才行！殷初夏認識少爺的時候，經常到霍家來玩，她雖然不像其他豪門出身的女孩子一樣驕縱，不過看得出來，骨子裡也是嬌滴滴的大小姐，也不簡單。我覺得初璇小姐就不一樣，沒有她骨子裡那麼傲，對待下人都是呼來喝去的?！?

“初璇？”這個名字，有些耳熟。

哦對，是那次到雁城的時候，看到的那個女孩子，她自我介紹的時候說過，好像是這個名字。

“說起來也是姐妹，其實也不是姐妹。反正豪門大戶都是這樣，一個男人有幾個女人都不算奇怪的。這年頭，像我們家二少爺這麼好的男人，可是不多了呢！”

唐語輕耳根微微發熱，福嫂笑道：“少奶奶，其實我一早就覺得呀，我們家二少爺對你可真的不一樣。雖然我也不知道你們那個時候爲什麼結婚，又爲什麼不讓大家知道你們結婚……不過我總覺得，你跟我們家二少爺很配。一個男人，再成功也要一個家，有你在，少爺心情多好！現在還有小糯米，還有昕兒，大少爺又醒來了……多圓滿啊，就是因爲這個女人……這世界上的好女人那麼多，怎麼就偏偏……”

“大哥應該也是爲了昕兒著想吧，畢竟她是昕兒的親生母親……福嫂，你放心吧，初夏雖然以前是大小姐，不過經歷了這麼多一定會改變的。我們大家都對她好，她覺得暖心，就一定會盡好自己的責任的?！?

“誰知道！少奶奶，你可別以爲大家都跟你一樣善良，這個世界上什麼樣的女人沒有？哪能說得準呢？不過，既然大少爺喜歡，我也會好好對她的……希望這次她不要這樣說走就走，好歹也想想昕兒跟大少爺?！?

福嫂搖了搖頭，又嘆了口氣：“不過叫我說，人的心地也是不會變的，就算是她對大少爺跟昕兒好……也不過因爲霍家有錢有勢。如果霍家沒有這麼風光，我看她是怎麼都不會回來。大少爺對她好，以前誰看不出來？她心裡也清楚明白，可就這樣牽扯不休的，要我說，還是初璇小姐更好?！?

“她也喜歡大哥嗎？”

“不知道啊……初璇小姐整天嘻嘻哈哈的，就是不愛打扮，其實人也熱心漂亮著呢！大少爺出事之後，到了美國，我去照顧過一段時間。初璇小姐也跟著到了美國，有時陪著就是整個夜……大少爺這麼久才醒來，醒來又帶了初夏回來，這些話，也沒法說??！我問過初璇是不是喜歡我們家大少爺，她也不承認！少奶奶……要你看，你覺得這是你們所說的愛情呢？還是友情？”

“……”所謂的愛情友情，有時也會轉換的吧？唐語輕輕輕嘆了口氣，笑道，“當事人才清楚。喜不喜歡，初璇心裡最知道，但是是女孩子，會有很多顧忌。也許她是覺得，大哥已經心有所屬，所以不願意給他增加困擾吧……”

“趕明兒去廟裡祈個福，希望來的是福而不是禍啊……”

“叮咚”！

門鈴聲響起，福嫂起身走到門前的位置，就看到視頻裡，提著大包小包的殷初夏，正站在門前。

倒是一回來就很會花錢呢！

“福嫂。”殷初夏勾了勾嘴角，福嫂的目光繞過她手裡提著的大包小包，一一接過，想說什麼，還是把話嚥了下去。

家和萬事興，希望她真的如同少奶奶所說，能安安心心地做個好太太，好母親。

***

走進房間，殷初夏整個人頹廢地躺到*上。

剛剛，她聽了一個很長的故事，聽完之後，她覺得整個人就要崩潰了。

離鄉背井的這麼多年，她從來沒有刻意去打聽過霍行琛的消息，她知道自己的世界已經無法跟他的再度重合，她不再是富家千金，她甚至跟他的大哥發生了關係，所以她跟他，不會再有交集。

她冰凍著自己的情感，卻在再度見到他的時候，就那麼復甦燃燒了，那種感覺，只有自己才懂。

原來，唐語輕也不是名門之後，她甚至有過感情甚深的男人，已經談婚論嫁；原來，她的世界也是一塌糊塗，糟糕透頂。這樣的一個女人，爲什麼能得到他的心呢？

霍行琛那是被豬油蒙了眼睛嗎？如果一個如此不完美的女人可以進入他的世界，那麼她當初，爲什麼要逃離？

殷初夏痛苦地閉上了眼睛，眼前又浮現出霍行勳的臉。

“初夏，不如我們做個交易？”單獨的空間，霍行勳搖晃著酒杯，“你該知道，我想要什麼；我也知道，你想要什麼。我們各取所需，這筆交易，那是雙贏?！?

她冷笑：“你別做夢了！無論我站在什麼立場，什麼角度，都沒有理由跟你合作。”

“你錯了。”霍行勳微笑，“應該說無論我站在什麼立場，什麼角度，你都有理由跟我合作。你現在雖然進了霍家，但是霍行止……憑我對他的瞭解，或者說，對一個男人的瞭解。他讓你回來，無非出於兩種考慮，一是憐憫；二……就是報復。”

她愣了愣，霍行勳又笑道：“你也覺得世界上沒有那麼好的男人吧？當年你這樣離開，可以說是拋棄，在他最黑暗的日子裡，你從來都沒有出現過。初夏……霍行止不是你愛的男人，霍行琛纔是，所以，我不會要你做傷害霍行琛的事情。再說了，你當年家裡生意失利，跟霍行止多多少少有關係吧？要不是他那位朋友，你們殷家，何至於落到這種地步？難道流落在外的那麼多年，你就沒有一點恨意？如果當年霍行琛接受了你，或者霍行止沒有介紹他的朋友……你現在都不是這樣的未來。”

“……”她攥緊了手，霍行勳點燃一支菸，“堂堂的殷大小姐流落街頭，這些年你一定過得不好吧？相對的，殷初璇就比你過得好，她跟霍行琛有聯絡，而且感情挺不錯。初夏，當年可不是這樣的！你好好想想，嗯？”

“我不會答應你什麼的，我……”

“不，你會的。”霍行勳的笑容篤定，盯著她的眼睛，“而且，你一定會。你的眼睛告訴我，你在悲傷，在不平，在嫉妒……而且，你這種情緒很強烈。你這樣的情緒，總會需要一個突破口，所以，你總會有一天來找我。我有把握，讓霍行琛重新回到你身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