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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七章《女朋友》

當發現夏琳和張帆的感情後,佳音便沒有再去找過張帆,偶爾張帆找她,她也是儘量躲著,她不知道自己對張帆是一種什麼樣的心態,但她知道,儘量遠離他是對所有人都好的。

可是~這一天剛下班,張帆卻又一次主動打電話找了佳音,電話那頭張帆的聲音不是很好,情緒很低落,似乎還有淡淡的哭泣聲,聽起來像是出了什麼事。

掛了電話後,佳音由於不放心,所以還是去了張帆說的地方去找他。

然而當佳音趕到的時候,看到的卻是,滿身酒氣的他。

他坐在馬路旁,手裡還拿著半罐啤酒,看上去心情十分的差。

想起父親每每在家喝醉酒後的樣子,佳音突然有些害怕,這一刻,她很想逃走,可是最終,她還是說服了自己,努力的平復了自己的思緒,留在了那裡。

“你喝酒了?”她緩緩向前,聲音略顯顫抖的問。

張帆擡頭望了她一眼,苦笑了一下,說:“我還以爲,你不會來呢。”

“你知道嗎,在我心裡……只有那些沒用的男人,在遇到問題時纔會用酒來麻醉自己,讓自己沉醉在半夢半醒的世界裡。可你並不是那樣的人,爲什麼要做那樣的事?”

張帆紅著臉,醉醺醺的笑了笑說:“看樣子,你對我的評價還挺高。”

“你到底怎麼了?”佳音滿眼擔憂的問。

張帆:“沒什麼,就是心情不太好,很想找個人聊聊,然後就想到了你。”

佳音:“夏琳呢,你心情不好爲什麼不找她?”

張帆搖了搖頭,滿心苦澀的笑了笑,說:“雖然我們曾經是同學,但現在很多事情都變了,她現在是珍飾的千金,我怎麼可能什麼事都去找她。”

“你們……出什麼事了嗎?”

張帆:“別提她了。”

佳音看著他雖然喝了不少酒,可意識還算清醒,於是她漸漸放下了心防,在他的旁邊找了一處坐了下來,勸解他說:“雖然,我不知道你們之間到底怎麼了,但我很清楚,夏琳不是一個嫌貧愛富的人,如果你們之間有什麼問題,說清楚不就行了嗎。”

張帆苦笑著搖了搖頭,然後,就舉起了那半罐酒,往嘴裡送,可是,剛要碰到嘴脣,卻被佳音一把奪走了。

她拿著那半罐酒,站起了身,呵斥道:“別再喝了,雖然我不知道你到底怎麼了,但就算你現在把自己喝成一攤爛泥又有什麼用?酒醒之後,你還不是要自己去解決那些問題。”

張帆:“我不是想要逃避什麼,我只是心裡不痛快。”

佳音聽了,立即扔掉了那半罐酒,又坐了回去,問他:“所以……你叫我出來是有什麼事想要跟我說嗎?”

張帆看著佳音,頓了一會兒,才終於把自己憋了半天的話,說了出來:“你……明天能不能陪我去個地方?當做幫我一個忙。”

雖然,佳音不知道他所說的是什麼地方,但出於朋友道義,見他這樣痛苦的樣子,佳音猜測,他應該是遇到了什麼難事,所以,佳音猶豫了一會,還是答應了他。

“謝謝……”那一刻,他低垂著頭道著謝,眼裡輾轉的,卻盡是隱忍的淚光。

到了第二天……

那天一早,張帆便來到了小區外接佳音,還把她帶到了曙光醫院。

推開101病房的門,佳音看見一個骨瘦如柴的老婆婆正躺在病牀上,旁邊還插著吊瓶。

佳音看了一眼張帆,便徑直走了進去,直到這時佳音才知道,這人竟是張帆的奶奶,可尷尬的是,佳音根本不知道是來看他的奶奶,竟就這樣空著手來了。

就在這時,張帆出去了一趟,然後就拿著一大包的東西走了進來,邊走還邊說:“差點把這些忘車上了,奶奶,這些都是佳音買給您的,知道病房裡花香不能過重,她還特意選了,香氣淡的。”

佳音滿心的困惑,才知道他原來早就準備好了這些,奶奶滿臉慈祥的望著佳音,還和藹可親的拍了拍她的手,說讓她破費了。

佳音只能尷尬的笑了笑,可是,老奶奶看見佳音,似乎顯得格外高興的樣子,佳音帶著一片茫然的心情向張帆的奶奶做了自我介紹,然後就陪著她開始聊天。

但沒聊幾句,老婆婆卻突然詢問了佳音家裡的所有情況,像是……家裡還有什麼人、爸爸媽媽做什麼的……都問的仔仔細細。

佳音不自覺的望了張帆一眼,卻見他眼神躲避,羞愧的低下了頭,這一刻佳音終於明白了老婆婆的意思,也明白了張帆帶自己來的意圖,但是,她依舊很細心的回答了老婆婆,告訴她家裡還有哪些人,爸爸媽媽是打工的等等,所有的問題。

老人家顯然很喜歡細心又溫柔的佳音,直到佳音離開時依舊依依不捨的樣子。

當二人離開病房,走了沒多遠時,張帆對她說:“今天……謝謝你。”

佳音滿眼不悅的望著他,指責道:“你知道嗎?我這輩子最恨的就是被人欺騙利用。其實,你大可以告訴我實話,你找我來是爲了讓你奶奶誤以爲我是你女朋友,而不應該騙我。”

張帆:“那如果我說了實話,你還會來嗎?”

“我不會。”佳音斬釘截鐵的對他說,“因爲今天該站在這裡的人不是我。”

張帆:“對不起,但我也是實在沒辦法了纔會選擇騙你,我奶奶身體里長了個惡性腫瘤,可她年紀太大了,動手術的風險很大,我現在只想給她一個牽掛,至少希望她爲了我,再堅持下去。”

說著,他拖著額頭,順著牆邊慢慢蹲了下去,滿心自責的告訴了佳音發生在他身上的一切。

都說~每個人的心中,都有一段不爲人知的痛,原來一向堅強的他心中也有。

張帆告訴她,在他還小的時候,父母就離了婚,後來,母親改嫁,而父親也在撫養他到11歲的時候意外身亡了,從此,他在奶奶的照顧下長大、學習。可是,眼看奶奶的身體越來越差,已經無法再供他讀書,但奶奶又根本不讓他輟學,因此,他只能在升學考的時候,特意填了錯的答案,以致名落孫山,這樣他纔有了機會,提早出來工作。

好不容易,他得到了夏琳父親的賞識,開始平步青雲了,可沒想到,奶奶卻在這個時候,突然倒下了,他想給奶奶手術,可又怕她撐不下去,只能欺騙她,給她一個活下去的希望。

“你總說,我改變了很多,可我也發現了你的改變,原來所有的改變與成長,付出的全都是刻骨的代價。”佳音聽了這一切,心中感觸良多,不僅爲奶奶的愛而感動,更爲張帆的孝心動容,於是,她在張帆的身邊找了個地方,坐了下來,她問張帆,“夏琳……她有跟你說過我的事嗎?”

張帆輕輕地搖了搖頭,佳音卻笑了,因爲她終究沒有看錯,夏琳是一個她值得託付真心的朋友。

可是,爲了安慰張帆,她卻親自將自己一直不願提起的往事一一訴說了出來。

那是佳音高中時發生的事了,也是佳音在慢慢了解了父親的謊言以後發生的事。

那時的佳音,還沒有過多的改變,雖然,因爲錦天的原因,她變得細心了不少,可開朗的性格,卻依舊沒有太多改變,只是,父親在她心中的改變,卻也漸漸地影響了她的性格。

以前,提起家人,她可以驕傲地擡起頭,說自己有一個愛她的爸爸,一絲不茍的母親,和一個可愛的弟弟,可是最終她卻漸漸發現,父親的愛竟是水中花,那樣的虛無縹緲,她漸漸地開始懼怕被人問起家人,尤其是父親這個話題,因爲她無法光明正大的說出,自己的父親是一個可以爲了賭,不擇手段的人,而母親,卻是父親口中,那個蠻不講理的潑婦。

所以,當同學們興致勃勃的談論起父親這個話題的時候,她總是能躲就躲,即便躲不了了,也選擇冷漠迴應,簡單的敷衍過去。

可是……如果只是逃避父親這個話題,又怎麼會不被人看出來呢,所以她只能選擇收斂起自己的性格,哪怕讓人覺得她是生性涼薄,也好過被人發現父親的秘密要好,所以她漸漸變得沉默了起來。

原本以爲,她只需要在外人面前僞裝即可,至少,在親人面前,她還有做回自己的機會,可是她卻忽略了,那也是母親最難熬的一段時間,她承擔著家裡所有的壓力,無處釋放,再加上佳音又曾阻止過他們離婚,於是她便將所有的怨氣、恨意,都發泄在了佳音的身上。

那時候,她對母親有過恨,有過怨,她不明白,自己只是想要一個完整的家,究竟錯在了哪裡,爲什麼母親不願理解她。

爲了證明,她是對的,也爲了讓父親儘早回頭,她使盡了力氣,用盡了辦法。

本以爲,在那個家裡,就算媽媽不理解她,可口口聲聲說著愛她的爺爺奶奶和爸爸,至少能理解她,她也能借此讓父親回頭。

可是沒想到,她所有的努力,換來的卻是一次次的冤枉和責罵,父親冤枉她在家裡挑撥是非,爺爺奶奶責罵她不該和父親頂嘴。

因此……那段時間的佳音,不能哭、不能笑,也不能在家裡多話,漸漸地,她終於習慣了冷漠以對的狀態,只懂得了唯唯諾諾,曲意逢迎,在家裡時,她再也不敢笑,在外面時,她也不敢有絲毫的軟弱,每天切換著面孔面對家人與外人,只有在夏琳面前,她可以稍微放下,稍微的軟弱一點。

佳音對他說:“那段時間的我,是絕望的,我根本沒有心思再去管任何事,當期末考試卷發到我手中的那一刻,我的腦子一片空白,那一刻我知道,該結束了。之後……所有人都對我突然沒考上議論紛紛,大多人都覺得,我是爲了省錢,故意弄砸了考試,而我,也就順理成章的背上了這個懂事的名譽。”

說著,佳音已經紅了眼眶,可是她卻又擡起了頭,努力地讓淚水流回了眼眶,然後說:“小時候,聽到別人說恨這個恨那個,我就很好奇,既然那麼恨,爲什麼不忘了,要讓自己那麼痛苦呢?長大後我才明白,原來所有能忘記的恨,不過是因爲你從未真的將他放在心裡過,而要將自己曾經最愛的人變成恨,那纔是最絕望,也是最深刻的……”

佳音告訴張帆,現在的她,只想盡力彌補自己犯下的錯,可有些錯,卻已經註定了彌補不了,因爲對母親的傷害,早已造成,那是她即便付出生命,也改變不了的一切,她希望張帆不要像她一樣,等到所有的一切都失去了,才知道悔改。

緊接著,她伸出了手,緊緊的握住了他的手臂,說:“我跟你說這些,只是想要告訴你,你還有彌補的機會,去找夏琳吧,我看得出來,你很喜歡她。”

張帆滿臉苦澀的笑笑說:“喜歡又有什麼用,我們是兩個世界的人,怎麼可能在一起。”

“她還不知道你喜歡她嗎?”佳音擦了擦眼角,驚訝道。

張帆:“這樣也好啊,至少我們還是朋友。”

佳音想了想,勸解他道:“我沒有資格勸你勇敢的把自己的感情說出來,因爲我已經不是一個勇敢的人,我很膽小,很多事情不敢去做不敢去說,因爲害怕失敗害怕失去,害怕犯錯時家人的指責,可現在失去的卻越來越多,而現在我想要改,卻再也改不過來了。”

“你……到底想說什麼?”

佳音:“我只是想告訴你,不要像我一樣,到頭來失去了一切。你認爲你只要什麼都不說就能維持住現在的關係嗎?你有沒有想過,她早晚要嫁人,到那時你願意看著她穿著潔白的婚紗,把自己的一生交給另一個男人嗎?就算你大度只要看著她幸福就夠了,可你潛藏著對她的愛,就不能再靠近她,因爲如果你對她好,愛她的那個人勢必會發現,會生氣,到那時你唯一對她好的方式就是……永遠離開她的人生,你捨得嗎?”

佳音的話令江帆猶豫了,那是他從來都沒有想過的問題,是啊,他捨得嗎?

最後,佳音告訴他:“我有時間的時候還是會來看你奶奶,也不會去拆穿你,直到你想清楚,該以你女朋友的身份出現在這裡的人究竟是誰,或者說……你希望她是誰。”

說完佳音走了,留下了張帆一人,仔細的反思著她說的那些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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