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杏出牆?”聽著尹殤骨的話,賀蘭平有些好笑,道,“聽公主這話裡的意思,莫非是已經有了意中人?”
尹殤骨想了想,道:“意中人是沒有,感興趣的倒是有。”
賀蘭平猜測道:“是你那位表哥,玄世子?”
“不是他,雖然與他是表兄妹,但他對我的好說是親兄妹也不爲過,可惜,我對錶哥沒有那個意思,我也跟他說得很清楚。”尹殤骨悠悠道,“你我的結合,是各取所需,太子殿下應該不會干涉我暗中與其他男子來往吧?”
“不干涉。”賀蘭平顯然不在意這一點,“在外人面前,咱們把戲做足了即可,至於暗地裡你想與誰在一起,本宮不管,也不會去阻攔,不過公主可別怪本宮沒提醒你,你若是私會外男,可得小心謹慎,別讓其他人知曉,否則要是被人看見了,檢舉你,那本宮也不太好辦,爲了皇家的臉面著想,你最好不要被人抓到什麼把柄。”
“這一點,你大可放心。”尹殤骨淡淡一笑。
“對了,父皇說想要見你一面。”賀蘭平道,“我告訴他要娶你做太子妃,並且可是在他面前擔保了你比古月南柯優異得多,他說,這兩日找個機會帶你入宮,要做他的兒媳,自然要被他考察一番。”
“這個不成問題,我隨時都有時間。”尹殤骨道,“太子殿下把我說得那麼好,我自然不會讓你失望了,表面功夫,我還是能做足的。”
“如此甚好。”
“你今日還有什麼急事麼?若是沒有,現在帶我進宮去見皇帝也是可以的。”
“現在?”賀蘭平望著尹殤骨一派輕鬆的模樣,笑道,“你似乎一點兒也不緊張,要知道父皇可是很挑剔的,你就不打算做做準備,帶個見面禮什麼的?”
“整這些虛的沒什麼意思,他若是滿意我,我什麼都不送他也不介意,他若是不滿意我,我送得再貴重也沒什麼用,禮物這種東西,還是等他接納我了再送吧。我如今還真想不出有什麼好東西可送。”
“也罷,看你心態如此好,那就隨我進宮去。”
賀蘭平說著,起了身,向門外走去。
尹殤骨跟在他的身後走了出去,上了同一輛馬車。
“最近太子殿下似乎不怎麼去綢緞莊了。”尹殤骨道,“我若是沒記錯,你之前隔三差五便會去找賀蘭堯喝茶,近來這段時間卻都不去了,算了算,都超過半個月了。”
賀蘭平聞言,怔了怔,隨即道:“是呢,好久沒去了。”
尹殤骨望著他面上一閃而過的失落之色,問道:“莫非是你們鬧了什麼矛盾?”
賀蘭平自然是不會跟尹殤骨道出實情,只隨意道:“有些誤會罷了,我與小十之間,從不會生出什麼隔閡,只是……我做錯了一件事,讓他不開心。”
賀蘭平沒有明說是什麼事,尹殤骨便知道他不想跟旁人提起,就不再追問。
“賀蘭堯這個人,脾氣不太好,除了驚羽,他就沒看誰順眼過。”尹殤骨淡淡道,“如果不是因爲我親眼所見他對驚羽的好,我會覺得這個人的心是石頭做的,似乎很難有什麼事情讓他動容,他性格古怪得很,我第一眼見他,就覺得此人不好相處,太涼薄。”
“小十並沒有你說的那麼無情。”聽著尹殤骨對賀蘭堯的評判,賀蘭平略有不滿,“他脾氣是不好,但他對待自家人也不薄,對我、對皇祖母、對他母親、甚至對他的下屬,他都算有耐心,只是外人看不到他的好,只看到他的無情冷漠,只有被他善待過的人才知道他的好。”
尹殤骨聞言,挑了挑眉,“抱歉,是我多話了。我只是表達我的看法,殿下不用在意,畢竟賀蘭堯與我不算熟,我是給不出多好的評價的。”
“難得有個女子對小十的評價如此不好。”賀蘭平望著尹殤骨,有些似笑非笑,“驚羽曾給他起過一個外號,國民男神,大致意思就是,在我們出雲國國民的眼中,他如同神祗一樣美好,翩若驚鴻,美若謫仙,風華絕代,不雜風塵……”
“知道了知道了,不就是長得好看,長得好看就是能有如此多誇張的評價,我能理解。”尹殤骨不鹹不淡道,“這年頭人們就只貪圖美麗的皮囊,少有人透過外表看本質,也許容貌勝過賀蘭堯的沒幾個,但要論品德,比他好的可不少。”“比如?”
“比如貴國國師。”尹殤骨淡淡一笑,“國師帝無憂,人稱俏半仙,寧王賀蘭堯,人稱美若謫仙,但賀蘭堯的‘仙’在於外表,是他的容貌賦予他的仙,而國師的仙,卻是由內而外,由骨到皮,真真擔得起這個‘仙’字。”
賀蘭平:“……”
帝無憂那神棍怎麼比得上小十呢,這尹殤骨的品味……當真不敢茍同。
賀蘭平雖這麼想,卻沒有直說,只淡淡道:“人與人的想法大不相同,沒必要爭個高下,公主,咱們還是談談別的吧。”
賀蘭平正說著話,卻沒料到,馬車車身倏然間劇烈一顛!
不僅如此,顛簸的同時,整個車身都往一側倒——
尹殤骨正坐在最左邊,一時間沒有反應過來,直直朝著左側的車壁撞去。
腦袋左側以不可挽回的趨勢正要與車壁來一個親吻,她想要仰身起來卻抵抗不過顛簸的力度。
整個馬車的車身向左劇烈傾斜,很顯然有翻車的危險。
“咚”的一聲,尹殤骨的頭撞上了馬車的車壁,吃痛地悶哼一聲。
下一刻,她聽見耳邊傳來‘啪’的一聲響,而後整個人又往右栽去,這一回她有了防備,伸手扣住了馬車的窗簾,穩住身形。
一擡頭,看見賀蘭平的手抵在了馬車車壁上,原本劇烈傾斜的馬車這會兒又穩妥地立在街道上了。
尹殤骨很快明白了,剛纔耳邊那‘啪’的一聲響,是擊打車壁發出的響聲,應該是賀蘭平朝著相反的方向拍出一掌,他的施力將失去平衡的馬車往右帶,那只有等馬車恢復了平衡,外頭的車伕才能勒馬停車。
很快地,馬車被勒停了。
車外,車伕的聲音傳了進來,“殿下,方纔馬車險些翻了,是因爲街道邊上有人襲擊馬車,我看過去的時候,已經看不到是誰出的手了。”
他的聲音還帶著些輕喘,可見方纔的意外他也花費了不小的力氣。
“這襲擊之人膽子可真是不小。”尹殤骨沉聲道,“他是想讓我們車仰馬翻。”
馬車若是翻了,車內的人不可避免會受傷,連摔帶撞,情況要是嚴重些,骨折脫臼甚至內傷都是有可能的。
好在賀蘭平的反應還算快,借力將馬車恢復穩定也是需要一定的功夫的。
“公主,可有大礙?”賀蘭平轉頭問她。
尹殤骨道:“無妨,只是頭撞了一下,沒什麼要緊的。”
“殿下,那人留下了字條。”外頭響起車伕的聲音,下一刻,馬車的車簾被掀開,外頭的人遞進一張字條,“剛纔馬車傾倒的那一瞬間,有一支飛鏢襲來,紮在了馬車車板上,釘上了這張字條。”
賀蘭平接過那字條,上面只有寥寥兩句話——
不是不報,時候未到。遊戲纔開始,盼君早做準備。
尹殤骨瞥了一眼那字條上的字,擰眉,“你是否得罪了什麼人?”
“看本宮不順眼的人,不少,但憑這幾個字,我根本無法斷定是誰。”賀蘭平說到這兒,笑了笑,“也許這字條不是給我的呢,而是給公主你的。”
“太子殿下真愛說笑。”尹殤骨呵呵一笑,“我在你們出雲國可沒得罪過誰呢,你們這兒的人我都不認識幾個,誰會如此警告我?”
“這傢伙倒是囂張,不是不報,時候未到……本宮好奇他想‘報’的是什麼呢,讓本宮早做準備,這話聽起來顯得他多有能耐似的。”賀蘭平冷哼一聲,將手中的字條揉成一團。
忽的,他想到了一個可能性。
最近的事兒有點多,樁樁件件都與一個神秘人有牽扯。
雖然小十已經不與他來往,但小十手底下的人並不知道他與小十之間是因爲什麼事而關係冷淡,大家都只以爲他們是鬧了什麼矛盾。
他們十幾年的兄弟情誼,下屬們看在眼裡,都覺得他們這矛盾是鬧不了太久的,興許過段時間就好了呢。
從前他與小十來往密切,連帶著手下的人也都有來往,雙方之間傳遞消息都十分簡單,他的幾個貼身隨從已經與月落烏啼混得很熟,從月落烏啼那得知,有一個神秘男子,近來總是用各式各樣的方法找茬。
比如給淪落青樓的古月南柯贖身,讓古月南柯跟小十他們同歸於盡,但最後這事沒成。
再比如,給驚羽的貼身丫鬟海棠下了毒,逼得海棠懸樑自盡。
還有,給皇帝傳信,告訴皇帝賢妃藏身在綢緞莊。幸好被寧若水聽見了跑來告訴他,他迅速想出了對策,命人去綢緞莊通知,讓賢妃儘早轉移。
今日他出行又被襲擊,對方還送上了這麼一封口氣囂張的信,這讓他一瞬間就想到了那個神秘人。
藏在暗中的敵人,最是讓人討厭。
“太子殿下,可有了懷疑的人?”尹殤骨的話傳入耳中。
賀蘭平冷笑一聲,“暫時沒有,這人太神秘,我倒要看看他能藏多久。”
言罷,朝著外頭的車伕道:“繼續趕路。”
……
午後的陽光打在窗子外搖晃的樹葉上,綠油油的泛著暖暖的光。
焚香繚繞的屋子內,蘇驚羽在軟榻上睡著。
賀蘭堯捻起自己的一縷髮絲,在蘇驚羽臉上輕輕摩痧,試圖把她弄醒。
公子鈺說,有孕的女子總是容易疲倦,嗜睡是十分正常的,但也不可睡得太多,睡太多或是睡太少,都對身體無益處,雖說有孕不能蹦蹦跳跳,但適當地出去活動是有必要的。
因此,哪怕蘇驚羽睡得很香甜,他也要弄醒她。
她已經睡了快兩個時辰,太久了。
賀蘭堯捻起自己的一縷髮絲,在蘇驚羽臉上輕輕摩痧,試圖把她弄醒。
但蘇驚羽卻並未醒過來。
賀蘭堯挑了挑眉,伸手將她撈到懷裡,用指尖在她脖頸處輕輕撓著,感受著她淺淺的呼吸噴灑在他手上。
鼻翼間有淺淺的淡香縈繞,好聞的同時又讓人莫名的感覺到安心,周遭的空氣寂靜,靜的只能聽見呼吸聲。
近在咫尺的氣息,賀蘭堯脣角揚起的弧度漸漸拉長。
有時候日子過得太美好,他會覺得是一種錯覺,似乎身處一個美妙的夢境。
他活了二十年,真正活得開心的日子卻是從去年開始。
十九歲以前,日子雖然過得不錯,但內心卻免不了孤寂,總是覺得缺了點什麼。
後來他知道,是缺一個能與他長久相伴的人,雖然他從前清心寡慾不近女色,但也不能免俗,偶爾也會想著,有個女子相伴會是什麼感覺?而在遇上蘇驚羽之前他都沒有遇見過合適的人。
也許蘇驚羽不是最好的,但卻是最適合他的,其他人,再好也無用了。
他的指尖緩緩往上游移,遊移到了她的脣上,一片的柔軟冰涼之感。
蘇驚羽終於有了點兒反應,那雙閉了已久的眸似是顫了顫,隱隱有要睜開的跡象。
蘇驚羽只覺得睡夢中臉上似是有點兒癢。是蚊子麼?
才這麼想著,倏然間覺得脣上一軟,熟悉的氣息與感覺讓她眸中初醒的朦朧之感瞬間退散,有些茫然的神智也在這一刻清明。
鼻翼間有熟悉的馨香縈繞,脣瓣被人輾轉輕吮,反應過來是賀蘭堯在親吻她,她眨了眨眼。
“阿堯。”蘇驚羽啓脣道,“什麼時辰了?”
“你還知道問時辰,一個下午都快睡過去了,晚上又要睡,你這吃了睡睡了吃的,與某種動物有什麼區別?”賀蘭堯說著,攬著蘇驚羽,一個翻身將她壓住了,但即使是壓著她,他也會用手臂撐著自己的身軀,不壓著她的腹部。
他的聲線依舊如往日一樣慢條斯理,但蘇驚羽還是敏銳地能察覺到一絲不平穩。
他的目光似乎也有些炙熱,但他什麼也沒做,就只是看著她。
蘇驚羽輕嘆一聲,“覺得我是豬?沒辦法,睏意襲來擋不住呢。”
“你倒是睡得安穩。”賀蘭堯冷哼一聲,“我纔是煎熬的那一個。”
夜夜懷抱著蘇驚羽,卻不能有多餘的行動,時間長了,他覺得有些煎熬。
蘇驚羽聞言,撇了撇嘴,“阿堯,我明白的,不如這樣吧,分房而睡,你不必太靠近我,自然也就不會遐想了。”
“不行。”賀蘭堯頗爲乾脆地拒絕,“不分房。”
“爲何?”
“習慣了有人夜夜陪著,忽然變成獨自一人,你不覺得孤寂麼?”賀蘭堯道,“是從身軀到心靈上的孤寂,你必定不會習慣了,你曾說過一個詞,安全感,我若是不陪著你,我怕你會缺失那種感覺。”
“不錯,你是很有安全感。”蘇驚羽挑眉,“與我同牀你又不開心,與我分房你又不願意,這也不行那也不行,那你說怎麼是好?”
有句話怎麼說來著,空虛寂寞冷,她覺得阿堯現在有點像這種狀態。
“讓我想想。”賀蘭堯思慮了片刻,而後道,“可以同房,不同牀,這樣吧,你睡牀我睡地,只要不與你太過親近,我也就不會有那些不純潔的想法了,你想想,但凡是正常的男子,對自己的夫人都不會思想純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