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乎每一個國度都存在皇子奪嫡的爭鬥,而鸞鳳國,則是公主奪嫡。
因此,公主跟公主之間,能有多少交情?
尤其三公主尹殤骨與大公主尹清羅,這二人多半是敵手,連天會向三公主尹殤骨求救,顯然是走投無路,只盼著尹殤骨能看在同是尹家人的份上,救他一救。
想的倒是挺美。
“喊夠了麼,坐好。”賀蘭堯望著將頭探出馬車的連天,伸手揪上了他的後衣領,將他扯回馬車內,又隨手抄起一個桃子堵上他的嘴。
“別指望她了。”賀蘭堯不鹹不淡道,“那又不是你同父同母的姐姐,你以爲她會拿你當回事?咱們就來看看她的態度,不過,我要警告你,接下來你最好不要大喊大叫,我這人一不高興,就喜歡拿銀針扎人。”
連天:“……”
賀蘭堯的銀針也不知是下了什麼藥,一針下來如冰錐刺骨,疼痛難忍,渾身無力。
他再也不想嘗試第二次。
同一時刻,正對面馬車裡的尹殤骨聽見喊聲,只覺得驚奇,下了馬車,快步行至賀蘭堯的馬車前,一把掀開了車簾。
入目的情景讓她一挑眉頭。
正對面,一對男女偎依著,看似頗爲親密,一旁,蔚藍色衣裳的男子倚靠著車壁,口中堵著一個桃子,可不正是她的五皇弟?
尹殤骨頓時瞇了瞇眼兒。
她這五弟方纔是向她求助了,也就是說,他此刻是受到了這兩人的控制?
“三公主,別來無恙。”蘇驚羽望著她,淡淡一笑。
尹殤骨望著眼前陌生的女子臉龐,竟覺得神態有幾分莫名的熟悉感,似乎在哪兒見過?
然而她細細在腦海中搜索了一遍,卻依舊沒有印象。
原因無他,蘇驚羽此刻的容貌與初見尹殤骨時不同,尹殤骨自然一時半會兒也認不出來。
“膽子挺大的麼。”尹殤骨望著對面的二人,雙手環胸,悠悠道,“連我們五王爺都敢劫持,還能嬉皮笑臉地與我打招呼。”
她的神態也頗爲淡然,似乎一點兒也不將連天的安危放在心上。
“有什麼不敢的。”蘇驚羽不緊不慢道,“倘若此刻在我眼前的是大公主,我或許還能有一絲絲緊張,可若是三公主,我就無需緊張了。”
同父同母與異父同母差的可不是一星半點兒。
尤其是在皇家,不是相同的爹媽生的,別說感情了,不相互殘害就該燒高香謝神靈了。
“爲何是本公主就不緊張了。”尹殤骨笑道,“雖然五弟與我不親近,但好歹我們都是尹家人,他體內流著與我相同的血液,衝著這一份關係,我也得救他是不是?”
“這話說的倒是有些道理。”賀蘭堯漫不經心道,“不過我想問問三公主,是所謂的血緣關係重要,還是儲君的位子重要?”
尹殤骨聽聞此話,脣角的笑意一斂,明眸輕瞇,“閣下這話是什麼意思?”
“三公主以爲我們挾持五王爺是爲了什麼?爲財麼?”賀蘭堯有些似笑非笑,“我挾持五王爺,只是要拿他做餌,釣大公主這條大魚,三公主你若是覺得自個兒跟他們交情很好,大可來插手。”
尹殤骨:“……”
原來這二人最終的目的竟是爲了要對付尹清羅。
尹殤骨正思索著,一旁的連天終於按耐不住,將口中堵著的桃子拿下,朝著尹殤骨道,“三姐,你當真不願意救我麼!”
尹殤骨瞥了他一眼,不語。
連天見她不說話,便知她極有可能想袖手旁觀,忙道:“三姐,我聽聞城門守衛說,你之前曾放過幾個異國人進城,是否就是這兩人?你可曾詢問過他們的目的!他們來歷不明,你當真就放心他們在我們的國土上肆意妄爲?”
“什麼?”尹殤骨微微驚詫,立即轉頭望向賀蘭堯蘇驚羽。
這兩人是她當初放進城門的那二人?
他們竟改變了相貌。
“三姐你自個兒放進來的人,你還記不住麼?”連天道,“他們是出雲國人,近些日子纔來我們帝都,我派人查探他們的身份,卻是沒查到什麼結果,便讓人去城門外詢問,守衛說近來這段時間只放過一次異國人,是你親自帶入城門的,難道你沒有印象?”
“我當然有印象,只不過,那時候他們的相貌與現在完全不一樣。”尹殤骨望著蘇驚羽二人,眸中浮現些許的狐疑之色,“你們二人,混進我們帝都究竟幹什麼來的?”
“三公主可別誤會,我們當真只是純粹來玩,順便找某個人的麻煩。”蘇驚羽朝著尹殤骨微微一笑,“我想,三公主大概沒有興趣瞭解我們與大公主的恩怨吧?”
“三姐,你可別信他們的!”連天急忙接過話,“來歷不明的人,怎可輕易相信?三姐,我與你可沒有矛盾,你當真要冷眼旁觀麼?你這次若是救下我,我便欠了你人情,往後你有什麼需要我幫助的,但凡我能幫得上,一定義不容辭。”
“你們兩方各有各的理由,你一句我一句的,聽得我頭疼。”尹殤骨說著,作勢扶了扶額頭,輕描淡寫道,“這樣吧,你們分別說出一個對我有利的理由,誰的理由比較好聽,我就站在誰那一邊嘍。”
連天:“……”
果然,這個三皇姐壓根就不是個好說話的。
在她看來,血緣關係與利益比起來,算個狗屁。
“五王爺已經中了我的毒,若是你現在將他救走,他依舊是死路一條,說句不謙虛的話,我不認爲三公主你有本事將我拿下並且逼我交出解藥。”賀蘭堯雲淡風輕道,“五王爺之所以想要儘快脫身,是因爲他已經將生死置之度外,他首要的目的只是爲了不想連累大公主,而三公主你,應該是樂意看見大公主被連累的吧?”
“是挺樂意的。”尹殤骨倒是頗爲大方地承認了,“尹清羅倒黴,我可是求之不得呢。你這理由倒是中聽。”
一旁的連天面色鐵青。
“五弟,你呢?”尹殤骨轉頭望向連天,“說個對三姐有利的條件,三姐考慮要不要搭救你。”
連天思慮了片刻,終究咬了咬牙,“三姐若是救我,我便設法讓大姐不與你爭女帝之位,三姐若是不救我,大姐前來只恐有性命之憂,我寧可她當不成這個女帝,也不想讓她沒命。”
“說的比唱的還好聽。”賀蘭堯冷哼一聲,“你被救了,如何阻止尹清羅奪帝位?你別忘了你可是個中毒之人,離毒發只有半個時辰不到的時間,即便這時候三公主要搭救你,她頂多也只能將你留下,你如何確保她能抓住我?半個時辰後,你連命都沒了,怎麼阻止尹清羅?用你的豬腦子好好想一想,你這條件具備多大的誘惑力?”
連天聞言,氣得直磨牙。
“唔,這兩個條件比較起來,似乎第一個更有吸引力。”尹殤骨伸手摩痧著下頜,淡淡一笑,“也罷,那就不打擾你們了。”
說著,她竟伸手迅速地奪下了連天手中的桃子,另一隻手擒住連天的下頜,迫使他張開口。
她將桃子堵回他口中,隨即收回手,放下了車簾。
就像她從來沒有出現過一樣。
連天額上的青筋都在跳。
不多時,馬車外響起了清涼的女音,“繼續趕路。”
尹殤骨已經回到了自己的馬車裡,離開了。
連天聽著馬車外的聲響,氣得拿拳頭捶車板,但由於中毒,力氣不足,即便他再生氣,落在車板上的力度也是軟綿綿的,毫無氣勢。
連天目光中劃過些許挫敗,又有些不甘,以及憤怒。
“勝敗乃兵家常事,不必氣惱。”賀蘭堯輕飄飄的聲線傳入耳中,“怪只怪,你爹將你生得太愚笨。”
“你爹才笨!”連天偏過頭,朝賀蘭堯怒斥一聲,“你全家都愚笨!”
“至少我不曾落在他人手裡,至少我從未面臨過任人宰割的情形。”賀蘭堯脣角挑起一絲涼薄的笑意,“你能做到像我這樣麼?只主宰他人,從不被他人主宰。”
連天怒視著賀蘭堯,衣袖下的拳頭攥緊。
只主宰他人,不被他人主宰……
等著吧,刁民。
總有一日,你的性命,也會被我主宰。
……
公主府。
裝潢華麗的臥房之內,尹清羅正倚靠著藤椅閉目養神,身側站立著幾名相貌俊秀的男子,有人爲她捏肩,有人爲她捶腿。
“大公主,你今兒穿的這件衣裳可真好看,這袖子上的鳳凰刺繡,很是與你匹配。”
“大公主,你今兒帶的這支髮釵可真漂亮,貴氣又不失雅緻。”
聽著耳畔男子們的誇讚,尹清羅不鹹不淡道:“誇來誇去都是這麼幾句詞,有沒有點兒新鮮的?”
衆男子一時無言。
而就在這時,忽有一道人影慌慌張張地闖入,一進屋便朝尹清羅嚷嚷著,“公主,出事兒了!五王爺讓人劫持了!”
“什麼?”正閉目養神的尹清羅當即睜開了眸子,站起了身,“說詳細點兒,怎麼回事?”
“小的也不知是怎麼回事,方纔在府外,不知是誰射來一支箭羽,箭頭處釘著一張紙條。”下人說著,將紙條交給尹清羅,“上頭寫著五王爺被劫持,要您在今夜亥時之前,獨自一人去救人,若是超過約定時間,您就得去收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