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老太太的一番話,是過來人的生存智慧。?但也正是這番話,把馬一本原本熾熱的心情給澆了個心涼如水。
";老媽,我老爹究竟混到了什麼層次,竟然能讓您看得這麼深、這麼透?!";馬一本問。在他和呂奉笙的記憶中,老爹馬萬山就是個不大說話的老爺子,而且是個病秧子。每天的閒暇時間,就是讀讀書,要麼就教他們兩兄弟練練功夫。開玩笑,就你那病秧子身板兒還教功夫呢?當時的馬一本年齡稍大,到了逆反心理的時期,幾乎對老爹處處看不順眼。直到後來,乾脆跑出去自己廝混去了,走了不少的地方,結識了不少三教九流的朋友。
但是,呂奉笙當時年齡小一點、而且聽話,再者又是馬萬山收養的義子,所以倒是老老實實跟著馬萬山學功夫。這下子可了不得,想不到竟然培養出了一個新生代的絕頂好手。這一來得益於呂奉笙自身資質奇高,二來當然也離不開馬萬山的教誨。以至於後來馬一本爲老爹奔喪的時候回來,才發現老爹竟然是個真猛人。但是,馬一本練功夫的黃金時期早就錯過了,再後悔也是沒用。
當時,呂奉笙一直按部就班的練功,從沒用跟別的高手交手的機會,無非是能打倒幾個壯漢什麼的,倒也不以爲意。但是回來之後的馬一本已經見多識廣,看到自己兄弟的身手竟然堪比好多省級大梟了,兩兄弟這才意識到了事情的恐怖。但是,老爺子已經入土了。
後來他倆也問過馬老太太,但老太太隻言片語的語焉不詳,似乎不太喜歡說過去的事情。倆人都是孝子,也就沒敢過多的追問。直到前陣子,張天鼎對周東飛他們說,馬一本的老爹曾是中生代初期的大梟,這才勾起了兩兄弟更大的好奇。可嘆馬一本自稱";地上的事情全知道";,卻偏偏沒了解到自己老爹的事情,豈不是一個諷刺。
這也不怪馬一本,他結識的人物多半是下九流,而且多是新生代的,對於中生代最早期的那一批猛人,知道的確實很少。馬萬山,當時如彗星般崛起在下江省,但恍惚之中沒過幾年就銷聲匿跡了,名頭遠不如東三省的喬四爺和滬海灘的張天鼎。和馬萬山情況相似的,還有郭夢莎的老爹,這是外話。
今天看到老太太似乎有感而發想要吐露些什麼,馬一本當然不失時機的多問了兩句。
";張天鼎不都說了嗎?也就沒必要再隱晦了。";馬老太太嘆道,";你們老爹確實也是地下世界的人,而且當時也算混得風生水起。帶著他’七狼八虎’十五個兄弟共同起事,硬生生瓜分了半個下江,豪橫了好幾年。";
呼……馬一本、呂奉笙和司徒婭同時猛吸冷氣!
半個下江?要知道,下江是邱得用的老窩!能把頂級大梟的老窩挖走半個,而且能豪橫好幾年,這遠比其他控制一省的大梟更加威武。夜十三或肖無相這樣的也是一省大梟,但你讓他們到下江去發展試試?用不了半個月,肯定被邱得用和衛瘋子殺的雞犬不留!
能夠做出這樣大事的中生代大梟,估計除了馬萬山,也只有東三省的喬四爺、以及滬海灘的張天鼎了。喬四爺發跡於啓御王爺的老巢,也算是縱橫張揚了好幾年,最終才被啓御王爺尋機一口吞掉。但張天鼎好在沒有處在三大梟的老窩,再加上老妖怪的傾力扶持,以及青幫巨大財力和人力的傳承,這才安然無恙延續到了今日。所以中生代大梟中徒留張天鼎如日中天,也並非偶然。
馬老太太繼續說道:";但你們知道後來怎樣了嗎?";
三人搖頭表示不知。
老太太嘆息一聲說:";那是個很瘋狂的年代,亂紛紛的讓人看不清楚。等邱得用和衛瘋子拿下了境外那些勢力,終於和你們老爹展開了一場生死搏殺。哎,沒經歷過那種歲月,你們就永遠不知道有多麼可怕。七狼八虎那些兄弟,三天兩頭的出現傷亡,舊墳上還沒有長草,新墳又添了幾個--不是人過的日子喲。到最後,十五個兄弟死傷殆盡。雖然邱得用也受到了不少的打擊,但你們老爹已經無力迴天了。就在衛瘋子拿住我們一家的時候--那時一本還剛剛出生,我都已經絕望了。";
";二三十年前您已經見過衛瘋子了?!";馬一本和呂奉笙同時驚歎。
";是喲!衛瘋子自負功夫超絕,答應你們老爹單打獨鬥。要是你們老爹能支撐二十招,就留咱們一家一條生路,但永世不能再度踏入地下世界。";老太太心中慼慼然,說,";但你們老爹不答應,他要爲那十五個兄弟、以及更多的手下報仇,說是不死不休。";
";可是……老爹顯然並沒死在那時候,難道……老爹竟然贏了?!";馬一本瞪著眼睛。
";怎麼可能呢?";老太太的話很現實,終究沒有爆出一個大炸彈般的消息。但是後面的話,依舊具有相當的震撼性:";我是查不清楚,但你們老爹說當時他支撐了近二十招,但最終還是敗了。";
日哦,雖敗猶榮……哪怕是現在的呂奉笙,遇到衛瘋子也不會比這個做得更漂亮吧?!在強弱高低數招立判的高手爭鬥中,二十招可稱持久戰。馬萬山,想不到竟然是如此猛人,也難怪他能調教出呂奉笙這樣的高手。馬一本越來越後悔了--爲啥當初沒跟著那病秧子老頭兒多學點東西呢?!
";老爹既然輸了,而且此前就放出話來要不死不休,難道衛瘋子竟然會發善心放咱們一馬?";呂奉笙不解。
";衛瘋子本欲斬盡殺絕,但咱們家的恩公忽然出現了。";老太太滿是敬仰的說,";哎,實力真強,強得不像話!他竟然硬是讓衛瘋子退走,並要求你們老爹再也不要混跡地下世界了。而你們老爹新敗之餘萬念俱灰,終於也就答應了下來,從此再也不問世事。但他沒能給老兄弟們報仇,所以後半輩子都不再提當年的事情--一提就發火、就心疼,所以連我都不敢說。";
馬一本當即問:";咱家那’恩公’是誰?";這也是呂奉笙和司徒婭極其關注的。
";沒說姓名,連你們老爹也不知道,只能肯定是個隱匿的高人。對了,";老太太看著馬一本,說,";當時你還在襁褓之中,尚未取名字。還是那恩公看了看你,想了想你們老爹那豪橫的半生,說是’一朝回頭、本是虛無’,就給你取了’一本’這個名字。";
馬一本和呂奉笙已經聽傻了,因爲他們正要向老太太說這件事呢!馬一本張口結舌,結結巴巴的說:";老媽,我知道咱家那恩公是誰了……汗死了,竟然是這位活神仙啊!";
";你知道?!";老太太的淡定從容一掃而空,竟猛然從椅子上站了起來。
馬一本嚥了口吐沫,說:";飛哥說的。他說他師父答應見一見奉笙,還說我的名字就是他給取的。但飛哥又說了,他那師父只是說認識我老爹,並不是很熟,連我也以爲他和老爹只是普通朋友呢……";
一家四口同時默然。還是老太太率先回過神,說:";他只說要見奉笙?其實,咱們一家子都該叩謝他的。只不過後來一直找不到,我和你老爹這才死了心。";
";到時候再說吧,我也想見見這位高人。";馬一本說,";想不到咱們一家二十多年前被這位活神仙救了一命,二十多年後又被他的弟子救了。都說這世間因果循環、報應不爽,可怎麼一直是人家有了’因’,咱們卻沒有回報的’果’,呵呵。";
";這也是’果’,是緣法。";老太太嘆道,";對了,上江那邊的事情,你們去做吧。";
";怎麼忽然又確定了?";三個晚輩同時不解。
老太太笑道:";有那樣一個師父,曉梅和東飛即便想要變成犯罪集團頭目,我看也是變不成的,咱們就別瞎起疑心了,呵呵。還有,明天一早我去瞧瞧清芳那孩子。現在的年輕女孩子,哪裡懂得怎麼帶孩子喲,我去跟她說說。";剎那間,老太太又恢復了鄰家老大媽的神色,一如往常。
……
就在這幾天裡,俄羅斯那邊的安娜也傳來了好消息--西伯利亞總督伊萬諾夫的罪名被查實了,已經速戰速決的完成了審判!終身監禁!
伊萬諾夫終身監禁,地下沙皇康斯坦丁潛逃國外去避風頭,楊家在那邊的生意再也不會有什麼阻礙,而且名世集團拒絕走私軍火的隱憂(7)也徹底蕩除。對於周東飛而言,這無疑是個利好消息。
";很不錯哇!";周東飛笑道,";只不過上次託人給你送去了幾個空瓶子,真的不好意思了。";
";那不還有幾瓶沒’打開’的嘛。";安娜幾乎是在揶揄擠兌周東飛。當時周東飛就稀裡糊塗的說,有幾瓶在運輸途中不小心打碎了。但是瞧人家安娜,就是楞說";打開";。當然,兩人的關係很不錯,也就是心照不宣的一個小玩笑。安娜繼續笑道:";也正是因爲成功取回了這些藥劑,免除了俄羅斯國內再度出現’殭屍事件’的可能,我還得到一個好處呢。這麼看來,我是該罵你呢,還是該謝謝你?呵呵。";
";好處?!";周東飛眼睛一亮。這個犢子,最不能聽到";好處";二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