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呂神仙,投名狀是作甚的?”陸大有五大三粗,對這段半文半白的話弄不清究竟,感覺頭都大了。
“有句話叫做,但凡好漢們入夥,須要納投名狀。”呂布衣壓低聲音說道,“當年豹子頭林沖雪夜上水泊梁山時,寨主王倫便要求他拿一個人頭來當見面禮,以此來表明他是真心入夥。”
陸大有抓抓臉皮,嘿嘿笑道:“原來是這個意思??磥碜x書還真是件好事呀!”
此刻馬小山和張遠正伸著脖子往裡面瞧,只見人影不停晃動,心裡都是一驚。
“山哥,今天來的不是時候,還做嗎?”張遠偏過頭問道。
“做!既然來了,絕沒有空手回去的道理,前怕狼後怕虎,如何成得了英雄?”馬小山說著一拳砸在牆壁上,“待會動手的時候,大夥集中一些,瞅準窮幫的老大就狠勁撲上去,動作要利索?!?
衆人見他臉色鄭重,立即都嚴肅起來,等著他接下來的訓誡。
“時間還早,先找個隱蔽的地方多起來,等他們睡下以後,咱們再動手。”說完貓著身子躥向了一處黑暗的角落,餘人緊緊跟著他也躲了過去。
時間一秒秒的消逝,不覺間已是夜裡十二點多了。窮幫偌大一個院子沒有了剛纔的熱鬧喧囂,每個房間都熄滅了燈,只剩下幾個人在周邊時不時來回巡視。
馬小山猛然睜開眼,低聲喝道:“銜匕首!”
所有人如聞將令,各自從腿上抽出一把匕首銜在嘴裡。
對這樣做的道理,馬小山不懂,其他人也不懂,只是當成流傳已久的規矩來遵循。
其實,潛伏者銜枚是中隊老早就用的辦法。古時候咬木棍、樹枝、樹葉什麼的,現在有刀子,咬它就更方便了。除了出刀的時候快一些,還有許多用處,一是爲了閉氣,倘若張嘴呼吸,聲音過大,容易驚擾敵人。
二是防止牙齒打顫,有些人面對非常時刻,經常心慌意亂,牙齒就會跟著顫動碰撞。在夜裡,這樣的聲音是很響的,必須制止。
更爲重要的是可以止疼,受傷的人使勁咬住一個東西,能夠緩解疼痛,轉移不少注意力,不至於叫出聲來。
他們各自把匕首含在口中,按照馬小山的手勢,兵分兩路,像一個個黑暗世界的幽靈,一晃眼來到了窮幫大院鐵門的兩側。
馬小山朝張遠點點頭,兩人同時奮力一縱,手指扒住了圍牆上沿,跟著閉了一口氣,用腳在牆壁上一蹬,身體往上一吸,悄無聲息地落在了院子裡。
守門的兩個人絲毫沒有察覺到他們的到來,仍在不停地搓動著手相互交談著。突然兩個人影兒像是從地皮上揭起來似的,黑暗裡只見兩道寒光一閃,那倆守門人哼都沒哼就倒在了地上。
馬小山從他們身上摸出鑰匙,打開門朝陸大有等人一招手,頓時牆外的十幾人一溜煙潛入了院子裡。
“我咋感覺咱們這次行動,和打日本鬼子的八路軍偷襲敵人老窩恁相似呢?”陸大有拿掉匕首,低聲說道。不過剛說了一句,他就不敢往下說了,原因是馬小山回頭狠狠瞪了他一眼,只好把到嘴邊的話又吞回了肚子裡。
窮幫總部所在的這個院落,有很多房間,很像是老北京的四合院,同時也大多是一層,和周圍的樓房極不相稱。
衆人走了一段路,來到一間房子外面,隱隱聽到裡面有人在打鼾。馬小山側耳聽了聽,屋子裡鼾聲錯雜,明顯不止一人,當下伸出四根手指對著他們晃了晃,表示起碼有四個人,接著又做了一連串的手勢。
張遠點點頭,轉到窗戶底下,用匕首往窗扇縫裡一撥,頓時打開了,扭頭朝陸大有、劉恆、趙慶招招手,四個人便靈巧地跳進了房間裡面。剛摸到牀沿,就紛紛撲了上去,先是一把扯了被子蓋住對方的頭,跟著拿出匕首就狠命往裡捅,等到感覺差不多快斷氣了,才低聲喝道:“你們老大住在哪裡?快說,不然老子宰了你!”
那幾個窮幫的崽子正自睡得香甜呢,哪想到半夜裡突然殺出來這幾個人,一時顧不了滿身的傷痛,怯懦地說道:“別,別,我說,幫主住在最西邊的那間房子裡?!?
陸大有臉上蒙上一絲陰笑,說道:“好得緊!”說完又是奮力一刀,了結了那人。
其餘幾個眼看同伴被殺,幾乎都嚇傻了,剛想討饒,張元等人又豈會給他們機會,一句話剛到喉頭,就去了陰曹地府報到。
“山哥,就是那間房子。”張遠四人出來以後,指著窮幫幫主胡金明的住處說道。
馬小山大喜,帶領衆人徐徐靠了過去。走近才發現,房間裡還亮著燈,只因隔著窗簾的緣故,在遠處看不分明。
“山哥,怎麼辦?硬闖嗎?”陸大有從腰裡拔出來一柄長刀,在手裡顛了顛。
馬小山沉吟片刻,眉頭一揚,說道:“動作要快,不然驚醒了他手下,咱們會有麻煩。”
陸大有嘿笑一聲,走到門前,使勁踹出一腳,那門轟然被他踢開了,衆人一窩蜂涌了進去。
胡金明此刻正在和他的小情人快活呢,房門驟然被踢開,已叫他大吃了一驚,等看到十餘個持刀的人闖進來,吃驚更甚,慌忙說道:“你們是什麼人?竟敢私闖我的房間!”
“你他孃的嚷個毛!”陸大有見他還騎在女人身上,一氣之下,伸手把他從牀上撈了下來,用腳踩住他胸口,笑道:“老子叫你死個明白,我們是年幫的?!闭f完揚起刀就要砍下去。
“慢著!幾位英雄,我和向雄是有生意上的衝突,可是跟你們往日無怨,近日無仇吧?只要你們肯放過我,向雄能給你們的,我可以十倍奉上,怎麼樣?”胡金明生死關頭,還把他們當成了謀財害命的僱傭殺手了。
馬小山笑著蹲下去,說道:“胡幫主,實在不好意思,我們兄弟不但沒有受到向雄的好處,反而得罪了他,爲保住我們兄弟性命,只好拿你當擋箭牌了。”
胡金明急忙說道:“我可以保你們呀,只要放了我,我保證向雄傷不了你們一絲汗毛?!?
“哈哈,你現在都自身難保,還怎麼保我們兄弟?”陸大有再次舉起刀作勢往下砍。
“住手!”門外響起了一聲獅子般的大吼。
馬小山他們往外看去,只見不知什麼時候那裡已經集結了數十號人,爲首一人身穿藍色長袍,竟是一副儒雅的書生模樣。
不過,在張遠看來,此人豪氣內斂,骨子裡透出一股攝人心魄的力量,必是一個武道高手無疑,當即在馬小山耳邊低聲說了幾句。
馬小山眉頭一緊,一把拉起胡金明,說道:“胡幫主,麻煩你護送我們兄弟一程吧?!?
胡金明望了那人一眼,見他微微點了點頭,嘴角浮現出一絲不易察覺的笑容,“好啊,只要我平安無事,我的手下也不會亂來的?!?
陸大有手中長刀架在他脖子上,伸手推了他一把,喝道:“少他孃的廢話,前面帶路!”
等到馬小山他們來到院中,隨著藍袍人一擺手,所有窮幫弟子頓時把他們團團圍了起來。
“胡幫主,你這是什麼意思?”馬小山瞪著眼問道。
胡金明嘿嘿一笑,“既然來了,爲什麼急著要走呢?如果不好好招待各位一番,傳出去道上的人會笑話我們窮幫的?!?
“喲嗬,你他孃的還有種啦?”陸大有聽他口氣囂張,心裡很不忿,張手就要甩給他一個響亮的嘴巴子,不料胡金明頭一低,抽身逃了出去,臨走時還一掌按在了他胸口上,竟一下子把他一米八幾的身軀給撂倒了。
“孃的個巴子,這孫子太陰險了,他竟然會功夫!”陸大有從地上爬起來大罵道。
胡金明哈哈笑道:“沒有幾手功夫,我如何能坐上窮幫幫主之位呢?告訴你們,今天誰也別想活著從這裡走出去,除非死!”這句話說得陰陽怪氣,直聽得馬小山一衆暗吸冷氣。